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8 章 远方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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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袭黑衣，负手立于云端，愈显高大，发丝衣袂随风而舞，五官宛如刀刻石雕一般，面无表情，一双眼比夜里的寒星更冷。
“自己回去还是我拎你回去？”话一出口，就见长闲身边的两个小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的长闲，两双眼睛从这个仙人的身上溜到那个仙人的身上，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好奇，哦，阿诺大约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哎……二师兄，别板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多少钱呢……”长闲抚额嘀嘀咕咕地念叨，“虽然……是欠了你人情，你也不用……”
“嗯？”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长闲的嘀咕，对方依旧是一脸漠然。
“唉……我怕了你了，二师兄……小师妹谨遵教诲……天界真是无趣，镇日守着自己家的领地，多无聊啊……”
对方瞟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了句：“天帝新近给我封了块领地，叫雪域……好像在你家隔壁……”
长闲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你个混蛋天帝！谁不知道她唯一成仙的同门二师兄习远大人就是一个标准的行动楷模啊，从她入门，她就知道二师兄是师门所有人的噩梦以及纠错劳模，总之，谁来救命啊……
“二师兄，你不是在天帝身边担任文官么，怎么天帝会心血来潮把你打包出天界……呃，不，指派你领地？”长闲忽想到之前自个儿的二师兄不是都在天帝身边供职，颇得重用，怎么那混蛋天帝舍得让这么一个左膀右臂从此跟自个儿一样远离天界？
习远冷冷看她一眼：“机缘巧合。若非天帝封地，我又怎会知道不守规矩的某人又私自下界，甚至还把仙术书乱丢？”
长闲只觉脸上的假笑已经挂不住了：“二师兄你还是一贯地明察秋毫……只是，人家真的只是出来找书……”
习远不置可否，冷冷道：“总之，你不守在领地，却四处瞎逛，也不跟当地山神报备，这是大错，以后不可再犯。此次我可以帮你隐瞒，下不为例。”
“呼……”长闲松了一口气，心知这是二师兄的最后通牒，正要说什么，一见对方漠然的表情，随即耸了耸肩。
两个小孩倒是乖巧，除了两双眼睛不安分地研究眼前的情况之外倒也安静。
神情复杂的目送那个可以和麻烦俩字等同的奇怪仙人远去，凌龙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惋惜一个学习仙术的大好机会就此被他轻轻放过。
还没等凌龙惆怅完，屋里一声暴喝：“臭小子，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今天的功课做完没？”凌逸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虽然近几年凌龙已经听话许多，但大概是对凌龙吼上了瘾儿，老头子的脾气一直就没收敛过，天天把凌龙呼来喝去的。
凌龙答应一声，诧异的注意到，自己在阵里转了那么久，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才只流逝了一小段的时间。
晚饭过后，凌龙钻回自己的房间，抚摸着那本会犯路痴的仙术书，想了想，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发黄的书。
仙术在盘古大陆上曾经创造过辉煌的历史。五万年前大秦帝国之主嬴政，以弱冠之姿，携三百万铁骑，横扫整个大陆，建立起一个囊括了全大陆的庞大帝国。在他麾下，有一支由众多方士组成的部曲，号玄圃，为秦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支方士军团为首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大方士徐福。那时候，立志修仙的人非常多，仙术的水平也发展得相当的快。方士分出世和入世两种，出世派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入世派兼怀天下，奔走于红尘之中。根据残留下来的部分史料记载，仙术大体照五行区分，分为攻击类术法和辅助类术法，大部分的妖族都拥有自己族群的本系法术，可谓是天生的术法师。那个时期留下来各种各样的传说，其中最为人所艳羡，并保留至今的就是：有不少大方士，史书中的正式记载言其或离奇死亡，或莫名失踪，但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飞升成仙了。
这个说法不知激励了多少人投身到修炼仙术的大业中去，但修仙谈何容易，需要花费的毅力又岂是一点半点，加上万年间数次大型的大陆战争，无数优秀的方士阵亡，人才凋零，很多高深仙术还来不及传承就已失传，甚至还有高级妖族全族灭亡的事件，仙术的发展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数万年下来，后来的大部分人只能学到一些基础的术法，甚至不能称之为仙术，但这些术法或多或少可以在社会中发挥一点作用，久而久之，方士就成了一种普通的职业，但也不排除还有极少数的出世派，因其远离尘世，犹有传承。
