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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笑容明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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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熹恍惚地望着面前的火冢,内心无比悲凉。
此刻的极焱火脉是正常的,却也足以将她吞噬,只要她纵身一跳,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她就可以远离她不喜欢的一切。
烈焰焚身又如何?这本来就是她最终的归宿,只是提早些罢了,只是不想成全那些伤害她、令她难过的人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双臂张开,便要投身那肆虐的火海。
可她还没跳进去,就觉左手手背剧烈一痛,她怔了一下,睁眼,低头,看到她方才救下的那只小灰鸟不知何时扑腾到她手上,用尖尖的喙狠狠啄她。
“你……干什么?”楚宁熹茫然不已,声音沙哑地问它,右手想要将它拂开。
可那小灰鸟机灵,她的手还没碰到它,它就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你走开点。”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它在生气。它在她面前生什么气?她冷冰冰地凶了它一句,复又转过头看向火海。
容桢头昏得不行,生气又担心,这小凤凰,好端端的寻什么死?
他想化成人身阻止她,又怕惊着她,弄巧成拙。再则,他身受重伤,此刻怕是连她都打不过,想要将她打昏带走是做不到了。
眼见她又要往那火里跳,他费尽力气啄她,啄开了她的腰带,啄烂了她的衣衫,还一不留神啄疼了她小包子般的胸脯。
对上小凤凰震惊的眼神,容桢心头一窘,头更昏了,小翅膀掩住自己的脑袋,叹:啊,不是故意的,可……口感还不错。
楚宁熹一甩袖,容桢便翻滚出去,滚出老远才又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稳住身子定睛一瞧,小凤凰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散开,她手忙脚乱地拢住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了那灼人的火焰。
呼……他松了一口气,休息了一下,又跟了上去。
没敢离太近,怕她反感。
小凤凰找了块石头靠坐下,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呆呆的,一动不动,像一座冰雕。
容桢瞧着她的样子,禁不住有些心疼,落到她斜对角的一块石头上,盯好了她。
他盯了她好几个时辰,然后发现:他都换了几百个姿势了,可她居然维持着最初坐下的那个姿势,动都没动过。
要不是她的胸脯微微起伏,眼睛偶尔还会眨一眨,他真以为他面对的其实是一座雕像。
天色渐渐暗下,当最后一缕亮光被黑暗吞噬,楚宁熹站了起来。
被那只小鸟儿搅了心情,她暂时不想死了。
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不能见人,待到四下一片漆黑,她趁夜回了凤栖宫。
“主子。”
刚到自己的房门口,身后传来女子担忧的声音,楚宁熹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菱澜等了她一天,察觉到她的气息便匆匆赶了过来:“主子怎么现在才回?可需要奴婢伺候?”
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知道主子受了委屈,她为主子心疼。
“不需要,退下吧。”楚宁熹冷冷淡淡。
“主子,族长下午来找过您……”现在凤栖宫上下都知道了主子想嫁族长,而族长拒绝了主子。
那些人明目张胆地笑话主子,说得那么难听,主子走开了也好,省得听到那些话难受。
“……他让您回来了便去见他。”
“我不想见他。”纵是伤心绝望,楚宁熹的语声依然平静无波,“菱澜,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她举步进了房间,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这么多年,她看透了,她知道他永远不会护着她,永远只会让她受委屈,永远只会用他的那些大义来绑架她。
她讨厌他,讨厌那些虚伪的面孔,讨厌那些肆无忌惮伤她的人。
她谁也不嫁,不会如他们所愿成为繁衍的工具。
他们逼她的后果,便是将她逼上绝路,而她同样也会把他们送上绝路。
进了房间,她径直走到屏风后,脱下破烂的衣衫挂在屏风上,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穿上,依然是一身白衣如雪,素雅如斯。
半开的窗前,容桢细小的爪子扣在窗棂上,目光随着屋内人的移动而移动,心里频频慨叹。
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房里这么简陋?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找了半天,连一个消遣的小玩意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家具、简单的摆设,色调暗沉,空旷寂寞,连那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素色。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开心得起来?
他扑扑翅膀飞到她床上,脑袋蹭了蹭叠好的被子。
嗯,还好被子是软的,不过——啧,又是白色。
楚宁熹换好衣服,走到床前,正要躺下歇息,却看到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一个黑衣墨发的男人,撑头侧卧,笑容明朗。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锁住了她的,像阳光洒入她的眼眸,带来暖融的感觉。
她转头,看了眼半开的窗,直觉告诉她,他是从那里进来的。
容桢凝视她,见她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惊慌,眼眸闪过一丝兴味,缓缓开了口:“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你是那只小灰鸟。”楚宁熹猜到了。
容桢起身下床,站到了她的面前,双手负于身后,俯下身子看着她笑:“小凤凰,我叫容桢,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对上他的笑,有些疑惑。
他为什么一直在笑?有什么可笑的?她从来没见过有谁笑得这么开怀愉悦,她倒是时常见温霆艳笑,可她的笑却让她讨厌到了极致。
“楚宁熹。”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讨厌,她回答了他。
“哪个宁?哪个熹?”
“宁静致远,晨光熹微。”
“熹儿,我这么唤你,可好。”
楚宁熹没有回答,见他靠得近,她伸手一推,想把他推远些,却没想到一下就把他推得退后两步,跌坐到了床上。
她的目光透出一丝茫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弱的小鸟。”居然一推就倒了。
啊,被看轻了呢。容桢坐稳身子,轻叹一声:“我只是受伤了。”
“受伤?伤在哪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只差一寸,他的心脏就会被北海蛟龙贯穿,那他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我看看。”楚宁熹说着,便去解他的衣服。
“哎?呃……”容桢手忙脚乱想阻止,可她轻松拉开他的手,一下便将他的衣服扯开了。
他便只穿了这一件薄衣,一扯开便露出了结实的胸膛还有心口那狰狞的伤口。
果然受伤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是被利器所伤,虽然已经止血,却很难愈合。
她转身拿了药箱过来,从里面取出一瓶治伤的药,让他躺下,把药粉撒在了他伤口,又以自身灵力催化药效,使药粉渗入他体内。
容桢很快便觉得舒服了许多。
“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他看着她,笑容阳光,无比真诚。
“你就睡这吧。”楚宁熹把药箱收了起来,没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走到外间,在美人榻上和衣躺下。
她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在这里,她就是多余的。她实在太孤独了,所以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会想要把他留下。
留下,哪怕让这个房间多一丝温度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