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祖宗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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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的病来得急而毫无缘由，林如海遍寻扬州城的大夫们来府中会诊，也只能让林松多活一日是一日。
如此拖了半个月，大夫们纷纷告罪离去，府中只留下林府几辈人惯用的司徒大夫。
铃兰柳眉竖起：“往日里嬷嬷的教导都忘了不成？瞎喊什么？还不快去请。”
丫头们也是被吓着了，一时忘了情，这会儿被铃兰呵斥立刻噤声，匆忙领命去了。
铃兰眉头紧皱，规矩都去哪里了？自打少爷病了，夫人一颗心全都扑在儿子身上，林府的后宅也从铁桶一般变成了四处漏水的木桶。
之后少不了好好整顿，当下还是少爷的病要紧。
正待安抚黛玉一同进去，却发现身前空无一人，目光所及之处只得了一抹转瞬即过的衣角。
小姑娘心急如焚，步子虽小，动作却快，眨眼间已经到了林松的卧房。
房中点了许多盏灯，绕过屏风便看到了俯卧在贾敏怀中的林松。
小小的躯体羸弱无比，脸色是灰突突的苍白，嘴边尚有残留的药渍。
这药味浓郁非常，仔细看去，原来贾敏衣服上、褥子乃至床边的地上，全都是刚吐出来的药汤子。
药都喝不进去了，黛玉心下一沉，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贾敏招手让她过去：“不是睡着了吗？可是丫头们声响大吵着你了？”
黛玉摇摇头，目光一时不错地盯着林松，声音仿佛是从塞满石头的胸腔中硬挤出来——
“松儿——”
“姐姐。”林松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姐姐莫担心，松儿不痛。”
黛玉上前，轻轻握住林松的手，未及开口，外面传来一叠声的禀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司徒大夫鹤发童颜，黛玉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但自打她有记忆起，便常见这位大夫在府中走动，深受林府信任。
但众人期待的目光在他缓慢的摇头中降至冰点。
黛玉隔着人群在缝隙中瞧林松，只瞧到了林松一截枯瘦如柴的手臂。
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黛玉垂下头，一股泪意涌上来，又被她咬着牙压了下去。
为什么……
如同赤脚站在雪地里，冷意从脚底翻腾着将她吞噬。
难道重来一次，就是让她再经历这么一次锥心刺骨的生离死别之苦？
她不服。
小小的人儿攥紧了拳头，她不服，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又一阵冷风吹来，黛玉顿时冷静许多，她忽然想到了元空大师。
对了！那块玉石，可以“延年益寿，泽被家人”的玉石！
福至心灵，黛玉伸手往胸前摸，却摸了个空。
没在身上？
是了，醒来是王嬷嬷帮她穿的衣裳，她未曾跟着去法华寺，自然不知道那块玉的珍贵。
黛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垂泪的贾敏和忍痛安慰娘亲的林松，轻轻说了句：“放心，等我回来。”
小姑娘转身便奔入茫茫的夜色中。
然后被王氏一把捞入怀中。
行吧，屈服于现实的小豆丁缩在王氏的斗篷里，软软地催促：“奶娘快着些，玉儿有要紧事。”
虽然不知道六岁的小人儿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奇怪往常得知林松不好了茶饭不思的黛玉这会儿反而要走，但王氏最好的有点就是听话。
主仆二人趟风冒雪，很快回到了黛玉的院子。
黛玉甫一下地就冲入卧房，四下去看，却都没有玉石的踪影。
急忙问芍药：“芍药姐姐，可曾见到我戴回来那璎珞？”
可巧方才芍药被事情绊住，房中的东西都是夕雾收拾的，便又找了人来问。
夕雾听完道：“我看着眼生，知道是新得的，哪里敢收？只想着等明日问过夫人再作打算。”
那就是还在房中，主仆几人都下去找，依然没有找到。
芍药灵光一现：“方才你送了供品去祠堂，怕不是夹在里面拿错过去了？”
夕雾忙点头：“也是有的，我这就去看看。”
黛玉也要跟着，于是王氏再次承担了小豆丁代步的任务。
祠堂在整座府的最后方，看出小姑娘着急，几人也都不磨蹭，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夕雾正要推门，却被小豆丁扯了一下裙角。
“夕雾姐姐，我自己进去便是。”
