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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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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也没脸非黏着皇帝要“侍寝”,只能不情不愿地跪安出去,到门外,似乎还能听见她愤怒的啜泣声,在问大总管李贵:“今日伺候万岁爷茶饭的,都给我严查!谁送的茶饭不干净、不热乎,都要把名字写给敬事房,一个个责罚!你是大总管,你先得把责任担起了!”
大总管李贵慢条斯理说:“是,娘娘的话,奴才记下了。”
李夕月有些不知所措,挓挲着手等皇帝的姜汤碗。见他一直皱着眉、捂着胃的模样,她也有些担心起来,低声说:“万岁爷,疼得厉害,还是传太医吧。”
皇帝听外头李贵喊“娘娘慢走”,声音远远地在穿堂口的位置,他才说:“疼没事。不过谁叫你在姜汤里放那么多姜?!”
李夕月嚅嗫道:“今儿晚风有些寒气,奴才觉得酽酽的的姜汤驱寒气才好。”
“笨死了!”皇帝不屑地说,张嘴哈了哈气,“快点,辣死了!拿蜜饯盒子和点心匣子来。”
李夕月瞧他毫无胃痛的模样了,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等蜜饯盒子和点心匣子捧过来,她看着皇帝在里头挑挑拣拣的模样,突然觉得这家伙也挺好玩的,脸颊上不由就浮现了一些鬼鬼的笑容。
皇帝一眼就看见了,伸手掐她的脸,声音凶巴巴的:“你笑什么?”
李夕月被掐得好疼,龇牙咧嘴地说:“奴才没笑什么。”
“欺君!”
李夕月只能说:“奴才看万岁爷胃不疼了,心里高兴。”
皇帝冷哼一声:“更欺君!而且拍马的水平实在拙劣不堪!”
李夕月想,是了,你天天大概要听无数的马屁话,自然听不上我这种水平的。
冷不防皇帝换了她另一边脸掐:“再不说实话,朕可叫李贵传板子处置你这欺君之罪了。”
李夕月半边脸被他拧着,又酸又痛,只能说:“奴才刚刚只是觉得,万岁爷原来怕辣味,所以笑了笑。”
皇帝又是一哼:“怕辣怎么着?”
不怎么着!李夕月心里想,怕辣还用吃甜食压味道,小娃娃似的!嘴上不敢说,求着他:“万岁爷,奴才说的是实话。您手松松行吗?”
皇帝手松开,还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指尖,好像有些恶作剧成功的模样。李夕月两边脸颊都给他掐红了,红晕很快散开,倒似午睡时两团睡晕。皇帝灯下看她,只觉得这哀怨的小模样有些可笑,也有些可爱。
他心怦然一动,清清喉咙说:“东暖阁梢间有斋室,去把朕的被褥捂暖和。”
李夕月喃喃地说:“啊?万岁爷,奴才没学过……”
“学什么?”皇帝一时倒没转过弯来。
李夕月说:“奴才进养心殿伺候,都是跟着白荼姑姑学着伺候东暖阁的茶水……”
皇帝见她迟钝,又好气又好笑:“不用学,朕抬举你,你到里面,解掉外头大衣裳钻被子里,被子一会儿就暖了。”双眸直直地看着她。
李夕月这下可是明白了,通红的双颊瞬间失色,但不能明着抗旨啊,她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奴才有个手足寒凉的毛病,捂不了被子,别把万岁爷的被子弄凉了。奴才去叫司寝的姑姑进来,她有手炉什么的。”
最后的话越说越快,匆匆蹲了一安,退步就往门那儿跑。
皇帝有些恼火,伸手去拽她,不料她却泥鳅似的滑溜,他只捞到她的一片袖子,接着是她滑不留手的手背,接着就握空了。
她跌跌撞撞的,退步到门边上,撞了一下门框,又差点被门槛绊倒,而反应倒是极快,立马伸手一扶门框,然后自己打着帘子,大声对外头值侍的人说:“万岁爷今儿在斋室就寝,请司寝的姑姑拿手炉热一热万岁爷的被褥。”然后就自说自话告退了。
李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赶过来:“万岁爷今儿睡斋室?奴才去叫司寝的——”
“滚!”皇帝喝道。
大总管白挨了一骂,见皇帝恼火的模样,心里约莫有些明白了。这当口不敢劝谏,只能麻溜地“滚”。
第二天,李贵伺候完皇帝早朝,在叫起的当儿里悄悄说:“小姑娘脸嫩,不懂事,奴才叫白荼教教她吧。”
皇帝冷着一张脸说:“谁稀罕她!得福不知!”
