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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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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留的夏天还在誓死挣扎着,这两天又如同风穿过野火一般开始燃烧,蔓延起来。晚班结束后,覃榛开车回家,路过体育场的时候看到有许多人守在体育场门口,手上拿着灯牌和荧光棒,她降下了车窗,这才听清嘴里喊的名字。
找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后,覃榛买了一瓶水,走到体育场门口,站在偏僻的一个角落,安静的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初中毕业的时候,在ktv里面痛哭流涕的唱着正在听的这首一点也不伤感的情歌,现在却都记不起当时是为了谁而不舍。
初中毕业之前一直生活在外婆家,一个离县城只需要十分钟路程的镇子上。学校里面栽着梧桐树,四月份便会开满白紫色的花,五月份,花脱落,树叶层层叠叠,站在树底下的时候会有豆青色的虫子掉下来,肥胖的把身上的褶皱都撑平了。覃榛不喜欢这种虫子的长相,每次看到掉落到地上的虫子都会过去踩死。
“国庆节上海有演唱会,要不要去?”
覃榛喝完了最后一口水,里面的演出也接近尾声。
“不了,有其他安排了。”她说。
“你宁愿站在现场外边听,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覃榛在旁边的商店买了一包烟。
“我订婚了,你知道吗?”覃榛反问,问老板要了一个打火机。
“我只是想和你听演唱会。”
“我却想和你睡觉。”覃榛拆开了烟,这句话说出口后老板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怎么?钱没有给够?”覃榛问到,老板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整理柜台。
“我们初中在一起三年,大学四年,你觉得我能不带任何情绪的去见你吗?”覃榛站在商店门口,抖了抖手中的烟灰,想起了几年前他也是这样的动作,说要去北京的一家事务所实习了。
回到家后,覃宇依旧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覃榛找了一条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看着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旧照片,又看了覃宇一眼,拿起了一张照片放在覃宇跟前,覃榛拿出手机照了一张合照。
照片都是覃宇当兵时的照片,他和他的兵,没有一张家人的照片。爷爷奶奶还健在,没有值得怀念的理由,他喜欢的女人也还活着。覃榛摸了摸他的啤酒肚,在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照片,摸了摸他的头发。新染的头发蹭黑了衣领,刺痛着覃榛的手,难相处的人,连头发都是难相处的。
“覃榛,我听你余叔叔说你最近和余涧经常一起出去?”覃宇买好早点回来,放到了饭厅的餐桌上,看着坐在面前椅子上的覃榛问到。
“上周晚上一起坐公交回家,他刚好去办事。”覃榛用吸管扎破了装在塑料杯中封好的豆浆,太甜了,她厌恶的“啧”了一声。
“又买错了。”她抱怨。
“有的吃就不错了。”覃宇没有停顿的回答到,语气有些恼火,覃榛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继续驳斥,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在哪里染的头发?”她问。
“怎么了?很难看吗?”覃宇在意又有些不安的摸着头发问到,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
“很难看,下次我剪头发的时候把你带上吧,一起去还可以打折。”覃榛笑着说。
吃完早点,覃榛换了衣服打算出门,一身休闲装扮,不常见。
“你去公园跑步吗?”覃宇问。
“同事聚餐。”覃榛说完后拿了一把防晒伞出了门,包也没有背。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音乐主题的烧烤店,中午十一点,顾客很稀少。
“下次聚餐应该把覃榛排除出去,瞎提议,哪有这么早聚餐的?”同事明晃晃的发牢骚。
“能提议这么早来吃饭,说明我一点不渴望和你吃饭,六点之后我还要去酒吧坐台呢。”覃榛笑眯眯的说着拍了拍那个人的脸,打量了她一眼,那个人缩了缩身子,难堪的低了低头,闭嘴了。覃榛没有继续为难下去,让服务员倒了一杯水。
“我想喝橙汁,可以点吗?”覃榛咨询了一下其他人,大家点了点头。
一顿饭的功夫,彼此间的隔阂就如同一颗冰块扔进了装满橙汁的杯子里,消解了。覃榛弯着身子,吸了一口自己面前加了冰的橙汁,这样想到。
