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有千种风情》应律

13、汝宁公主

　　沈丞叹了口气，“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半夜入宫。”

　　云锦时敛了笑意，“皇帝急召，身为凤朝子民，我不可能抗旨不遵吧。”

　　“皇帝...”沈丞重复一遍，“你和皇帝，是什么关系？”

　　“我，自然是当朝丞相之女。”

　　“我知道不是。”沈丞敛眉，“你心里应当早就清楚，我已看出你你并非云丞相的女儿。”

　　云锦时靠在了椅背上，抬眼对上沈丞的目光，那目光灼热如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勾了勾唇，“不错，我确实并非云翳之女，那你觉得，我是谁？”

　　“据传先皇和先皇后病逝后，留下一子一女，皇子登基成为如今的皇帝，而皇女却在两年后夭折。”

　　沈丞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仅仅二八年华，还未到一个女子最为风采的年纪，却已经有了绝色无双的模样，堪称国色天香。

　　听闻先皇后曾被誉为当时的第一美人。

　　云锦时听到沈丞提及先皇和先皇后，眼里又露出清晨那转瞬即逝的哀伤。

　　沈丞顿时心尖一疼，他有些看不得她这般模样，可又不得不说下去：

　　“你就是那位早夭的皇女，汝宁公主，对吧。”

　　云锦时轻轻扯了扯唇，露出一个笑。

　　她时常这样似是而非地笑，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却又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沈丞，却看出了隐藏在这笑容之下真真切切的难过。

　　“你很聪明，正如你所说，先皇凤继是我的父亲，先皇后涂沁是我的母亲。我本不姓云，而姓凤。汝宁是先皇赐我的封号。”

　　可为了涅槃重生，她连爹娘给予自己的姓氏都放弃了。

　　沈丞沉默，他不知道云锦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吐出这些字，明明好似还带着那熟悉的散漫语气，听在他心里却有如千斤。

　　“不过，父皇两人却并非如你所说，病逝，不过是那人欺瞒世间的幌子罢了。”

　　沈丞屏气，沉重道：

　　“凤千程？”

　　云锦时眨了下眼，点了点头。

　　“你很聪明，聪明到换了件衣服，没有人能够想到你曾经是个乞丐。”

　　沈丞抿唇。

　　“沈丞，你的确不似常人，如果说冷静和理智是你在过去艰难的岁月中磨练而出的技能，但有些东西，的确超出了常人所能及的范围。”

　　“你曾与我说不识字，无武功，可在书房读书时，在松林练武时，你汲取知识与能力的速度，已经不是一句天赋过人所能概况，你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就仿佛，只是拿起以前丢失的东西而已。”

　　沈丞听着她缓缓道来，心情跌宕。

　　“你怀疑我...欺瞒于你...是吗？”

　　“不，若你想伪装，这一切都可以掩饰的毫无痕迹，可你却分毫未饰，似乎并不自察，又或者，你自己也感觉出了异样，只不过，未想过与我说道。”

　　“我...”沈丞哑然。

　　她虽一直道他聪明，可在他眼中，她也不是聪慧一词可以概况的了。

　　“我甚至觉得，沈丞二字，或许本就是你的名字。”

　　“沈丞，我的事，只要你问，我可以倾囊告之，甚至，对于你而言，即使我没有说，你也能自己查出、猜出大半。”

　　“可是，你呢。不隐瞒地说，执湘等人曾调查过你的背景，却只能查到你在几年前凭空而降，来到京城，在此之前的事，可谓一片空白。”

　　“沈丞，若是我的敌人，欺骗隐瞒都无所谓，可是，我只喜欢对我坦诚的人。我不喜欢，对你一无所知。”

　　她只喜欢...对她坦诚之人。

　　沈丞默然许久，终于启唇：“我若说，我只记得，我来自西北之地，其他的，对我来说，也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双眼睛，“你...相信吗...”

