《呦，听说老身失忆了》华嫚

31、堕落了的顾晚行

　　松山长公主发誓她真的是很想认真倾听顾晚行说话，但是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十三岁的顾晚行竟然是……如此的……天真和幼稚。

　　听到顾晚行醒来后第一时间甩了盛老侯爷一巴掌，还痛骂他“色狼”，然后……然后她就晕过去了，松山长公主默默的同情了盛老侯爷一下，然后不厚道的在心里偷笑。

　　当听到顾晚行得知盛老侯爷是自己的夫君的时候，脱口而出怒骂盛老侯爷，松山长公主喷了口里的清茶，这，这也太刺激了吧？对那个煞神又打又骂？

　　松山长公主扼腕，怎么当时她就不在现场呢。

　　顾晚行不满讲叙被打断，横了一眼过去，松山长公主忙对她笑了笑，以示自己的歉意，让她继续说下去。

　　当顾晚行终于说完自己这近十天的生活和感想之后，松山长公主觉得自己的脸上一抽一抽的，都快抽筋了。虽然她以前也听说过林白青这个名字，但是她真的很怀疑她以前听到的林白青和现在听到的林白青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好吧，就算林白青他真的很好看，她顾晚行这么大大咧咧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反反复复的提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真的好吗？

　　顾晚行她失忆，是连脑子都没了吗？

　　许久了，松山长公主才艰难的问出口：“你有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好吧，其实她以前就知道的，但是看着顶着五十岁顾老太君的脸说这话的顾晚行，她还是觉得世界有些玄幻。

　　顾晚行在松山长公主的注视下，莫名的有些羞涩，但还是点点头，“嗯。”

　　“所以对盛老侯爷的才会那么失望？”

　　“嗯。”那不是她理想中的丈夫。

　　“因为他有姨娘有庶子庶女？”

　　“嗯。”

　　“你不能接受和他过下去？”

　　“嗯。”

　　松山长公主扶额，好吧，强迫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接受一个五十几岁的糟老头子做丈夫，确实是一件挺毁灭梦想毁灭人生的惨事。虽然这不是真的少女，但架不住顾晚行就是把自己往十三岁少女的位置上放啊。

　　松山长公主想了想，道：“那不如你就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然后你又做了一个梦，梦进你二十岁那年，梦见二十五岁的盛华扬，嗯，二十五岁的盛华扬，那就是出身高贵，才华横溢，少年成名天下知的英才，还貌比潘安，玉树临风，即便后来弃文从戎，也是连立奇功，前程似锦的将领。你是他喜欢多年终于娶进门的妻子，你两年无所出，他母亲盼他的子嗣盼得眼珠子都发绿了，他的弟弟早已儿女成群，因为子嗣，他母亲提出要为他纳妾，但是你不同意，他也不同意，因为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挑起了重重压力。如果现在的你梦见是这样二十五岁的盛华扬，你想和他过下去吗？”

　　顾晚行沉默，她没有想过这一点。

　　松山长公主也不等她的回答，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忘了盛华扬，现在的盛华扬充其量不过是在占据了你丈夫位置的陌生人，因为不符合你的要求，所以你不待见他。可若是二十五岁的盛华扬呢？他很符合你那些话本子里的主角，你会有想要和他一起过下去的想法吗？男女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信没有哪对父母会拒绝二十五岁的盛华扬这样的女婿吧？可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二十五岁的盛华扬会变成五十五岁的糟老头子。我说这些话不是要说盛华扬什么，而是我想问你，顾晚行，听了两个不同的盛华扬，但你有想过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松山长公主的话仿佛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顾晚行头上。

　　“所以，顾晚行，你看到问题了吗？你在围着一个男人打转！你把自己给忘了。”

　　顾晚行沉默。

　　松山长公主继续道：“你顾晚行已是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的传奇人物，别人提起你首先想到就是你顾老太君力挽狂澜，救京州，平叛乱，再不济也是你被朝廷委以重任出使他国舌战群儒的壮举，才不是羡慕你一个女人嫁给了如今掌管十万精锐兵马的盛华扬！”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顾晚行哪一点吗？那就是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不会逃，也许是十三岁的你已经逃过太多回，所以后来我认识的顾晚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逃的，哪怕是要咬碎牙齿和血咽下肚子里，你都不会后退！当年四面楚歌，豺狼环伺你都闯了过来，闯出了今天的一片天。盛华扬他有姨娘有庶子又怎样，那些玩意敢在你顾晚行面前蹦跶吗？敢去抢你儿子的爵位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闺阁少女求最好的也不过是这个，但得不到的美梦过去了就过去，你还耿耿于怀，你脑袋被雷劈了吗？你顾晚行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失忆，而是你堕落了！”

