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妖劫》摸鱼喵

27、第 27 章

　　小兔子一双红瞳亮如宝石，两只大耳朵垂在脑袋两边，仿佛是从广寒宫里跑出来的仙兔，惹人怜爱。

　　牡丹花妖看见乔小仙那一瞬间，她立马朝着乔小仙袭击了一掌过去，轰然一声响，惊动了整个驻扎仙营，来得最快的仙门弟子只看见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在大长老的攻击下飞快逃窜，大长老的每次攻击都击了个空。

　　那只兔子在逃窜几次后，忽然变换成人形，长到脚踝的头发，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仿佛仙子般的存在，她躲过牡丹花妖的下一次攻击，倏地一下朝着牡丹花妖身后挡着的北屿窜去，然后扑进了北屿的怀里。

　　好香，好香，他身上好香。

　　乔小仙好喜欢，喜欢到连人类最稳定的形态都维持不了，短尾巴在身后晃着，两只耳朵耷拉在脑袋两旁，一双红瞳闪亮地看着北屿。

　　北屿望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兔子，带着青草的香，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香，他坚硬的心房好像被什么击穿，刚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她脖子上的花色条纹，牡丹花妖却传来一声吼。

　　“北屿，你放开她。”

　　乔小仙立马将北屿抱起，后腿一瞪跳到了树上，嘶哑咧嘴地朝着牡丹花妖，仿佛是自己心爱之物被抢走了。

　　北屿被一只兔子公主抱，他满脸黑线，低沉地开口：“放我下来。”

　　小兔子发出了一声不愿的低呜，然后抱着北屿，飞快地朝着无情山掠去。

　　牡丹花妖一路紧追，一脸的不甘，朝着乔小仙丢各种各样的法宝，她满脸狰狞：“把北屿放下，乔小仙，不然我与你势不两立，乔小仙。”

　　不管牡丹花妖怎么喊，乔小仙脚步都没停，牡丹花妖咬碎牙齿，既然乔小仙不肯放手的话，牡丹花妖朝着北屿的脑袋弹射了一束花粉。

　　北屿只闻到了那熟悉，且更加刺鼻的花香味，他皱了皱眉，面露不耐，却抵挡不住渐渐困顿的视线，他欲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而后渐渐睡了过去。

　　*

　　北屿做了个梦，梦境真实。

　　电闪雷鸣，天空中的乌云里一道道极粗的雷电闪过，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了，倾盆大雨落下，山里的树木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今天是他渡劫飞升之日，他苦心修炼上万年，终于到了今天，只要渡劫成功，他就不再是妖，而是仙了。

　　北屿坐定，等待着雷电的降临，等待着淬身断骨，重获新生，一道道比他还粗的雷电砸在了他的身上，每次都将他劈得身体焦黑，身体没有一点好肉，每次都仿佛从鬼门关里走过了一趟。

　　好痛，好难受，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不如死了算了，这劫不渡了。

　　闪电的闪过中，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远处走了过来，她扒开身前的杂草，艰难地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了过来，荆棘将她的腿划得稀巴烂，雨水的冲刷下，将她脚上的血冲刷干净，看见他时，她的一双瞳孔极亮，仿佛他是什么灵丹妙药。

　　正在渡劫的他身体虚弱，别说是人类了，就算是来一只寻常的老鹰都可以将他叼走吃掉。

　　北屿看着小女孩走了过来，奇迹的是那些雷电全部都没有劈到小女孩身上，又是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北屿浑身劈得焦黑，内丹在他的稀薄的皮肉下泛着光。

　　小女孩走到他面前，小手朝着他的内丹伸了过去，嘴里振振有词：“你是蛇妖，你还可以修炼，可冬青只是人类，他死了就没了，你的蛇丹可以让冬青身体健康，所以抱歉。”