“最近有个附近的学生老来我这边柜台晃悠,我一直以为我要枯木回春了,直到昨天他开口问我你怎么没有来上班我才知道他看的是谁。那个男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吧?”坐在对面的同事颇有微词的向覃榛说到。“十九岁。”覃榛回答。“上周四晚上,他打电话约我出去,我去了,”覃榛没有理睬同事厌嫌又嫉妒的神情,一边擦着自己弄倒洒出来的橙汁,一边惬意的继续说到“早晨六点多他晃醒了我,说这个暑假想要和我一起过,后边还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服务员拿来了抹布,端起杯子,把水渍擦干了。覃榛伸手拿过了杯子,打算要一杯白开水。
“马上给您倒。”女服务员接过了她递来的杯子,覃榛抖了一下手,起身去了厕所。如果她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换了拖鞋,把钥匙顺手放在了鞋柜上,覃榛去卫生间冲了澡,围着浴巾出来时才发现有人来拜访覃宇了。
“我爸以前复原后成了一所大学的校长,而我复原后却成了一个小区保安,你倒是混的不错,儿子也有出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当初和你打赌,这个时候看,你有些吃亏了。”覃宇体贴的为余泓生算了一笔账。覃榛关上了房间的门,换了衣服后在卫生间里面吹干头发后去厨房烧水了。
她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两个玻璃杯,给里面添上了水。
“没有茶叶了,去我同学那里拿点云南普洱回来。”覃宇伸手指了指覃榛,要求到。
“去楼下商店买点就行了,你同学的店在东三环,开车要一个小时。”覃榛克制着一些快要脱口而出的情绪化的话,拿过了车钥匙,又放下了。
“一起去吧。”覃榛把坐在最右侧的余涧叫了出来。
天下雨了,今天是放暑假的日子。蝉鸣声也被这突然降临的大雨浇灭了,覃榛拉着余涧的手跑出了小区,钻进了一家生意惨淡的面包店,要了两杯咖啡。
“你今天不工作吗?”覃榛问,看着斜前方正在做蛋糕的糕点师傅抹奶油的手,问到。
“休息。找律师。”余涧毫不避讳的回答到,用手捋掉了头发上的雨水。
“需要咨询我吗?”覃榛有些自告奋勇的问到。
“不了,覃叔叔说不要麻烦你。”余涧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要了四个牛角面包,覃榛点了一个八寸的水果蛋糕。
“我可以给你推荐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回律师事务所了,你也不会给我添麻烦。”覃榛吃了一口蛋糕,入嘴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后悔。
“推荐谁?”余涧交叉着双手摆在了桌子上,问到。
“我的校友,现在自己开了一家事务所,他自己已经很少打官司了。”覃榛回答,将吃剩的一半蛋糕推开了。
“我觉得我喜欢你。”
覃榛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用纸巾擦掉了印在杯子上的口红印。
“咖啡豆太一般了,不过价格也不是很贵。”覃榛说完后看了一下橱窗,眼睛亮了一下,起身去木架上夹了一块肉松面包。
“你来我家几个小时了?”覃榛问。
“两个小时。”
“原来我二十多年的故事概括起来,也就几句对话。”覃榛悲哀的笑了笑,向收银员要了一个盒子,把吃剩下的蛋糕装了进去。
“我甚至连你是做什么的都搞不清楚,你竟然说喜欢我?我们迄今为止相处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你说过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然后现在说喜欢我?开什么玩笑。”覃榛冷笑了一下。
“你和他在一起了七年,谈了七年,睡了六年,结果呢?他真的喜欢你吗?如果时间可以衡量的话,那么我希望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判给我爸,这样就可以早点认识你。”余涧忍耐着,平和的说到。
覃榛被他的话给气笑了,平复了心情后才敢抬头看他。
“我可是真的喜欢他。为了和他有联系,我情愿去求他帮你打官司,然后顺便答应他的邀请去看演唱会,接下来开房,说不定我们又像以前一样在支撑一段时间。”覃榛丝毫不感到愧疚,说的很坦然。
“他结婚了,妻子怀孕四个月了。”余涧冷静的说完后盯着她的脸。
覃榛的眼睛慢慢红了,眼泪流了出来,用手捂住脸失声哭了起来。
“你真不是一个体贴的人。”等到她哭完后,委屈的抽噎着控诉。
“我坐在你面前看你哭,一直忍耐着制止你爆发你的情绪的举动,这才是难得的温柔。”余涧给出了自己的说辞。
“我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哄骗。”
“这就是你一直受伤的原因。”余涧毫不留情。
“你觉得我在受伤,我父母也觉得我在受伤害,可是我却觉得他给我的是谁也给不了的人生。”覃榛说的很坚定。
“这也是你对于我的意义。明明知道你身上没有一点好,可是觉得我的人生有你才算有意义。”
雨还在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