　　松山长公主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咆哮了起来，彻底没了那日雍容华贵的气度，双手抓着顾晚行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恨不得立马就将往日的顾晚行晃回来！

　　“韦氏算什么！安氏算什么！你挥挥手就能弄死的东西，你至于把她们放在眼里吗？你脑袋被驴踢了吧，你今天坐到顾老太君的位置上，可不是为了老了还要受别人的气！”

　　顾晚行有点心惊胆战，连连喊着“你莫激动，莫激动。”

　　松山长公主放开了顾晚行，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衣袖，傲然地道：“你顾晚行的归宿才不是在这世安院里，也不是在靖云伯府，而是在那里！”松山长公主用手一指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广阔无垠，无穷无尽。

　　“缩头乌龟永远没有当够的一天，你顾晚行该走出去了，不用怕，当初的顾晚行也是一步一步走出去的。一纸和离书算什么？你顾晚行要是够能耐了，直接把休书拍到他盛华扬的脸上！”

　　松山长公主越说越豪迈，慷慨激昂，却让顾晚行想起了戏台上的山大王。

　　“你这话也太夸张了吧。”休夫？她从来没有起过这个想法。

　　“一点也不夸张。”松山长公主瞥了顾晚行一眼，“我今天之前也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个奇女子对着盛华扬那个煞神又打又骂，而他不还口更不敢还手。”

　　顾晚行嘟噜了一句：“我当时也是无知者无畏啊。”现在让她再去对盛老侯爷又打又骂，可就不敢了。

　　“那你十三岁的时候难道会相信自己未来有一天手提利剑杀人，带领万马千军吗？”

　　顾晚行诚实的摇摇头，她光是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的买话本子藏话本子就够呛了。虽然她外祖父也教过她练武，她祖父还给她定制最好的宝剑，但那时对她来说，那把上好宝剑就像是不适合戴在头上只能用来欣赏的簪子是一样的。

　　“所以说，世事难料啊。”松山长公主感叹了一句，没准未来的一天，顾晚行真的会把一纸休书拍在盛华扬的脸上。

　　“可是我那时候过得很开心啊。”顾晚行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

　　松山长公主的感叹戛然而止，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愣愣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顾老太君她功成名就了，可是她开心吗？”顾晚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我听你们说起顾老太君的成就，你们都是说那些赞美的话，就连书上也是华丽辞藻一大堆，却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她过得开心吗？我阿弟之所以支持我和离，那是因为他想要我开心！”

　　松山长公主闻言，敛起脸上的豪迈和激动，轻轻地道：“你现在想要和离，那现在你了解过盛华扬这个人吗？现在的你才看了他几天，了解他多少。你只看到他有姨娘有庶子，就把他推得远远的，因为对你来说这就足够评断他了。你阿弟这辈子是没有姨娘没有庶子，因为他不想让他的妻子遭遇和你一样的艰难苦楚，所以你阿弟怜惜她。我因为是公主，所以我驸马不会有姨娘不会有庶子。可我们就一定会过得比你好吗？你有苦我也有苦，这世间众生皆苦，没有人的一生永远是一帆风顺的，都是祸福相依，否极泰来。”

　　松山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对顾晚行道：“这最后的几句话是你当年安慰我的，没想到今天我竟然还给了你。”

　　“其实我也知道盛老侯爷待我好，可是我真的没法把他当成丈夫。”顾晚行无奈地道，“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怕，我根本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好。”

　　“明白，明白，一个糟老头子献殷勤，又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松山长公主故作夸张地道：“若是换成朱颜绿鬓少年郎，那才好看呢。”

　　顾晚行失笑，“他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啦，虽然是个老头子，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好看的老头子。”毕竟当年她养在深闺，也是听说过盛华扬那京州第一美少年的名号。如今老了，也比她以前见过的老头子要好看。

　　“确实，盛华扬那副皮囊还是能骗不少人的。”松山长公主也不由得笑了一下，随后正色道：“不管盛华扬如何，我今天来也不是劝你和离，也不是要劝你不和离的，那都是你的选择，我和庆嵘的想法一致，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不了解这个顾老太君究竟意味着什么，别说你真的与盛华扬和离了，就是把这要和离的消息放出去了，也足够引得整个京州震动。”

　　“这和我猜的一样。”顾晚行苦笑，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想象要如何去面对那么大的场面，更别说应对了。

　　“难道我真的不能离开这里，我其实是没有选择的吗？”

　　“如果你真的闹了起来，最后盛华扬会答应你的。”松山长公主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