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山有木兮木有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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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蓬才踏出宝库，便在正厅看见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身锦衣，形貌昳丽，一笑间轩然霞举，礼仪也是一点儿不错：“见过飞蓬将军，恭喜将军乔迁。”
“客气。”飞蓬脚步微顿，却还是走近了一些：“妖君怎来了神界？”
少年正是妖族瑾宸，因是风主之子，又是帝俊自幼收养的神子，封号为妖君。听见飞蓬此问，他笑容满面的笑道：“魔界混乱，神界平和，我首次离界历练，就求着父神让我来个安全点的地方。”
“反正，我练的是剑嘛，将军剑术之高，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着，瑾宸把手中的文书交给了飞蓬。
神界和外界真正的通道，是神魔之井，没有破界实力的族人，只能从那里离开，外族有心来神界历练，也是通过此处。
对此，飞蓬早已设下专用通道，并派玉衡军遣高手镇守，为来往之人办理相关手续。这不，瑾宸手中的文书，正是玉衡军所写，上面写明了瑾宸的身份经历，很是齐全。
飞蓬投去一眼，便收了起来，以瑾宸的身份既然光明正大前来，自是不可能耍手段：“近些年，本将要在府邸研究秘术，妖君想交流剑术，可先同九天交流一二。若遇难处，不妨来找本将。”
“那就多谢将军了。”根本不指望头一次来，就让飞蓬视他为友，瑾宸答应的很是痛快。
临走之前，他脸色微有发红，语带歉意的奉上一只长盒：“妖族是魔界阵营，我在神界讨教剑术，总归是给将军带来了麻烦。这点儿小心意，还请将军收下吧。”
飞蓬犹豫一下，出于礼貌不好当即打开，再加上瑾宸能来，必然得了帝俊认可，想必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便收了下来：“妖君有心了，你且放心吧。”
瑾宸开开心心走了，飞蓬叹了口气，拿着盒子走向宝库。又多了一件，得收起来。
半晌后，重楼看着打开的盒子，眸光一点点冷了下来，却在抬眸时完全收敛，只不经意说道：“瑾宸说，他来讨教剑术，给你添麻烦了，这算是赔礼？”
“对。”飞蓬并不知道这长长的羽毛，是凤凰什么部位的，只觉得很好看：“这颜色很鲜亮啊。”
呵，羽族求偶要原形跳舞，最显眼的尾羽当然越长越亮越好。早就知晓，此子心怀不轨，如今一看，果是如此。
重楼心中升起狠意，面上分毫不漏：“喜欢就留着观赏吧，不如钉在宝库墙壁上，你每次来都能看见。”
尾羽需要灵气蕴养，宝库东西太多，灵气皆被阵法限制在架子中，就凭空间里逸散游离的灵气，可起不到蕴养作用。时间一长，这尾羽想必就掉色了，到时候处理掉就不显眼了。
“重楼，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玩意？”让重楼意外的是，飞蓬用手指夹起尾羽，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是因为只有观赏价值，不太实用吗？”
差点忘了，自己再能装，飞蓬也经常能看破自己的心情。重楼干咳一声，抽走飞蓬指尖的尾羽，将之装裱在墙上：“不是不喜欢，而是尾羽长在羽族的臀部，我总觉得别扭。”
飞蓬恍然大悟：“原来是凤凰尾羽，难怪这么长啊。”话音刚落，他跟着干咳一声，也觉得别扭起来，下意识就搓了搓指腹：“那确实不适合赏玩了。”
“那就这样吧，用来观赏还行。”重楼小幅度勾了勾嘴角，确信最近一段时间，飞蓬看见瑾宸会有些尴尬，心里顿时满意起来：“行了，我继续帮你收拾，你去练殒神秘法吧。”
可惜，让重楼意想不到的是，瑾宸并不心急如焚。于是，等他隔了段日子再来，又摆出求教之姿，问的全是言而有理的问题，飞蓬很快就将这点尴尬抛之脑后。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飞蓬的大爱之心，他以守护为剑心，行事作风是光明正大，又以己身实力为豪，从不怕养虎为患。
是以，各族入侵之外，少数异族胆敢来神魔之井向他求教的，只要态度恭敬而诚恳，他都不吝于指点一二。唯一的要求，是要对方不得在对付神族时使用，这是应尽之意，敢于求教飞蓬者自是无一不从。
所以，对瑾宸的好学勤勉很满意，几次拜访下来，飞蓬便默默认了这个朋友。当然，这也与瑾宸的身份息息相关，作为妖皇神子又地位稳固，在飞蓬看来，瑾宸早晚会成为他和重楼的对手，早一些为友为敌未尝不可。