　　内丹从身上挖出来的感觉，要比雷电劈下来的感觉更痛。

　　北屿不知道自己晕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醒来多少次，他渡劫失败，但却没有死，而是浑身伤痕累累的变成了一条小花蛇，被老鹰追，被野鸡啄。

　　再一转眼，他看见挖了他蛇丹的小女孩出嫁，嫁给了有着他内丹的人类。

　　他们生了个孩子，他的内丹转移到了他们的孩子身上，而这个孩子，有着一双宝石般的红瞳，还有了妖的体质。

　　北屿从真实的梦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就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兔子，小兔子察觉到他醒了，睁着红瞳亮晶晶地看着他，梦里渡劫的痛苦还在身上蔓延，北屿用力将乔小仙甩了出去。

　　乔小仙身体撞到了墙壁上，发出了一声兔子的疼呼声，然后眼巴巴的跳到他面前，下一秒，变成了妙曼的少女，紧紧地扑进他的怀里。

　　“滚。”

　　北屿脑子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就是她，就是她夺了你的内丹，让你渡劫失败，不然现在你就是神仙了，你可以长生不死，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乔小仙听懂了滚字，她没有再扑向北屿怀里，而是北屿去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在哪里。

　　蛇妖一族听到北屿醒了，纷纷来北屿面前行礼，北屿坐在高位处，目光冰冷，也不说话，神态和当年一样，这让蛇妖们热泪盈眶，他们的老大回来了，他们蛇妖一族有希望了。

　　蛇妖们全部都聚集到了洞府里，为了庆祝他们老大的回来。

　　北屿目光落在守在乔小仙身后的冬青身上，又闻到乔小仙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那是和他同宗同源的香味，属于内丹的香味。

　　冬青如坐针毡，被北屿的目光扫过，他感觉自己要被这样的目光洞穿，他小心翼翼靠近小兔子：“小兔子，你是不是惹到这位老大了？”

　　在冬青靠近乔小仙时，他感觉那道目光仿佛要将他杀死，他立马远离乔小仙，可远离乔小仙后，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改变，不管他怎么做，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错事。

　　最后冬青在心里归结于：这里都是妖，只有他是人类，所以才会遭受到这样无情甚至要杀死他的目光，一定是这样，至于乔小仙，估计是只兔子，和这些蛇类也不一样。

　　不过和这些蛇妖相处，冬青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主位上坐着的就是当年屠杀全城的蛇妖，听说还有一个经常背着竹篓的仙门中人跟着他。

　　冬青忽然一怔，这样……不就是好像现在的他们？

　　“老大，当年的牡丹花妖已经在仙门中担任大长老的位置，这些年她对我们蛇妖一族赶尽杀绝，前段时间还杀光了兔妖一族。”

　　冬青忽然跳了出来：“等等。”

　　除了乔小仙和北屿，在场的所有妖都看向了这个人类。

　　北屿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雪泉佳酿。

　　乔小仙则埋头大口啃肉。

　　冬青被几百道目光看着，他咽了咽自己的唾沫，然后小心翼翼说道：“我们大长老怎么……怎么可能是牡丹花妖？”

　　冬青越说越小声，他想起传闻中大长老的山峰都是花，即便是冰天雪地的天气，也是漫山遍野的鲜花，仿佛在大长老的山峰上，不存在冬季和秋季，永远只有春季。

　　冬青存在感太低了，即便是说完这句话，也只是吸引了一会的注意力，可没有任何妖去理他，这些妖在冬青提出质疑后，纷纷转头，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冬青脸色涨红，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他想，若是来点什么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就好了。

　　情况瞬变，驻守在无情山下的仙门中人，全部部署完成，朝着无情山轰了过来，乔小仙最先反应，快速从洞府里窜了出去，冬青听见声音后，嘴角一抽，这个转移注意力的动静太大了吧。

