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动》木图

2、第 二章

　　已经过完年了，热闹非凡的巢穴现在基本就是一个空巢，村里边几乎只剩下老年人或者是襁褓中的孩子，年轻人都走出村口到外边赚钱去了，但是林易南家不同，她家人都在。
　　她家在最里面，两间三层楼的老房子，黑黄色斑驳的墙面无不彰显着它的年龄。
　　“奶奶，林奶奶”这个村里几乎都姓林，有几户是外迁来的才不姓林，有时候见到人都唤林奶奶，所以谁都不分谁。
　　“哎呦，国成妈，你家小乖孙回来了，真是越看越俊俏”林奶奶笑眯眯的看着林易南，仿佛是她家的孙女。
　　林易南的奶奶也是一脸高兴拉着林易南的手站起身往家走，回首跟林奶奶道“我不跟你聊了，囡囡两个星期就一次，我先回去做点好吃的”
　　奶奶已经七十几岁了，生活在奶奶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佝偻的背影像是顶着一座小山，头上只有稀疏的银色发丝，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那双粗糙干瘦的手却如手炉一般温暖，从小到大一直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主，每天踩着小脚灵活地从村尾走到村口，再从村口往回走，在村里唯一的乐趣就是走家串户，聊聊家常，但林易南知道奶奶这是在村口等她回来。
　　林易南柔声应着奶奶的话，和一起往家走。
　　林母整理着家旁边的一个大猪圈，一圈鸡鸭围在她身后叽叽嘎嘎的叫，她们家是村里唯一一家养猪的。
　　“妈，我回来了”林易南朝背对着整理猪圈的林母唤了一声。
　　躬身扫猪粪的林母听到声音转身看了眼林易南便又转回去了，声音带着干净爽利“南南回来啦，饿不吧，叫奶奶给你弄点吃的，我扫完就进来了”
　　林易南只是进屋将书包放下后挽起衣袖出来帮忙，林奶奶手里拿着一块面包拦在林易南面前道“囡囡乖，放着奶奶扫，饿不饿，这蛋糕前几天村里分的，来，拿着”
　　“奶奶，不用，你先放着把，我一点都不饿，扫完再吃”拿起一边的扫把将院子里没有打理干净的理干净。
　　“南南”
　　“奶奶，我来吧，您先进屋弄好晚饭一会一起吃”
　　听后林奶奶便转身进了屋赶紧忙活晚饭了，怕饿着自己的小孙女。
　　其实林易南对现在的宁静很满意，只要林国成不在，那就是温暖的家。
　　扫完地，帮奶奶一起将猪食喂给小猪仔，五只小猪仔是过完年刚买的，看着小猪拱进食槽里欢实地吃饭，林易南转头叫母亲一起进屋。
　　进了屋在明亮的灯光下才看清母亲脸上的伤痕累累，淡化的久痕上又新添了几处紫红色的淤痕，颧骨上的青紫引人注目，林易南用轻颤的手指触碰了下淤青，咽了咽涩然的喉咙问道“妈，还疼吗”
　　徐燕握住脸上的手，笑着说“没事，快洗洗手吃饭吧，一股猪屎味”
　　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林易南忍了忍渐湿的眼眶上前帮忙。
　　她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不离开，母亲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走不了了”，后来她才有些明白，母亲这是因为她。
　　她发奋读书为的就是带着母亲与奶奶脱离林国成。母亲宁愿帮她选择离家更远的江城一中，也不愿她选择最近的三中，母亲担心不是学校的好坏，而是期望孩子离家远一些，不同于其他母亲的想法。
　　饭后，林易南没有立马上楼看书而是坐在电视机前跟奶奶和母亲聊天，像往常一样讲述着学校里的琐事，譬如哪个同学帮助了她，老师对她的夸奖，每天吃什么菜，伙食如何等等，让她们知道自己在学校里一切安好。
　　夜色渐渐浓重了…
　　紧闭的房门传来一声声“嘣嘣”的撞击声，混着男人喝醉酒后胡乱不清的醉语。
　　徐燕站起身要去开门，林易南拉住母亲的手轻声道“妈，我来吧”说完没等她们表态便走向门口开了防盗门，侧身站在边上。
　　依靠在门上的林国成随着敞开的门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林易南没有觉得好笑，只是看在挣扎起身的父亲感到悲哀，这就是我的父亲。
　　林国成一边挪动的发福的身材踉跄的起身一边醉醺醺又凶狠的骂着，看到林易南时，笑吟吟地抬起脏兮兮的手覆上她的脸“这不是我们家的小才女吗，今天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来给你，这是给你带回来的酒”
　　林易南偏头躲开那只粗糙的大掌，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林国成也没在意，大手转了个方向搭在了徐燕身上，命令道“扶我进去，没用的臭东西”
　　林易南关上门扶着林奶奶朝她房间里走“奶奶，早点睡吧，我回去看会书”
　　“好，囡囡也早点睡啊，别看太迟了，身体重要”