李贵说:“是是……那要不要……”
“不要!”皇帝直截了当说,“明儿遣她回颖贵人那儿去。”
得嘞!李贵心里想,蠢丫头,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你好容易遇上了,还给自己糟蹋掉了!果然是得福不知。
皇帝叫起的时候,太监们也得躲得远远的,李贵趁这个时候去把皇帝的旨意给李夕月传了。
他有些惋惜,传达完皇帝的意思之后,又说:“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抓不住,也就未必有下次了。不过,若是你福运好,再有下次,可再不能这么着犯傻了。”
白荼听完,埋怨李夕月:“你怎么回事啊?!”
李夕月骨嘟着嘴:“他要我那个那个……反正我不愿意呗。”
“你知不知道,愿意了你就是娘娘,不用伺候人了,而且光耀门楣?”
李夕月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觉得伺候人也挺好的,把本本分分的事儿做了,其他都不用操心。”
“没出息!”白荼只能这样骂她。
想着才几天的师徒情分,白荼也由衷地为她感到可惜。
看李夕月的衣箱刚刚从颖贵人那里搬过来,转眼又得搬回去,白荼问:“要不要叫个小太监给你搬东西?”夕月倒傻乎乎、乐呵呵的,一个人拎着藤箱的两个手柄,说:“姑姑,我不累,不用劳驾别人了。刚进宫东西还少,衣箱很轻的。”
她拾掇好东西,打算从养心殿后面的吉祥门出去,还回旧主子那儿。养心殿不大,西暖阁是隔音最好的,但她仍然能隐隐听见风里传来西暖阁方向的争执声。声音最大的不像是皇帝,她也听不清这些人在争执什么。
她只想着皇帝在太后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为他轻叹了一口气——但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吉祥门边的灌木丛里传出阵阵秋虫的鸣叫,夕月上回经过时就听到过,此刻要离开了,不免也再次注目了一下。颖贵人的永和宫,养花胜过栽树,盆栽多于地面上的种植,这些鸣虫一般不喜欢疏疏的花丛。
突然,一只金蛉子从小叶黄杨的枝条间蹦出来,翅膀一震,上下摩挲间便发出了“瞿瞿”的、幼细又动听的鸣叫。
李夕月实在心痒痒极了!看看左右无人,悄悄放下藤箱,蹑手蹑足地走过去,看准了那小虫鸣唱正欢,于是两手虚虚一合,顿时就把那小虫子困在指掌之中了。
她把虚合的双掌放在耳边,小虫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瞿瞿”叫起来。李夕月露出了孩子气的胜利欢笑,瞥向自己的藤箱,回忆着里面哪个盒子瓶子可以装这只小虫子。
一回眸,却看见一个人,冰清鬼冷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垂花门边,眸子阴鸷鸷地看过来,让人心里瘆得慌。
李夕月差点把掌心里的小虫给扔了,本能地合掌给他跪下了。肚子里骂他悄无声息站人背后,跟个活鬼似的,嘴上诚惶诚恐:“万岁爷!奴才没看见您。”
皇帝脸色黑沉沉的,让人一下子就可以想到刚刚西暖阁的争执是何等的激烈,他又是何等的委屈。
李夕月这会儿完全想不到他的委屈,只想着自己怎么又撞上了这个煞神?这次他会不会拿自己撒气?……想着还有点小紧张。
皇帝问:“你在笑什么?”
李夕月没觉得自己笑了,期期艾艾回答:“奴才……奴才没有笑啊……”
皇帝逼近她:“当着面撒谎欺君是吗?”
他个子高,威逼过来顿时就是个大黑影子遮过来,阴云挡在李夕月头顶上,李夕月心里想:祖宗欸,你别这么见面就大帽子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