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第 47 章 ...
-
很久以后,我才听说那一个傍晚,学校专车送我和林楚宇去了附近的市级医院,林楚宇的左手缝了三针。
然后他被带回学校,在保卫处里,负责老师和保安坐成一排,林楚宇一个人坐在他们对面,不管被质问什么统统一言不发。
学校方面没有报警,他们想把这事压下去。
连林楚宇在市郊工作的父亲也被一个电话从城市的那一头叫过来,校方的决定是当天退学。林楚宇妈妈跪在保卫处,林楚宇也赖着不肯走。
林楚宇他爹几乎是狂怒地暴打儿子,几个保安都拉不住。
学校的立场也很坚决,必须当天卷铺盖走人。
最后林楚宇才开口,他说他和我是在玩,他没有强/奸我,是我自愿的。
学校方面和他父母都愣了。
那时我还在医院。
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从温暖和朦胧里回来的时候,昏迷前的记忆兀然砸过来,一瞬间觉得血液倒流透不过气。
四肢百骸的疼痛随之苏醒,我直觉地闭上眼睛想再次睡过去。
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才略略偏头,看到一个身影伏在床头柜上,不看也知道是我妈。
一阵感情闷在胸口,眼泪刷得就流下来。今天我实在哭得太多了,但这样心痛到窒息的感觉却从没有过。
我很想摸一摸我妈,但是我很怕吵醒她。如果她醒了,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然后我的眼泪不断从脸侧流进头发里,枕巾里,止都止不住。
谁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谁说车道山前自有路。
我左手已经做了复位固定,右手在打点滴,被小白毛巾仔细地包起来保暖,手下垫了一个方巾枕好保持手腕水平。
我妈一直是个很仔细很温柔的人,可是这时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我父母当年生的是另外一个小孩。这样我妈就不必坐在一片黑暗里守着他不知廉耻的儿子。
躺着不动有失眠一样的难受,而且我全身都痛。我又希望快点天亮又害怕天亮,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第二天是我妈把我摇醒的,我睁眼看到我妈的脸,眼睛微微发肿,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哭的。我妈态度很自然又很轻柔地说:“宝宝,起来吃点东西来。”
我咬着嘴里的肉把我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我开口,声音小得吓人,一听就知道是快要哭的样子。我说妈妈你再让我睡一会儿,我不想吃。
我妈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但神态和语调都没变:“你昨天晚上也没有吃东西,要饿的。”
我摇头,带着哭音说不行我吃不下。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要听我妈的话,她说什么都要听,不能让她担心,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就像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看到母亲要扑上去哭一哭一样,我想我那时的行为同样可以称为撒娇。听见我妈叫我宝宝,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或是汗颜,只觉得心里很酸,她有多少年没有叫过这两个字了?
她一定心疼死了。
可是我却做不到去爱护她。我发现自己长到二十岁,依然和五岁没有区别,伤心了难过了还是会渴望母亲的怀抱和安慰,却没有办法为她做到更多。
就像我砍了我妈一刀,却还要她来给我止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