　　林易南点点头，关上门朝楼上走去，进自己房间前看了眼母亲的房间，风平浪静没有男人打人的声音进了屋，拿睡衣去洗了个澡，就坐在桌前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男人的吵闹声，林易南扔下笔朝母亲房间跑去，扭动着反锁的门，不断的拍打着紧闭的房门喊着母亲开门，听着里面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声，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用，林奶奶被楼上的拍门声吵醒，颤巍巍着双腿走上楼来，看见站在房门前穿着睡衣的林易南叫道“囡囡，快回去睡吧，你在这也帮不了你妈什么，一会又冻着了，快回去吧”
　　“奶奶，妈妈，妈妈…”林易南像小时候一样无助的拉着奶奶的手。
　　林奶奶也没有法子，只能安慰道“你妈妈没事，反锁了门就说明她有办法，走跟奶奶回去睡觉”
　　林易南不走，渐渐地里面的声音变小了，传来母亲依旧干净爽利的声音“南南，妈妈没事，你快去睡吧”
　　听见母亲强忍的声音，林易南憋着泪水道“妈，你早点睡，晚安”
　　“好，南南晚安”
　　林易南将奶奶扶回房间，自己也没有要写作业的念头，上床躺在被窝里，任由泪水浸湿了枕头。
　　……
　　舒寕立在花园里陪着钟青荷，眼神却不时的飘向紧闭的铁门。
　　“宁宁，你这眼睛都要粘到门上喽”钟青荷拿着剪刀对院子里的植物修修剪剪，瞥了眼一直出神的女孩打趣道。
　　“钟姨～”舒寜腻在钟清荷身边撒娇的喊着。
　　“你怎么没和江淮一起回来，平时看你黏得紧”
　　“还不是他又将我赶出来了”舒寕揪着手里的枝叶不甘心的嘟喃道。
　　“怎么吵架了？”钟青荷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江淮好像喜欢上其他人了”
　　舒寕偷偷瞄了眼钟姨，想试探她的想法，但是让她失望得是，钟青荷听后表现的一脸欣喜，完全没有其他家长听见自己的还在谈恋爱的恼怒。钟清荷放下剪刀拉着她的手，“你说真的？是你们班的吗，人怎么样？”
　　“钟姨～”舒寕又撒娇地喊了句。
　　“好啦，好啦，我开个玩笑”钟青荷拍拍她的手安抚道，“这不是回来了”
　　舒寕看向从门口进来的江淮便立马松开钟青荷的手上前，“江淮，你怎么才回来，上哪了”
　　江淮心中正烦闷，听见舒寕的质问声，更加烦躁，喊了句“妈”就进屋了。
　　舒寕怒目圆睁地看着江淮进门的背影，上高中后，不知道为什么江淮越来越不喜欢搭理她了。
　　钟青荷上前拉住舒寕的手道“你刚刚的语气有些冲动了，没有人喜欢听见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质问”。
　　“可是钟姨，江淮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我忍不住就…”舒寕低下头懊悔不已。
　　“宁宁啊，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钟清荷看着舒寜地姿态意有所指地说道。
　　舒寕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
　　第二天林易南六点就起床了，念了一小时英语才走下楼，林国成还在睡，母亲下地去了，林奶奶拎着沉重的猪食摇晃着双腿朝猪圈走去，小猪仔在猪圈里饿的直嚷嚷叫，林易南快步下楼走过去帮忙一起提猪食。
　　“囡囡怎么起的这么早，周末也不多睡一会”
　　“奶奶，我睡够了，有些饿，就起了”提起桶将猪食倒进食槽里。
　　林奶奶听后松开扶食桶的手“我这就进屋给你做”说完便朝屋里走。
　　小猪仔不用敲打就自动的凑过来吃早餐，看着粉嫩的小猪仔，期盼着快快长大来。
　　八点多的时候母亲就从地里回来，手里提着几种水果放在桌子上，对门外头洗衣服的林易南道“囡囡，我买了水果，你一会走的时候拿走”
　　林易南扬声应道。
　　晾晒完衣服，林易南就上楼拿走书包，下楼跟奶奶和母亲打声招呼便走了，徐燕深深看了眼已经长大的女儿，将四百块钱和两鸡蛋塞到林易南手里“这个你拿着，接下来的日子，自己顾着点自己”
　　“妈，给多了，我这还有钱”林易南接过鸡蛋将钱推了回去，并没有发现母亲的异样。
　　“拿着吧，吃的好点，你不要想太多了，以后都要靠自己，好好念书”
　　林易南没有再推脱接过钱放进包里，沉静的双眸看了眼母亲后，与她道别就走了，林奶奶执意要送她出去，林易南牵着奶奶的手朝村口走去。
　　林易南没有直接去学校，她先去了镇里的公安局。
　　钟邢看见林易南已经见怪不怪了，小丫头几乎是这里的常客，将小丫头叫进他的办公室，问道“又要举报你爸”肯定句的疑问。
　　“嗯”林易南看着钟邢点头。
　　“证据呢？”
　　“我妈身上都是”
　　“你妈那都是轻伤，抓了进来坐几天又放了，上次回去不是又打了吗，一点用都没有，还会变本加厉的打”钟刑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小姑娘。
　　“那要你们警察干嘛，有人打架都不管”钟邢的话逼急了林易南，说出的话语气有些不好，一次次地来访，每次都败兴而归。
　　“你这是有多讨厌你爸啊，怎么说也是你爸”
　　林易南这次又无功而返，沮丧的走到公交车站牌等车，车来了上车投币，坐在位置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却依旧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慢，慢的让她焦急，让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