　　云锦时听到这里，皱起的眉微微散开，眼中闪过愉悦。

　　“你说了，我便信。”

　　“为何？”

　　他想，对她来说，任何的不确定，都可能威胁到她的性命，他与她萍水相逢，背景更是成疑，他还是疑惑，云锦时，为何能信他。

　　“大约...是我任性罢了。”

　　沈丞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我其实还很好奇，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暗阁之中，只有几位分阁主和执湘、花落知道，而且，他们知道的，也不过只有自己曾经是凤朝公主这一简单的事实，这段时间，只有执湘和陆烛过来过，我不说，他们不可能向你提起。”

　　沈丞淡笑，“这云府之中，青云阁之外，在六年前，经历过一次大换血，也就是这府中的仆人侍卫，大多于六年内入云府，然而，还是有一些老人，一直留在府上。”

　　“六年前，正是你入云府之年。”

　　云锦时点点头，仰头看向长身玉立的男人，微微调侃道：“看来，你对我也很好奇嘛。”

　　沈丞顿时心头一颤，脸上一阵发热。放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又萦绕上一层暧昧的色泽。

　　云锦时却恍若未察，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沈丞顿时紧张起来的表情。

　　“好了，既然说通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去用膳吧。”

　　云锦时率先走了出去。

　　沈丞落在后面，看着她的纤细的背影，那为面前女子而擂鼓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他却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人，怎么有些撩人而不知的感觉呢...

　　沈丞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要面对无数次这样憋屈的场景。

　　——

　　“云主，白虎阁阁主派人传报，他明日便到京城。陆烛已经先一步过去迎接他。”

　　“程瑜？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云锦时正看着沈丞练武，她身子不便，除了开始几日，大多是陆烛在教他，今日陆烛倒是不见了人影，云锦时还奇怪呢，原来是去接程瑜了。

　　执湘扶额，“云主，后日便是除夕夜了，您不记得了吗？”

　　沈丞正在前面练一些基本功，他近日突飞猛进，轻功已是不错，也能慢慢凝出内力来了。注意到执湘过来，和云锦时说着什么，他也停了动作，朝两人看过来。

　　云锦时也回了神，抬眼看了下高耸入云的松竹，“原来如此，已经要除夕了吗？”

　　“是的。云主，玄武阁莫阁主也传信过来，说，朱雀阁主今年怀了孕，不宜长途跋涉，今年便不过来了。明年一定带着孩子来京城看望阁主。”

　　云锦时倒是惊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这两人也终于修成正果了，不错不错，告诉他俩，有空我会亲自过去看望晚蝶，和他们的宝宝。”

　　执湘见她难得高兴，也跟着笑了下。

　　“云主说的是，莫阁主和宋阁主也是金童玉女，如今又有了孩子，当真令人艳羡。”

　　“齐宕还有顾萤呢？你当也收到他俩的传信了吧。”

　　执湘垂首。

　　“是。齐阁主已经查出，顾萤确实近半年来，与一股势力来往，”执湘沉重道，“这股势力，来自皇宫。”

　　“齐阁主来信说，他近日正在收网，年后会亲自扣押顾萤来京谢罪，这个新年，不能陪您过了。”

　　云锦时沉默。

　　“顾萤她...一直没有来信，想必，已是察觉了云主和齐阁主的怀疑。”

　　执湘见云锦时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些难过，暗阁建立后，虽然聚少离多，但每逢新年，六位阁主都会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和云主一起过年。

　　暗阁在京城郊外有所非常隐蔽的院落，平日不乏人打扫，新年时便聚了她们一干人等，热闹异常，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如今顾萤一事尘埃落定，现下齐宕未来，她们不知道暴露了多少，那个院子目前是不能再待。

　　虽然她和顾萤平日交情不多，但她们都受云主大恩，执湘实在不明白，顾萤为何要背叛云主，背叛暗阁。

　　她不仅毁了这个本该团聚的新年，还两次致云主于险境，差点丢了性命！

　　执湘觉得，即使云主不严惩，她也要替云主，手刃了这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