　　乔小仙冲出去后，就见一群御剑飞行的白衣人类，一个个飞在空中，各种法术朝着洞府砸了下来，洞府的外墙忽然坍塌，她看着坍塌掉的地方，怒目圆睁，嘶吼一声朝着这些人类迎击了过去，这是她的地盘，她给香香北屿做的洞府，不能被伤害，她不允许。

　　乔小仙没有人类的同理心，她所闯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把她拦下来，敢迎上去的全都血溅满地，

　　牡丹花妖一直对着仙门的人下命令，让他们上去拦住乔小仙，而死掉的仙门中人掉落在地上，血液全部被地上细小的鲜花吸吮，每吸吮一些血液，就让牡丹花妖的妖力暴涨一分。、

　　蛇妖们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部都朝着外面迎击了过去，一时间打得不相上下，难舍难分，蛇妖和人类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

　　冬青颤抖着手看着战乱的这一幕，他双眸赤红，蛇妖不会动他，仙门中人也不会管他，他一个人站在苍穹下，仿佛被世界遗落了一般。

　　一个人摔在了冬青的面前，那个人死前是痛苦的，脸部狰狞，他面朝着冬青的方向睁大眼死不瞑目，冬青见过这个人，他和他是同门，都属于外门弟子，他们还一起吃过饭，这个人还说以后不能待在仙门了，就去娶妻生子，过着田园般的生活，可现在这个人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冬青直面死亡，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都是真的，那些曾经的同门，那些只顾着挖一个好洞府的蛇妖，他们都是好的，可为什么要打起来。

　　鲜花的枝叶下长出触根，朝着尸体上吸吮着鲜血，冬青看着这一幕，瞬间想起了老蛇妖说的话，以及他反驳出去的那句话，他站了起来，将地上的尸体翻了过去，每翻一具，都能看见鲜花上的触根扎进了尸体里。

　　霎时间，毛骨悚然的感情沿着冬青的脑海里蔓延着，他朝着还在争斗的仙门中人喊道：“大长老是牡丹花妖，你们别打了。”

　　仙门中人杀红了眼，还有内门子弟朝着冬青吼了一句：“闭嘴，你这叛徒。”

　　冬青那一瞬间感觉心都凉了，他咬了咬牙，继续喊着：“大长老是牡丹花妖，师兄们你们不要再打了，都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们。”

　　仙门和蛇妖积怨已久，全都杀红了眼，冬青的言语根本没有人在乎，却被牡丹花妖听见了，从旁伸展花枝的枝叶，枝叶无声无息地朝着冬青的心脏扎了过去。

　　冬青的心思都在让同门们停手上，忽然被这么一扎，心脏破了个大洞，枝叶在他的心脏蔓延，剧烈的绞痛从心脏蔓延全身，他张大口想要喘气，却什么也喘不出来。

　　“求求你……”

　　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冬青眼皮感觉极重，他挣扎着一步步朝着小兔子上蹿下跳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身后都蔓延着出一大片血渍，这些血渍落在地上，又全部被地上的花吸收了个干净。

　　乔小仙正面迎了牡丹花妖一掌，以前的牡丹花妖一掌不能挨到乔小仙半分，现在力度和速度都变快了不少，乔小仙被她这一掌打退到了地上，摔落的地方正好是冬青所在的地方。

　　冬青微弱的声音吸引了乔小仙，乔小仙往后一看，就见冬青满脸苍白，唇角还溢出了血，在牡丹花妖下一次袭击过来时，乔小仙抱着冬青迅速往后一跃，冬青被乔小仙带走，他身上的血肉被扎在背后的枝根抽出了一大块。

　　乔小仙带着冬青跳到较为安全地方后，冬青看着乔小仙：“小仙，也许……我们……上辈子就见过。”

　　面对乔小仙面无表情的脸庞，冬青扯了扯唇角笑着：“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牡丹花妖朝着他们袭击了过来，乔小仙升起结界，花枝拍打在结界外，却不能将结界打碎，她静静地等待着冬青说完，乔小仙见过兔王和兔后，他们睡着前也和冬青一样，冬青说完这句话后会陷入永久的睡眠，所以她一定要认真听。

