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秋雪柿相思》颜叁丽

4、女以稀为贵

　　月中的桂花树，不是人间的桂花树，一个俯视大海，一个仰望星河，终究是两相辉映，两不相知。一阵秋风起自北海，抚过海上倒映的星河，携带着阵阵桂花香气，悄然潜入坤玥宫。
　　“嗯，好香！猪猪、牛牛、羊羊、虾虾、蟹蟹、鱼鱼……你们都不要着急，我一个一个把你们吃掉。嘻嘻嘻嘻~。”
　　贴身侍女小汐小心翼翼地帮花暖公主擦着嘴角的口水，生怕扰了公主的好梦。小汐的身后林林总总站了差不多有二十余人，都是服侍公主洗漱的太监奴婢，床左边站十余人、床右边站十余人，颇有蹴鞠赛前双方队员见面的阵势。每次花暖起床都会被这阵势吓到，这……颇有养老送终在病床前做临终关怀的感觉。
　　整个坤玥宫上上下下百余人，每个人每天都在找事做，因为人多事少一平均下来就没有多少事了。有的宫人觉得空虚，想让自己每天的工作充实，还特意托人调离坤玥宫。其他宫的人手不多，她坤玥宫却“人满为患”，而且吃穿用度与太子一样，在有时还比太子好些，花暖几次与父王谈及此事说起不符合礼制云云，均被拒绝，理由是身为蓝乾国当今圣上独女就应有这份殊荣。无奈，这份来自父王独一无二的爱她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昨天，是花暖的生日。白天时父皇母后以及文武百官都来为花暖庆生，好不热闹，既有真情实意又有场面之词，花暖全部收下。到了晚上花暖与八个哥哥和十二个弟弟一起观赏流星雨，把酒言欢，畅聊一夜。其间流星雨降临，大家纷纷合十双手许愿，以希为他人或自己谋求一个锦绣人生，灿烂前程。
　　说及这愿望，花暖先从大哥也就是太子问起，他与花暖都是熙元皇后所出，又因年长花暖10岁，看花暖时眉宇间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太子说：“这愿望呀，说出来就不灵了，不如我们用红纸写下来，放到一个盒子里，等你想我们的时候再看。”
　　花暖这么一听竟有些伤感了，说道：“花暖要永远和父皇母后哥哥弟弟们在一起，我们不要分开。”
　　太子笑笑说：“我的傻妹妹，你将来迟早要嫁人的，要踏上人生新旅程，会有人代替我们继续守护你的。”
　　花暖走到大哥面前，大哥起身抱住花暖，花暖眼中含泪说：“我才不要，我要和大哥永远在一起。”
　　众皇子齐笑，太子轻敲了敲花暖的头：“傻妹妹，爱冒傻气，哥哥喜欢。”
　　“我要和大哥永远在一起……哥哥不要离开我……”花暖猛地从床上坐起，在床边等候的宫人齐齐跪下，小汐轻声道：“公主，您醒了，是洗漱还是继续休息？”
　　花暖说道：“小汐，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我身着锦衣华服坐在马车里，却一点都不快乐，大哥送我到一处我从未到过的地方，让我自己走下去，待我回头时，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小汐说道：“公主莫要伤神，这梦可能是您幼时玩得捉迷藏的游戏，太子定是藏起来了，等您去找他呢。”
　　花暖笑道：“是哦，希望是游戏吧！”
　　花暖悻悻躺下，猛然坐起：“我今天是不是约了袁明，让他给我带宫外的宝胜斋牛肉！”
　　小汐道：“是的公主。”
　　“那还不快点洗漱，我待会还要去甜柿苑摘柿子！”
　　花暖知道，每天早上起床这关最难过，这洗漱、梳头、穿衣不下半个时辰根本就不叫起床，宫人们倒是各司其职，怡然自乐，俨然一副倒个漱口水也要倒出花来的感觉……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小汐将一枚桂花如意玉坠佩戴在花暖腰间，那是花暖出生时父王赠与她的礼物，据说是皇太后当年的陪嫁之物，后来皇太后去世，这物品也就成为了皇上唯一的念想。
　　“这边……这边……接着……”花暖在柿子树上指挥着树下的太监们接住自己从高处扔下的柿子。
　　太监们每人手持一个布袋，团团围绕在树下，似要彻底围剿从天上落下的柿子。宫女们也三五成群手持棉被，群群围绕在树下，似要彻底承接从天上落下的公主。
　　小汐在树下叫到：“公主，您快下来吧，这要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花暖说：“紧张什么，这树上真是好风景啊！”花暖向北望去，北面群山，正是红枫灿烂时节，漫山遍野红遍。可，山的那边是什么呢？
　　“花暖，你快下来！”父王在树下呼唤着花暖。花暖一走神，一个坐不稳便从树上跌下。
　　很实在地跌在了树下，宫女们的棉被阵仗巧妙地避开了花暖跌下的地方。
　　皇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仪持重，一个箭步冲到花暖身边，扶着女儿，连问感觉如何，对内侍吼道：“快宣太医啊！”
　　一群人齐齐跪下，皇上说：“把这些人都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发配边境，朕再也不要看到他们。”
　　众人齐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花暖慢慢缓过来对父王说：“父王我只是摔了一下，没有大碍的，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是我任性非要爬树摘柿子，与宫人们无关，您要是因为此事罚他们，女儿恐怕内心愧疚，本来没事的也要生病了。父王求您了~”
