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听雨阁的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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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听雨阁的闹剧
林府早已中门大开，外院管事的带着几个小厮等在门口，一见到人，忙跪下行礼问安。
黛玉的马车则一路直接驶到了二门，在垂花门前缓缓停下。许太久没回来了，黛玉有点慌张，一张帕子被扭成了麻花。
随行的小厮一退下去，王婆子就快步上前打开车门，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下了车。一路进了垂花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消去了她心头的不安。
刚刚转过抄手游廊，杜姨娘身边的陈嬷嬷就迎面而来，见到黛玉，忙笑着上前请安行礼道：“见过二小姐，太太正在上房等着小姐呢，小姐快随我过去吧。”
黛玉眉头微皱，按理说，杜姨娘是长辈，她远行归来，去见一见也无妨。但就是要见，也该去海棠苑，万没有去上房的道理。
黛玉还不知道，她一离开扬州，杜氏就带人搬去了贾敏住过的上房，林暇也搬进了她幼时的院子里。
黛玉看了雪雁一眼，雪雁会意，笑着对陈嬷嬷道：“嬷嬷，姑娘身子弱，又刚从京城回来，舟车劳顿，还是先回房洗漱一番再去给姨娘请安的好。”
陈嬷嬷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这几年，杜氏在林府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虽然没被扶正，但提起她，都要称一声杜太太。作为她身边的第一人，陈嬷嬷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她是为了卖二小姐一个好才亲自出来接人，谁知竟被一个小丫头驳了回去。要是别人，陈嬷嬷早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了，但老爷才为了二小姐罚了太太，她可不敢现在去触霉头。
只强撑着笑脸，道：“雪雁姑娘说的是，是老奴想差了。”
黛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淡声吩咐道：“嬷嬷先回去吧，等我收拾妥当，见过父亲，自会去见姨娘。”
陈嬷嬷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等她见过太太，可得好生说道说道。
别过陈嬷嬷，黛玉带着雪雁白鹤回了她小时候住的院子。
站在听雨阁前，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抬手推开院门。
这个院子是贾敏亲自布置的，里面的一花一木，都是两人亲自挑选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角落里的两株垂丝海棠正默默盛放着，“曲水流觞”，流水叮咚，一切都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看着记忆中的院子，难免想起贾敏，黛玉心下有些难过，到底没说什么，扶着白鹤的手往里走。
春兰刚提着食盒从小厨房出来，正准备把糕点给太太送去，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姐领着两个丫头往自家小姐的院子里钻。当即把食盒一放，对着廊下打瞌睡的小丫头骂道：“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小姐的院子也是能让人随便闯的。”
说完又对着黛玉等人呵斥道∶“哪来的不知规矩的野丫头，还不给我滚出去。”话音一落，就要亲自上前来推黛玉出去。
寥寥数语，黛玉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看来她的这个院子现在应该是她姐姐林暇在住。黛玉握了握拳，站在原地，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张牙舞爪的丫头，母亲亲手布置的院子，她绝不会拱手相让。
白鹤见这个咋咋呼呼的丫头竟然还想动手，当即上前一步挡在黛玉身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她从小习武，力气又大，春兰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春兰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她是太太赐给小姐的，小姐平时都没舍得动过她一个手指头，今天竟然被个外来的野丫头打了。
当即袖子一挽，跟白鹤扭打在一起。
院子里的小丫头见春兰被打，吓了一跳，一起围了上来，雪雁护在黛玉身前，强装镇定地道：“我看谁敢。”
黛玉推开雪雁，冷眼看着围上来的小丫头，指着一个穿粉丝衣裳的小丫头，冷声道，“去请你家小姐出来。”
“春兰，给我住手！”
林暇像是才听到动静一般，扶着小丫头的手，匆匆忙忙地从小厨房跑出来，见到黛玉，先是不敢相信般顿住脚，然后笑眯眯的快步上前，拉着黛玉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的这几年，我可想你了。春兰这个丫头是太太新买的，不认识你，她被我宠坏了，妹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说着，又瞪了春兰一眼，“还不滚过来给二小姐赔罪。”
春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请二小姐恕罪。”说完竟然“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院子里的其他丫头，也有样学样，一边磕头一边说“二小姐饶命。”
黛玉看了林暇一眼，抽出手。她的这个姐姐，还跟以前一样，估计不到一刻钟，她一进家门就发落了自己姐姐院子里丫头的事就要人尽皆知了。
可是这一次，她不打算息事宁人继续忍下去。
