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动》木图

36、第三十六章

　　钟青荷没有急着往下说，只是抬手将女孩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最后停留在她的肩上，停了片刻才接着道“或许我这样的举措在别人看来是个异类，没有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早恋，特别是在这个关键阶段，但我也是从你们这么大过来的，你们的想法，我不能说全懂，但也能通晓一二。在学习不懈怠的情况下，从校园走进婚姻，这是一段多么令人向往的爱情，我和小淮的爸爸也是，比你们还早点”看着女孩抬起脸充满好奇地看着她，顿了顿又接着讲“我们几乎是一个开单裤里出来的，他比我大三岁，我从小就喜欢粘着他，但是和江淮一样，在他高中的时候他离家去了国外留学，那时候我比你还小一点，哭着求他不要走，他还是离开了，或许这是每个人需要经历的人生吧，不过现在还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林易南知道阿姨是沉浸在那段不喜欢的回忆当中了，脸上闪过一丝暗淡，或许那时候的她比自己更难于接受吧，一直相依成长的另一半，已经成为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中途却突然抽离，那种感觉应该像母亲离开时的一样吧。
　　车厢沉寂了一会，钟青荷将脸上难过的表情收了起来，才开口说“这次是我们家江淮做的不对，他应该早些时候就告诉你，阿姨知道，你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答应和他在一起，但他却没有做好，这次事情算是给他的一个小教训”
　　“我…我”林易南启口嚅嗫
　　钟青荷拍拍她的手道“江淮这小子，是我儿子，我知道他的品性，虽然没有他父亲那么沉稳内敛，但他是个实心眼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人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你就算不相信他，也相信阿姨好吗？如果他真的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来惩罚阿姨，阿姨全收着。他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一直阴沉着脸，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要去上战场，我知道他是舍不下你，但你们的路才刚开始，有些事情还是必须面对的”
　　“阿姨我知道，但我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或许是还没分开就有些不舍，慌慌的很难受”过了片刻林易南才缓缓地向钟青荷道出。
　　钟青荷听见女孩道出自己的心声，很诧异，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会轻易说出内心想法的孩子，如此直白实属不易，随后心里便觉得很开心，将女孩瘦弱的身躯搂紧怀里，絮絮叨叨地安抚着…
　　江淮一直立在门口注视着黑色的轿车，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紧张，纵使看不见车里面的情况，而林奶奶一直招呼着少年进屋直呼外面太热，怕把贵客给怠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女孩从车里出来时，少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汗珠一颗连着一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林易南目送着黑色轿车扬长而去，不解地看着立在门口没有走的江淮。
　　江淮见立在太阳底下静止不动的女孩，心底一片柔软，上前拉过她的手“怎么不进来，你的脸都被晒红了”因为林奶奶看着江淮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林易南才注意到老人手里捧着的一堆钱沉声喊道“奶奶？你拿人家钱干什么”
　　“埃…这…是…是他们给的租金”低着头没有去看林易南的眼睛，仿似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租金？什么租金？”林易南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就…就住房子的租金”
　　林奶奶刚讲完，一道宣示着自己心情很愉悦的男声接着道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多多包涵，我的房东”
　　林易南郁猝，奶奶知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啊，接过奶奶手里的钱还给江淮“拿回去吧，既然我是房东，我不同意家里住别人，你请回吧”
　　江淮自动忽略了林易南，先行进了屋拿着自己的行李问道“奶奶，我住哪”
　　“啊…埃，在楼上楼上，我带你去”林奶奶自告奋勇地迈着小腿快步朝楼上走，江淮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江淮，奶奶”林易南才发现放在大厅里黑色行李箱，两手举着钱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唤道，而两人佯装没有听见的模样消失在楼道内，随后林易南又看了眼手中烫山芋一样的大钞，找了个黑色塑料袋装起来放到奶奶的床上。
