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末路》火焰鸢尾

10、第 10 章

　　方锦年声音很轻，宛如是一支光阴的线香悄然燃尽，余灰随风而散，但却清晰的留有一室清香，就像一把刻刀，将那些难以忘怀的事一刀一刀刻在人的心坎上。
　　记忆在方锦年脑海中如一本泛黄古老的相册，伴着纸张的脆响缓缓翻开，又仿佛一卷老旧的胶片，随着放映机吱吱呀呀的呻吟，慢慢播放。
　　记忆中的妈妈面色是焦黄的，眉宇间依稀可见年少时风华绝代的模样。她总是忧伤的颦着眉，眼中似有无际的海，泪总也流不完。她总会摸着自己眼角的泪痣，忧伤的说：“传说女子眼角的泪痣是因为上辈子哭的太多，泪流尽了，所以今生才会留下印记。”她还说：“传说，眼角有泪痣的女子今生无泪，而且命会特别苦…………”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抱着自己，口中喃喃：“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自己当时很不解，总是会一个劲的安慰她，妈妈对自己很好，即使再苦再累，也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可惜，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在自己八岁那年，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自己。
　　至今方锦年仍清楚的记得妈妈带着自嘲的笑容：“锦年，你一定恨我吧，如果当时我没有错手将孩子抱错，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吧。”然后记得自己是扑上去抱住了她：“妈，我不恨你，真的。你不是说我命苦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不恨你，真的，我很高兴你是我妈，我真的不恨你…………”
　　“锦年…………我也很高兴有你这个女儿啊！”妈妈伸手，费力地想抚摸方锦年眼角的泪痣，方锦年看出她的意图，伸手抓过那如枯木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妈！”妈妈努力地移动着手指，用力似乎想就这样把那印记抹去：“锦年，妈不行了，妈希望你能幸福，不对…………一定要幸福。”
　　“妈，妈，你不会有事的，”她用另一只手死命的摇晃着母亲如落叶般的身体。“你不会…………”话未说完，身体骤然失去了力道，眼也渐渐合上，“有事的…………”温度随着灵魂的逝去而迅速流失：“妈————”惨叫撕心裂肺，方锦年心如刀割，仿佛小小的心中有一轮巨大的磨盘碾来碾去。可是眼角却是干燥的，没有一滴泪。
　　也许是应了谶语，后来的方锦年无论多么苦，多么累，多么委屈，即使再想哭，想发泄的时候，却始终流不出一滴泪。

　　“方锦年！！”苏小小歇斯底里地尖叫：“你真是厉害啊，你抢走了乌轶扬，现在连苏家都被你抢走了！”她满脸自嘲的大笑：“哦，不对，苏家本来就是你的，是我抢了你的位置，我抢了你乌轶扬，我才是狐狸精，我才是贱人，贱人生的贱人！！”
　　“啪————”苏小小白皙的脸红了一大半，而方锦年的手仍抱持着挥出去的姿势。
　　“苏小姐，我想你从小受过的教育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吧，”方锦年将“苏”读的很重：“而且你根本没有资格侮辱生你的人，养育我的母亲，她至死都还惦记着生活在荣华富贵中的你。”方锦年顿了顿，又开口：“而且你要记住你姓‘苏’，我姓‘方’，苏家自始至终都是你家，你没有资格否定她！”
　　说完，转向苏夫人，“很高兴见到你，母亲。”说完向外走去。
　　苏老爷不知何时已站在一边，错身而过，叫住方锦年：“锦年，搬过来住吧，如果再像上次遇袭…………”
　　方锦年打断他的话：“谢谢您，不过不会有下次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苏家。
　　是的，不会有下次了。
　　方锦年很清楚上次的袭击是由苏小小指使的。现在她的身世明了，以苏小小的智慧，不难想到如果再对她动手，苏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