林暇见黛玉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将白鹤扶起来，温声道：“你就是紫鹃吧，妹妹身子弱，这几年多亏了你。”说完对着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忙将准备好的荷包递给白鹤。
白鹤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递过来的荷包，“照顾姑娘本就是奴婢的本分，白鹤当不得小姐的赏。”
白鹤？林暇愣了愣，林黛玉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个叫白鹤的丫头，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在有心人的放纵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听雨阁的这场闹剧就传遍了林府。
林如海刚刚从衙门回来，还没来得及脱下官服，内院管事林全就来回了听雨阁的这场闹剧。
林暇住进听雨阁一事，他是知道的，黛玉北上进京，都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反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林暇喜欢也就住了。
谁知道两人竟为着个院子吵起来了，还动了手，闹得阖府皆知。
林如海皱了皱眉，对黛玉有点儿不满。不过一个院子，暇儿住住怎么了，林府又不是没有其他院子，换一个不就行了，非得和自己姐姐争。才回来第一天，就搅得阖府不得安宁。
对于黛玉这个女儿，林如海的感情是复杂的。林家几代单传，黛玉又是他盼了好多年的嫡子，虽然是个丫头，小时候也是他手把手带大的，说不疼爱那是假的。
然而，青玉意外离世，贾氏受了打击，竟然死死咬着表妹不放，两人自此离了心，后面他公务越来越忙，对这个女儿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后来，贾敏病中，一时不查，黛玉被奶娘引诱出府，差点遇上拐子，他打杀了唐嬷嬷一家，贾氏还无理取闹，非说是表妹指使，要他赐死表妹。他不同意，贾氏怪他包庇表妹，两人大吵了一架，至此他甚少踏足上房。
贾敏去世前，说要将黛玉送回娘家，托岳母扶养照顾，他虽心有不满，却也默认了此事。
听到贾赦和太太都去了听雨阁，林如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大舅子都过去了，他作为父亲，哪能再袖手旁观。
这几年，他不是没想过给岳母去封信，问问黛玉这孩子过得好不好，最后却都不了了之。
一来他去信问询，难免有不信任岳家之嫌；二来盐政事多，上皇和新皇又斗得厉害，他本就身份尴尬，夹在两人中间，疲于应付，心力交瘁。
林府后宅的事，他都有心无力，交给了表妹打理，何况贾府后宅。
想起表妹杜氏，林如海心下又是一叹，女人，果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因着和贾敏的些微矛盾，就想着要跟荣国府断亲。
如果这次岳母不是直接将信送到了盐政衙门，他都不知道，这几年，两家竟然几乎断了来往。
荣国府这门亲，他并不想断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同意送黛玉上京的原因之一。当年杜家遭难，要不是国公爷仗义执言，林家也差点受了牵连，后国公爷又将独女下嫁，文人重义，即使他跟贾敏矛盾重重，也不能忘恩负义。
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岳父余威尚在。想那贾雨村，被罢官免职，贾家一封信，就官复原职。再看看他，功劳苦劳都有了，却还是被困在江南这个泥潭里不得脱身。
看到院门口神采奕奕的父亲，黛玉一时竟不知是否应该开心，几年未见，父亲瞧上去竟比她离开的时候还要精神些。
果然，他们一家三口在扬州生活的很好。
有了白鹤的父亲作对比，林如海几乎可以称之为慈父，可两人多年未见，又有娘亲夹在其中，一时之间，她实在生不出多少孺慕之情，只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问安。
黛玉刚刚站起身来，贾赦就走到了林如海面前，大声道∶“妹夫，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问问，我妹妹是不是你林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外甥女儿还是不是你林家的嫡女？你家要是穷到养不起自己女儿，你说一声，我带着外甥女儿回去就是了，我贾家再穷，一间房一口饭还是有的，总不会让外甥女儿孤苦无依，流落街头。”
“大舅哥这是哪里的话。”林如海有些摸不着头脑，一问才知道，杜氏竟然将黛玉安排到了客房。
杜家当年牵扯到了义忠王的案子里，杜氏沦为贱籍，没有接受大家闺秀的教育，眼界低他理解，礼数不周他也能帮着描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杜氏能小心眼到这个地步。
任是他再怎么急智，面对贾赦的指责，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开脱。
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大女儿，现在这个情况，只好委屈她一点。
“暇儿，之前你娘考虑不周，让你住了你妹妹的院子，她现在回来了，你还是搬到你原来的院子去吧。”
“表哥，那院子都几年没住人了，暇儿如何住得？”杜烟拉着林如海的袖子。她真的不是故意安排黛玉去客房的，她只是忘记了。
贾赦冷哼了一声，果然，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去给大小姐收拾东西，晚膳前就搬过去。”林如海一甩袖子，对杜氏的不分场合有些不满。
“老爷。”杜烟红着眼眶，悲戚的唤道，晶莹的泪珠盈满眼眶，要落不落，惹人疼的紧。
若是往日，看到杜烟这要哭不哭的勾人模样，林如海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要求也愿意答应。
当着贾赦的面，只好硬起心肠，假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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