夕雾蹲下身子道：“姑娘，里面没有掌灯，摆放的都是牌位，还是奴婢陪您一起进去吧。”
黛玉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不怕，但她怕越星河再忽然出现，虽不知夕雾是否能看得到，但万一……
未免多生事端。
黛玉再三拒绝，并且保证自己绝对不怕，进去拿了就出来，夕雾等人这才让步。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黛玉看着里面浓墨一般的黑暗，有些胆怯，最终对林松的担心胜过恐惧，抱着玻璃绣球灯迈步走了进去。
两只脚都迈进门槛，只听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小姑娘的心里仿佛有根弦被猛地勾了一下，是风，是风，她安慰自己。
抿了抿唇，黛玉举起手中的绣球灯探路，一步一步走到了供桌前。
果不其然，璎珞就放在供桌上，恰好在供品的正中央，仿佛谁刻意量过似的。
黛玉觉得奇怪，但来不及细想，林松那边情况紧急，便伸手去拿，不料手还未碰到玉石，便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给攥住了。
黛玉张了张口，正想尖叫，只听黑暗中有啧啧称奇的声音。
“小兄弟没骗人，这小丫头真的能碰到我们！”
说话间供桌上空出现了四个身影，大小大概有
成人巴掌大，除了一个是之前见过的越星河，另外三个老态龙钟的并不认识。
黛玉忘记了害怕，见他们围上来对自己上下打量，问到：“你们是？”
三个巴掌大的老人家慈眉善目异口同声：“我是你祖宗呀！”
黛玉：……
尊老爱幼，和谐大同。
黛玉默念无数次才忍住反击回去的冲动，直接对越星河说：“我弟弟病重，元空大师说这玉石能救他，我能先拿去吗。”
这玉石虽然是元空赠予了她，但越星河寄身其中在前，若是要拿走，总要说一声才是。
这里的怪异之事……
黛玉扫过旁边三个脸上写满“问我问我问我”的巴掌老人家，这会儿哪里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越星河目光似水，凉凉地划过小豆丁的眼睛：“你误会他的意思了。”
黛玉疑惑：“什么？”
越星河皱眉，他本不喜多言，但方才没忍住，这会儿却得为自己打开的话匣子负责。
“这玉救不了你弟弟。”
黛玉不信：“元空大师说可以，他说这玉能‘延年益寿，泽被他人’。”
巴掌老人家3号：“救人？我可以呀！”
越星河眼皮一跳，心知元空怕是为了让她接受故意夸大了这玉石的功效，但他了解元空为人，这八个字怕是落在别的地方。
于是又耐着性子多说了一句：“他说的没错，但这玉的确无法救人。”
巴掌老人家3号：“我可以呀！”
小姑娘急了，她满心希望都放在这块玉石上，如今却被越星河全盘否定了，那林松要怎么办？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忍不住，也不想忍了，无论是救下弟弟，改变命运，还是拒不还泪，她都做不到。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流个不停。
越星河扶额，他就知道，小孩子真的很麻烦。
他扯出手帕，胡乱擦了黛玉的脸，说：“元空如此说了，你弟弟定能逢凶化吉，你不用做此妇人形状。”
被泪水糊了一脸的黛玉茫然抬头，她就是……即将成为妇人吧？
巴掌老人家3号被忽略了两次，这次直接飘到了黛玉正脸的前方，伸手捧住小豆丁的腮帮子。
“小丫头，我说我可以救你弟弟！”
黛玉这才想到，方才和越星河争执时，是有个发光物体一直在发出声音。这会儿看去，确实方才占便宜的三位老人之一。
黛玉也是病急乱投医：“老人家所言当真？”
巴掌老人家3号终于被看到，非常感动：“那是自然，想当年我可是赫赫有名的神医，若非我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那庞家小儿还有命享受荣华富贵？”
她忆往昔峥嵘岁月，黛玉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上前想拜，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请老人家救救我弟弟。”
巴掌老人家3号笑了：“这是当然，好歹也是我的曾孙。”
黛玉：……占便宜就占便宜吧，只要能救松儿的命。
“那即刻就走吧，松儿情况危急，拖不得。”
小姑娘双眼放光，笑起来仿佛清晨刚沾了露珠的蔷薇花，美好而惹人怜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祖宗显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