这一日，灿烂云霞之中，飞蓬面对瑾宸的挑战，除却压制境界与之同样，未曾动用时光法则外，在技巧上没有刻意留手。
一开始，瑾宸的攻击碰不到身法轻盈的飞蓬，只能被动挨打。后来，他咬牙用出了凤族特有的天赋神通，硬生生限制了飞蓬的速度。
但飞蓬神色不变，他未再做闪避，却使出绚丽凌厉的剑招，将少年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破解开来。
节节败退的瑾宸脸色越发苍白，但眼神因有所感悟而愈加明亮。最终，他主动后退停战，眸中是一片粲然炽热的光彩，竟是当即顿悟了。
飞蓬挑了挑眉，本着比瑾宸大了半辈，如今又有半师之谊的心态，设下结界并站在一旁，为之护法。
来来回回的神族不少，看见这一幕都停下脚步行个礼，才继续前行。按理说，这护法之事除非彼此信任有加，不然不会应下。于是，飞蓬和瑾宸相交莫逆的流言，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神界。
再加上瑾宸少年气盛，不曾刻意掩饰情意，他对飞蓬的心思也可谓是人尽皆知，只是没人敢到飞蓬面前嘴碎。因为瑾宸身份高贵不假，却终究还是魔界阵营，神魔不得有私情的天规，实际上也适用于这等情状。
反正飞蓬不懂，也不可能答应，自然就没谁敢揭破，陷飞蓬于艰难境地。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瑾宸终于睁开眼睛。他周身气息让飞蓬很熟悉，感悟的正是一剑破万法的破灭法则。
“多谢将军。”睁眼就看见飞蓬在为自己护法，瑾宸唇角弯起，露出一个灿若明霞的笑容：“瑾宸这下子可欠了个巨大人情，可否容我多留几年？争取把这个因果给你还上！”
对此，飞蓬轻笑一声，也算调笑了一句：“只要你莫要再拿尾羽还因果就行。”
瑾宸眸色一闪，笑容却越发无邪了：“那将军您提，我去做！”
“好了，知你诚心诚意。”飞蓬哭笑不得：“你自己看着办吧，心意到了即可。”他现在富有的很，是真不稀罕那些东西，但让瑾宸总欠着因果可不是个事，免得令妖皇多心。
心知飞蓬默认他在神界多留一段时间，瑾宸心中笑开了花，脸上却笑得更加纯净：“那好，将军等着吧。”
这些年零零总总也打探到不少消息，飞蓬喜欢什么已心中有数。现在有所突破，已不必太拼命，可算有时间去收集了。
是故，没等多久，神界天级族人就发觉，那只妖界来的妖君凤凰，天天打扮的招摇之极，还捧着一堆飞蓬将军喜欢的东西，跑去大献殷勤博欢心。最可气的是，飞蓬将军还完全没意识到。
就在他们不爽，私底下串通好了，打算给瑾宸些许教训时，殊不知在神将府邸之内，魔尊比他们更生气，几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啪！”把最后一件需要整理的物品，还是瑾宸送来的玩意儿，给重重放好了，重楼气势汹汹冲出宝库，一举敲开了飞蓬的寝室。
轻纱笼罩之中，是一座白色云床，通体是白云凝聚而成，瞧着便柔软而舒适。此时，飞蓬正成大字型陷入其中，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显是睡得正香。
作为对比，重楼黑眼圈的样子，更显狼狈了。他瞪了飞蓬好一会儿，心中不爽难以抑制，终于扑了上去，攥着飞蓬的手腕狠狠晃了晃。
“唔，重楼？别闹，你让我再睡一会儿。”飞蓬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软糯：“瑾宸那小子剑术又有长进，不能用拿手招数，应付起来好费心啊。”
重楼一愣：“为什么不能用拿手招数？”
“他又不是你…”飞蓬嘟囔道：“我总得留一手嘛。”
重楼心里的酸涩一下子平息了，他戳了戳飞蓬的腮帮子，笑道：“算你聪明，这只小凤凰可不像是表面这么单纯。”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把你的喜好打探清楚。”心机的给情敌上了个眼药，重楼接下来卖了个惨：“我都收拾好了，真有点儿累，现在去沐浴，然后补个觉。”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问道：“你这里有房间吗？”重楼在床上按了按：“要有云床最好，很舒服。”
“嗯。”飞蓬顺手铺了铺被褥，半点没发觉好友的意图：“是吧，很舒服呢，客房没有，你就在这里睡吧。”
这话彻底安抚了重楼，他美滋滋去飞蓬的浴池，换了一身亵衣躺上飞蓬的床。
伏羲赐给飞蓬府邸，自己对飞蓬又颇为信任，至今重楼没察觉有三皇级别神识扫过来，当可放心了。抱着这个念头，重楼习惯性揽上飞蓬的腰，阖上了眼眸。
