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世祖的奋斗》谁掐谁尿床

21、亲爹

　　维持着这种没脸没皮的状态，少剑星纵马，和褚阳周一同回军营。

　　而月落西山，寒鸦南渡，月光无言给天地披上一层寒意。二人甫一下马，就见常年跟随在褚阳周身边的无几，一脸哀怨地前来牵马。

　　许是因为他神情里的怨气太过明显，褚阳周也难免好奇：“怎么呢？”

　　无几愤愤地说：“您往日出行都会带上我和乙青姐姐的，今日却和他跑出去了。”

　　无几年岁不大，褚阳周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所以听见此类孩子气的话，她也只是一笑，道：“下次一定带你们。”

　　无几这才露出些笑，引着褚阳周和少剑星往里走。

　　只见一片空场之上，中央是熊熊燃烧的火堆。围绕着正中心的火堆，摆放着成套的矮桌和座垫，整体摆设类似“鬥“字形的样态。

　　二“王”的位置摆放的是并排的两套矮桌，坐北朝南，自是为军里级别最高的将领所设。而火堆的东、西两方的矮桌，或坐东朝西，或坐西朝东，皆成南北方向，则是为今日款待的军士所设。

　　魏朝以右为尊，因此褚阳周自然地落座北边在靠西边的“王”的位置。而次褚阳周一等的少剑星则落座在靠东边的“王”的位置。二人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少剑星长年生活在宫廷里，从没参加过沙场之上的洗尘宴。而望着火光照耀下盘旋飘浮的灰尘，他不由得腹诽：「这哪里是“洗尘宴”，根本就是“沾尘宴”吧。」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毕竟存着对新鲜事情的好奇，他倒也没有真的嫌弃，反而按着宫廷宴会的规矩，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垫上。

　　孰料他这一举动，却换来耳边的一声轻笑。

　　少剑星循声望去，却见褚阳周憋着笑意。细看之下，少剑星突然明白他为何发笑。原来周围所有的将领兵士，包括褚阳周，都是一派轻松自然的形态，或盘腿而坐，或侧身躺地。唯有他一人规规矩矩，活像是私塾里被老夫子逼着读圣贤书的孩童。

　　或许也是明白他的所想，褚阳周浅笑，道：“边关没有京都那般规矩严苛，随意些就好。”

　　这话正中少剑星的下怀。他本身就是个怠懒的性子，礼节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应付场面的麻烦东西。眼下听褚阳周如此说，自然极为高兴。直接盘腿而坐，端起酒碗灌酒。

　　中央的火堆越烧越烈，照得一帮粗汉子的脸上又黑又红。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忽听得营中传来阵阵鼓声，一个小兵大喊：“洗尘宴开始啦！”

　　众将领这才纷纷起身，拱手抱拳，声如洪钟：“参见将军大人。”尔后对着少剑星，声音就弱上不少：“参见监军。”

　　褚阳周起身，举起酒杯。先敬天地，然后敬诸位将士。别的不说，唯独笑道：“饮！”，自己便先一饮而尽。

　　将军爽朗，将士们也都提起兴致，一碗饮尽。更有甚者，单手提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少剑星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饮完一碗酒之后，不由得看向褚阳周。

　　却见他已经懒懒地卧倒在地，右肘弯曲，撑住草垫，而左手则举着空无一滴的酒杯。松散的薄衣露出颈项前浅铜的肌肤。

　　这副散漫的姿态，却叫少剑星不由得怔住。只因他平生所见的褚阳周，或是年少时的顽劣，或是加冠后的温柔，却从未遇见过他如此自由放松的时刻。

　　「也许是因为，他真正把边关当成家，把边关将士当成家人吧」，少剑星心想。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移向他。

　　这一移去，却再也无法移开。

　　许是因为火光，褚阳周的脸颊似是傅粉一般地红，桃花眼正泛着盈盈的水光，原本略显苍白的嘴唇也如牡丹一般的娇艳。

　　她一眼扫来，如此温柔，如此妖艳。

　　少剑星顿觉口干舌燥，不由得做出吞咽的动作，竟隐约觉得热气都往下半身汇集。

　　可还没等汇集起来，却忽见宴请的兵将之中站出一人，举杯冲着褚阳周道：“小人甄长臂，擅长箭术。没有进入军营之前，就常常听说将军箭术极为高超，可惜进入军营之后，却未见将军施展一二。想趁今日酒兴，向将军讨教讨教。”

　　他一语既出，旁边便有好事者跟着吆喝，都是笑道：“是啊，将军可不能藏宝，也该向我们展示一下。”

　　闻言，少剑星定睛瞧去。见那些应和者都是一脸醉态，不像是有所预谋。可观察那甄长臂，却是满脸斗志昂扬，恨不得把“我别有所求”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于是他就知道，是这甄长臂一人挑起的事情。