　　林奶奶从楼上下来没有在客厅里看见女孩的身影，便猜到孙女肯定是在厨房忙活了，离厨房远远地先瞧上一会，找好了借口才迈开腿上前走，走两步，觉着不对，又退了回去，踟蹰不前的磨蹭着。厨房中林易南埋头苦干着，只注意到眼前的老母鸡，不时地用手臂擦着鬓角留下来的汗水，身上穿的白色短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林奶奶瞧着瞧着心里又涌现出一股苦意。
　　这个年纪段的小姑娘除了学习就是爱俏，有几个像南南这样早早当家的孩子。
　　隐下心里的苦涩，林奶奶才迈进厨房“囡囡，你歇一歇，心里还在怪奶奶？”
　　林易南手里的活没停，随口答道“奶奶，没有”
　　“奶奶，也知道家里突然住个生人，你会不自在，但奶奶觉着这也不是不行，我听说啊，很多人都会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收租子，叫什么…什么…民宿，咱们家里空了间房，为什么不租出去，赚点钱，给你留着，你不用理会他，当他是我们着里的游客”
　　“嗯”林易南拧眉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奶奶，将手里的老母鸡当成江淮狠狠的剁了一刀。
　　林易南冷淡的态度让林奶奶以为她还心怀芥蒂，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奶奶，您咋知道民宿的”林易南怕奶奶还顾虑着她，连忙转移话题。
　　“上个月，村头的林奶奶她女儿带着她去那什么州…州，想不起来了，玩了一遍，回来每晚都没完没了的讲，说什么住的名宿有多么好，人有多么多，这里多好看，那里多好看”
　　“奶奶，等我以后赚钱了也带您去玩，哪都去，想去哪就去哪”林易南看出了奶奶眼里竭力掩饰的羡慕，放下手里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奶奶承诺道。
　　“我哪都不去，在家里最好，人老了腿脚都不利索了还上哪去？你赚了钱好好攒着，以后生孩子用处多着呢”
　　林易南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又念了一句“奶，我一定带你去”
　　“你有这份心，奶奶就很满足了，真的”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林奶奶笑着脸使劲地点了一下脑袋。
　　江淮在楼上只听着一下又一下菜刀剁菜板的声音，顿觉背后一阵阵寒凉。偌大的房间里只摆放着一件物件，而这件唯一的物品现在正被江淮坐着，一张一米五的硬板床，环顾了一圈简陋的平房，江淮擦拭着顺着脸颊滚下来的汗珠，好热啊。
　　江淮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整理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行李箱中的东西该放到哪里，索性就不理了，随手将行李放在床边就下楼了。
　　林奶奶坐在后门择菜和在灶台忙活的女孩有一下没一下的聊天，江淮拿了张小椅子坐在林奶奶的对面帮忙一起择菜。
　　林奶奶连忙摆手拒绝“小淮，你放着，放着给我们来就行，”
　　“奶奶，我就是来这里干活的，要不然我来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叫我就行，别客气”
　　对江淮的话林易南嗤之以鼻，没有说话。
　　“这样啊”林奶奶没有再推脱，心里直嘟喃这城里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对，奶奶，这叫夏令营”江淮学着奶奶摘菜的方式，也有模有样的做起来。
　　两人坐在后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林易南听着两人的声音一直没讲话。
　　摘好了菜撕好了豆角，林奶奶就将满头大汗地江淮往外赶，“这里你放着给囡囡就好，这里油烟重，烧起来整个厨房更烤炉一样热，瞧你满头都是汗的，坐在亮堂的屋里凉快凉快，我去给你拿电扇”
　　江淮没有让她动手，跟在她后面一把手拎起电扇。
　　林奶奶笑吟吟地叹道“年轻就是好，这一只手就行了”看到少年往厨房方向走，阻拦道“不用拿到厨房，太热，风扇吹起来也没用，放堂屋就好”
　　“奶奶，你们怎么不装个空调，现在的夏天比你们那时候热多了，电扇吹来的都是暖风根本不解热”
　　将电扇连上电源，感受着它吹出来的温温凉的风，江淮用纸巾擦着脸上依旧如下雨一般的汗水，这东西根本就解不了这天气的炎热。
　　“那东西太贵了，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用的，听说电费也老贵了，我就觉得这风扇挺好的，是不是也挺凉快的”
　　看着林奶奶脸上的笑容，江淮违心地讨笑迎和道 “奶奶说的对，我现在觉得挺凉快的”
　　林易南抬头看了眼立在厅堂里汗流浃背的人，低头浅笑，在意识到自己上扬的唇角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林易南将午饭都做好了，才开始准备猪食，扬声喊“奶奶，可以吃饭了”
　　江淮看着一直忙忙碌碌没有停歇的人，内心深处泛滥着心疼，除了心疼外，一种充实感填满了他的五脏六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差，看了眼进屋的奶奶扭身闪到她身边，应该是厨房太热的缘故，女孩的两鬓发丝都浸湿了粘在脸上，白亮水嫩的脸蛋透着粉色，江淮伸手要擦擦她额前的汗水，却被躲开了。
　　“易南，易南，你能别生气了吗”
　　林易南心中早已没有生气，现在的心里盛满欢喜与轻松，哪怕只有最后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她也满足了，就像灰姑娘享受偷来的那短暂的时光一样，只是心里依旧存着些许赌气，恼他没有早点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气他不信任她，所以她抿着嘴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