一夜无梦，第二日，飞蓬启程前往照胆神泉。修炼张弛有度，有时候是该休息一下，再加上重楼帮了大忙，飞蓬也有心尽地主之谊。
这不，神树之上，飞蓬正席地而坐。青翠的仙草散发淡淡的香味儿，周围还有盛开的鲜花，美丽之极。
那双澄澈的蓝眸带着笑意，飞蓬身体挺直，将琴头右尾左置于膝上，双手轻抚琴弦，托、擘、挑、抹、剔、勾、摘、打各种指□□番上阵。
一阵好似空山凝云般的清寂之音，从他指下古琴中传了出来，对面所坐的重楼虽五音不全，但从小培养的欣赏你能力并不差，直听的心旷神怡。
与此同时，周边不少灵智未开的仙禽神兽，都被琴音吸引，三三两两接近过来。但重楼和飞蓬坐的地方又高又险，它们难以攀爬，只好在枝干下聚拢，趴的趴、趟的趟，尽显憨态可掬。
一曲终了，飞蓬忽然抬眸温柔一笑，忽而拔剑出鞘，剑光直入身侧虚空，顿时传来一声闷哼。
重楼一头赤发被绞了一小半，讪讪一笑：“飞蓬，你的琴音比从前更强了。”他刚刚忽然起心想恶作剧，留了个镜像在飞蓬面前，偷偷用空间法术溜到后头，打算拍一下飞蓬的肩膀。
飞蓬轻笑一声：“无他，直觉罢了…”他挑挑眉，带着几分得意：“倒是你，这头型怕是要人见人笑了！”
重楼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顺手理了一把又长又短的头发：“除了你，他们几个谁敢笑我？”九天他们要是敢笑，就往鼻青眼肿里打。
“重楼不怕。”飞蓬莞尔：“那魔尊呢？别忘记，自从瑾宸感悟破灭法则之事传开，异族天级来我神界历练的，可是越来越多了，万一有谁认出你…”
重楼脸色顿时就黑了，飞蓬弯起嘴角，站起身上前拉着重楼的手腕，端详着发型，似是很关爱的说道：“要不，你把双角和魔气都遮掩一下，红眼睛变黑色？”众所周知，魔尊赤发血瞳、气势滔天。
重楼一脸不情不愿，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拗不过飞蓬蓝眸中不屈不挠的笑意。可他很快就后悔了，只因他为双角上了幻术，敛去一身魔气，将血眸化作黑瞳后，飞蓬直接捂着肚子，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好丑啊，太别扭了。”
“飞蓬！”重楼恼羞成怒，飞蓬笑着驾云逃走，背影远远看着，竟交织在了一起。
笑闹了一阵，飞蓬带着重楼逛遍了神界有名的景点。至于重楼私底下发觉多少种，适合做菜的鲜花仙草灵物，飞蓬又对重楼的厨艺多了多少赞叹，若非神体不变，怕是能吃胖整整一圈，便暂且不提了。
最后，这一神一魔驻足在三族之战时期、他们曾经握手言和的照胆神泉之中。在清风朗日之下，灵气最充足的主泉眼中，飞蓬蓝眸半阖半睐，随着主人闲适慵懒的姿势，柔软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正好被泉水浸湿。
身边的重楼也放松了挺直的背脊，他凝视飞蓬懒散躺着的样子，眸中闪过捉狭的笑意。只见他伸出手指，把玩起一缕青丝，恶作剧的撩起发梢，戳扎了两下飞蓬无意间露出的锁骨神印。
忽遭这等逗弄，飞蓬身体一抖，狠狠瞪了重楼一眼，一把抓住对方作恶的手，解救了自己的头发。
未免飞蓬动手报复，重楼赶忙正色起来：“你要的酒，我酿好了！”
之前游览神界风光，飞蓬一时兴起，说想喝神界鲜花仙草酿的清酒。重楼记在心里，进行了不少试验，如今已有了满意的成果。来到照胆神泉之后，他便把酒坛埋在了泉眼深处。
随其话语，他们之间忽然出现一个白玉酒坛。飞蓬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他饶有兴趣的敲了敲玉坛，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酒是凉的，但我已用泉水温过了，现下该是正好。”重楼笑容如夏日阳光、灿烂夺目：“你我一醉方休？！”
飞蓬脸上期待的笑容难掩，毫不犹豫将封泥揭开：“自当奉陪到底！”
推杯换盏多时后，玉坛内空空如也，重楼原本的幻术不知不觉已解除。那头长短不一的赤发湿漉漉贴在颈间，和洒在肩头的青丝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舍。
原来，飞蓬难得喝醉酒后没撒酒疯，而是睡得踏踏实实，只是一双手臂挽上了重楼的腰，把头埋在了对方肩上。
温热的吐息不时洒在烈焰魔纹上，重楼忍耐着那股子躁动，笑意却是一如往常般的温柔。
就在这时，泉内忽有清风吹拂，飞扬起青丝赤发，眯了重楼的眼。他不禁垂下头，在飞蓬颈间留下了一个吻。
刹那间，岁月定格，万籁俱静。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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