　　不远处，北屿阴鸷地看着乔小仙和冬青，梦里的一切如梦魇一样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们都该死，他们死掉就好了，全部都死掉，一个也不留。

　　“小仙，让……他们……还有你……”冬青咳着，血咳不出来，咳出来的都是血沫，血沫中还夹杂着碎肉，他手指紧紧扣住乔小仙的手臂，“都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乔小仙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在她点下头后，冬青唇角似乎想要勾起，似乎想要给她一个笑容，可是勾起的唇角只扬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乔小仙看着冬青闭着的眼，将他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他死了，你很难过？”

　　身后传来声音，乔小仙抬头，就见北屿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她目露不解，难过是什么？什么才是难过？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再打了。乔小仙拉住北屿的手臂，她要带他去一个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就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她也不会再杀人，既可以满足冬青的愿望，也可以满足她的愿望。

　　“我问你，你是不是很难过？”肩膀被紧紧扣住，乔小仙被迫抬起头看着北屿，她琉璃般的红瞳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似痛苦的眸子，牡丹花妖快要将她的结界给弄碎了，这个结界撑不了多长时间。

　　乔小仙也不管北屿是不是在抗拒自己，她用力拽着北屿的胳膊，执意要将他带去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放开我，我不走。”

　　“想走，问问我同不同意。”牡丹花妖轻巧地落在了乔小仙的面前，现在的她妖力暴涨，别说是一个乔小仙了，就算是十个乔小仙也不是她的对手。

　　牡丹花妖也没有隐藏住自己的妖气，仙门的人也看出来了他们的大长老不对，没了牡丹花妖的指令，以及他们大长老是妖怪的现实，让这些剩余且伤痕累累的仙门中人失去了战斗的力气，这让蛇妖一族越战越勇。

　　乔小仙答应过了冬青，她发出妖王的震威，瞬间蛇妖们的行动都降低了，牡丹花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刻，在蛇妖们行动减缓的那瞬间，她的枝叶猛然穿过蛇妖们的内丹，将蛇妖们的内丹吸收了个干净。

　　牡丹花妖做出了餍食的动作，妖类比人类还要大补，这么多有道行的蛇妖聚集在一起，吸收这么多内丹，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人可以打得过了：“哈哈哈，哈哈哈。”

　　乔小仙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和她笑脸相向的蛇妖，统统被牡丹花妖的花枝洞穿了胸口，而从枯井里碰上的老蛇妖，被花枝洞穿身体后，身体上开出了一朵灿烂妖孽的花。

　　“啊！”乔小仙抱着自己的耳朵，蹲下身发出了尖叫声，这声尖叫声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只是为了尖叫而尖叫。

　　这是敌人，这个牡丹花妖是敌人，杀了她。

　　杀了她。

　　乔小仙血红的瞳孔上落下了两行血泪，她不再压制实力，面无表情地朝着牡丹花妖轰了过去，每一下都发挥了自己十成的力量，每一下都毫不留情。

　　牡丹花妖还在大笑着，忽然袭向她的攻击将她的枝叶轰断，笑容戛然而止，牡丹狐妖扬起花枝迎击着。

　　这是一场旷世之战，还活着的仙门中人纷纷撤退，他们大长老是牡丹花妖这件事，给了他们巨大的打击，仙门中的佼佼者只剩下了一成，当初为了能一举剿灭出世的老蛇妖，仙门将可造之材都派出来了，这一战，仙门损失惨重。

　　蛇妖一族更是损失惨重，怕是连襁褓中的小蛇妖都被牡丹花妖吸吮了个干净。

　　乔小仙的攻击密集而厚重，牡丹花妖竖起的一道道花枝墙，将乔小仙的攻击成功抵挡，两妖相互制衡，谁也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