　　皇上看到花暖这样越发心疼了，说：“罢了，罢了，下不为例。”遂抱起女儿放到了自己的金銮上，一直抱着她回了坤玥宫。
　　太医诊治之后也说无碍，皇上的心这才慢慢放下。在床边，皇上亲手喂花暖吃柿子，柿子肉软软糯糯金黄灿灿的，放在淡绿色翡翠的碗里显得更加秀色可餐了。
　　皇上慈爱地看着花暖说：“暖暖，吃穿用度有缺的尽管和父王提，不能受委屈，有谁敢惹你不开心也和父王说，我看谁敢。”
　　花暖起身抱住父王，“父王，您真好，当您的女儿真幸福！您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皇上抱着花暖说：“这些算什么，你要说想要天边的星辰父王也会搬梯子都给你摘下来。”
　　花暖说：“我才不要那星星，星星的光辉不及父王的万分之一，我要父王永远陪伴在我身边，照耀着我温暖着我。”
　　皇上眼中含泪拍着花暖说：“傻孩子！父王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花暖拿起碗来喂父王吃了一口柿子，父女俩相视而笑。
　　皇上说：“过几天五大盟国要举办四年一度的皇子研学会，这一次东道主是我们蓝乾国，以期沟通文化，相互借鉴，巩固友谊。你的哥哥弟弟到时都会去，你那么爱热闹也参加一下吧！”
　　花暖一听，心中琢磨：“什么！研学会！我平日最怕翻书，一翻必困。读书，都说书里有颜如玉，我自己就是颜如玉，要那么多颜如玉干什么？研学会，这一来二去之乎者也的，定是无聊至极，不去！”
　　皇上看出了花暖的心思说道：“那就不去吧，你开心就好！”
　　花暖又给父王一个大大的拥抱：“父王您真好，爱您！”
　　皇上宠溺地笑着：“行了，酸溜溜的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花暖笑道：“和爱我的父王学的呀！”
　　皇上要处理政务去了，父女二人依依不舍话别。
　　花暖坐在楼阁上，一边吃柿子一边哼着自创的小调，宫内桂花开遍香飘四溢，柿子挂满枝头看得让人直流口水，宫内侍女自御花园西面走到东面，走过一波又一波……毫无意外，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
　　“袁明还没来呢？”花暖倒弄着碗里的柿子。
　　“想必这袁将军进宫碰到熟人了，实在碍于情面便与那人寒暄了两句，应该马上就到了。”在一旁的小汐编道。
　　“你是派信鸽空中跟踪他了？还是他偷偷给你买宫外宝胜宅的牛肉了？胳膊肘往外拐，我让他午饭时到，怎么现在还没来？”
　　“公主，这虽然才刚吃过早饭，不过这个时候不来就是袁将军的错，公主消消气。”小汐在一旁嘻嘻嘻道。
　　“罢了，罢了，本公主也不是一个太无聊的人，事多着呢，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宫外，一英俊少年一路小跑，似有披荆斩棘，踏浪前行，一往无前之势。只见他先去宝胜斋买了10斤牛肉、10斤羊肉、10斤猪肉，又去相思柿铺买了5斤柿子。宫内，面对熟人的招呼，他持“闲人勿扰”的铁面态度，终于跑到了坤玥宫。是他是他就是他，这就是我们的袁明将军。虽年纪轻轻只比花暖年长两岁，却战功赫赫，被圣上寄予厚望。
　　在楼下，袁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整理了一下衣服，上楼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花暖看到袁明手中提的大包小包一副开心的样子：“你不觉得自己来的太早了吗？我说的是午饭来，你这早饭还没过一会儿就来了，怎么还要我管你早饭吗？”
　　袁明笑道：“好的公主，那我按照公主的吩咐先回家去了，手里这些东西也跟我一起回家午饭时再带来。”
　　花暖站了起来，走到袁明面前说：“咳咳，东西留下你可以随意走。”
　　袁明笑道：“我和东西一样珍贵，我才不走呢，公主您看您是先吃牛肉还是先吃猪肉？”
　　小汐走向前，和侍女们一起将饭桌布置好。
　　花暖说道：“袁明你看北面那座山，你说被这个山挡住的那一面是什么呢？”
　　袁明笑道：“怎么，想出宫了？那你干脆嫁出去得了，这样天天能在外面逛。”
　　花暖白眼道：“我嫁给谁，嫁给你吗？”
　　袁明嘴角微微上扬道：“我看行！”
　　花暖说：“想得美！近期听说五国王子要来蓝乾国研学！父王居然想让我参加，这咿咿呀呀之乎者也的我可受不了。”
　　“想想你不去也好，万一你去又要烧先生辫子还给人家好好一杯酸梅汤里加满陈醋和辣椒。”袁明说完一脸倒牙状。
　　花暖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记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烧辫子更有利于辫子的成长。陈醋多有营养啊，辣椒还除湿呢，你咋不说我这是从侧面让先生健康呢？”
　　袁明面向花暖作揖道：“是，我的公主，您说的都对。”
　　“得趁过几天五国王子研学‘混乱’之际出宫溜达溜达，看看山的那面是啥，袁明你来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