　　而这甄长臂，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极为擅长射箭。可他这次刺激褚阳周，却不是什么想“讨教一二”，反而是想证明自己比这位“玉面将军”更强。

　　为何他会有这样的自信呢？原来是因为在甄长臂的我想象里，将军就该是浓眉大眼，身材壮硕，一站在跟前就显出气势磅礴的模样。可眼下却突然出现一位将军，身量一般，眉清目秀，而且性格温和。于是他疑惑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将军呢？」

　　连细想都不需要，答案直接就在他脑海里冒出来了：「肯定是走后门。」

　　甄长臂向来看不起这等人，于是言行之间自然极为不敬，甚至还想通过揭发褚阳周的弱鸡属性，在众人面前扬威。

　　听罢他的要求，久久的，褚阳周浅笑道：“你再考虑考虑？”

　　甄长臂只以为他是露怯，信心越发十足，整个人也愈加洋洋自得：“怎么，将军怕了？”

　　他语气里的轻蔑太过明显。周围的好事者似乎也明白，他并非借着酒性取乐，而是有意挑衅褚阳周，便通通闭了嘴，一言不发。

　　秦武渊和少剑星都有些不满，拧着眉头，似乎都想出声教训他。

　　可褚阳周却只是寻常一笑，连嘴角的幅度都没有变化太多。直接道：“无几，乙青，取弓来。”

　　二人听罢，都小跑几步，从营帐里把重弓抬出，交给褚阳周。无几还极为丝毫没有同情心地“呲呲”两声，摆明是幸灾乐祸。

　　少剑星单手持弓，笑问：“你想怎么比？”

　　甄长臂顿时露出喜色。从兜里掏出两个土豆出来，答道：“把两个土豆分别绑在士兵的脑袋上，让他们随意走，谁先射中谁就赢。”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将士们都是面色一变。连褚阳周的笑容都完全散去。

　　秦武渊冷笑一声，单膝跪地，冲着褚阳周道：“褚将军，请让我来做您的活靶。”

　　“不必”，褚阳周平静作答。刚说完这话，直接抽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箭矢如流星，朝着甄长臂的方向飞速前去。

　　因为受到惊吓，甄长臂生理性地直接闭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开眼，却见不知何时，手心里已经握着一支箭。

　　更确切地说，不是他握着箭矢，而是他原本握着的土豆已经被箭矢穿透，破碎的土豆块沾了满手。

　　甄长臂哑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手持弯弓的褚阳周。

　　平日里褚阳周的面容都是极为温和的，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为“玉面将军”。可现在，他的神色却像被笼罩在一片寒霜里，语气也意外地冰冷：“下去吧”。

　　甄长臂被他突然的转变吓倒，顿时丢掉了那份洋洋得意。理智回笼，这才想起来，眼前人不是什么小兵小将，而是随时可以确定他生死的镇北将军。

　　他慌忙把箭矢毕恭毕敬地放在地面上，磕头谢罪：“小人酒后失言，请将军原谅。”

　　褚阳周听罢，既未点头，也未摇头。仅仅只是语气平淡地说：“知道了”，然后催促甄长臂快些退下，不要误了众人饮酒作乐的兴致。

　　被吓过的甄长臂不敢再多话，慌忙退回到人群里。人群自然地为他让开一条路。但之前自以为是的甄长臂却明白，在场人让路并不是因为尊重，而是因为轻蔑。

　　他低着头，如丧家之犬般，小跑着离开人群。

　　而甄长臂一离开，众人爆发出一场大笑，便又开始饮酒为乐。

　　少剑星走到褚阳周的身边，东绕绕，西绕绕，但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那把弓：“这是游子弓？”

　　“是啊”，褚阳周见他已经认出，便没有绕关子。嘴角轻笑，但神思里却有着无尽的怀念，“这是义父当初赠给我的。”

　　少剑星自然知道这是褚星河将军赠给他的。毕竟他年少时也是大褚将军的仰慕者，自然知道这张一力可达千斤的游子弓，正是褚家绝不外传的宝物。

　　只是传到褚星河将军一代，他的兄长早已不知所踪，而褚星河本人一生无子，便将有名无姓的阳周认作干儿子，并冠之以“褚”姓，这才力排众议，名正言顺地将游子弓传给褚阳周。

　　也正因此，褚阳周额外感激和爱戴褚星河。

　　想到此处，少剑星不由得长叹一声，心想：「褚将军一辈子爽朗豪迈，唯独在这件事上拘泥。」

　　「为什么至死都不肯告诉褚阳周，他就是褚阳周的亲爹呢？」，少剑星难免惆怅，「如果早点说出真相，想必按照褚阳周的性子，应该早就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