但是相传，真正的上古咒术可以在顷刻间夷平一座数十万人的小型城镇，不过通常需要大量方士联手发动，极其耗费精力，发动者往往需要数日乃至数月的时间来恢复。一个上古咒术一般还需要数月的准备，并且消耗大量的物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谁会给你那么多时间布阵。所以只有在围城或者是两军长期对峙的时候，才有可能使用，但这种咒术杀戮太重，有伤阴鹫，故史书上记载过的例子不过个把，且多为残暴之君，大加谴责。但其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数十万人命，在那些意图九五之尊的枭雄们眼里并不算什么，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该用什么就用什么，只是在史书上，就会多加掩饰，粉饰其辞。但史笔如刀，数十万人的死活，总不会全无痕迹，后世的史学家，往往会注意到，在上古历史中，某些关键的营盘，重要的据点，在多日久攻不下之后，突然就宣告攻克了，而其过程，常常是一语带过，语焉不详。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通常会有两种结论，一，是认为上古时期的史官编写的历史过于简单，除了事件结论之外，别无详述，导致后世研究的困难；二，就是相当一部分史学家所坚持的了，上古咒术的杰作。两种观点相执不下，持第一种观点的人以朝中史官居多，因此类事件牵扯到一部分公认的明君，坚信其治下不会有该种惨剧发生，而第二种观点的支持者多是民间大儒，认为在上位者通常是不择手段的，在必要的时刻，某些惨烈的手段也是可以采用的。于是，前者指责后者“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理阴暗”，后者批评前者“不敢面对现实，粉饰太平，给统治者增添虚假的光环”，这种争执争到最后，往往会沦为口水战和人身攻击，文人相轻的特质表露无遗。
但随着仙术在盘古大陆的逐渐衰落，这些争论也不再被人提起，与历史的真相一起，淹没在了浩瀚如烟的历史长河之中。五千年前一统大陆的大唐帝国的国师李淳风，是史有记载的最后一位有正式称号的大方士，也是传说中最后一位飞升成仙的凡人，盘古大陆现行的大陆历，就是他在飞升前不久，推演出来的，一直沿用至今。
现在的盘古大陆，经过数千年的挖掘和不懈努力，方士们已经整理出一个比较系统的低阶仙术体系，但真正的高阶仙术，据说只有海外的三仙山和大陆上众多的妖族还保有，只是妖族的仙术非本族血脉不可学习，于是便时常有人扬帆出海，试图寻找海外仙山，只是从未听说有人成功罢了。
凌龙对这些方面的历史，了解得不是很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那本路痴书愈发的重视了。经过这一次的历练，凌龙对其中的几个阵法有了初步的认识，引发了他研究的兴趣，并和他所学的战阵结合起来，搞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只是对于其他的法术部分，还是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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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一晃又是两年，凌龙已经十二岁了，这一日，他刚从竹林回来——现在他的练习时间已经延长到整整一个下午了，除了轻功，爷爷还传了他一套剑法，招数不多，不过二十七招，只不过练习的方法依旧那么特别。说来倒也没什么，只是将身边掉落的竹叶一个个都剖成两半不能有遗漏，并且顺便以剑作刻刀，在旁边的竹子身上给绯绯画画速写罢了。
凌龙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正在跟爷爷说话。凌龙心下奇怪，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没一个客人来过，今天真是稀罕。听到凌龙进来，两个人一起回过头来。那个中年人形貌威严，面露微笑，最特别的，是他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整整齐齐的束在一顶方巾里。
凌逸的一声咳嗽，惊醒了发呆的凌龙，他很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有些失礼的目光。妖族通常在化身为人的时候，会在身上保留一个本族特质的印记，比如蛇族，他们说话时总是让人觉得尾音里带着嘶嘶的声音。这个中年人的金发应该就是他族内的印记，盯着这种地方看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凌逸招手叫过凌龙，跟他介绍道：“这是爷爷从前的故人之子，叫秋亦同，你可以叫他秋叔叔。”
凌龙立刻行了个礼，叫道：“秋叔叔好。”
秋亦同笑着点了点头，和蔼的道：“都长这么大了，上次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呢。我刚刚听你爷爷说了些你的事，很不错嘛，小小年纪，学了这么多东西，我家那个小子可不如你。”
凌逸矜然自得，捻须微笑，口里却谦虚道：“哪里，小孩子胡乱学点东西，哪比得上你父亲那个老学究调教出来的。”
秋亦同挑起眉，笑道：“老爷子，您就别谦虚了，想当初，你跟我父亲的那场比试，可着实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凌逸红光满面，猛拽着胡子笑道：“咳，好汉不提当年勇，来来来，今天你我不醉无归，凌龙，去，把地窖里藏着的那坛贴着片红纸的酒坛子拿来，快去！”
凌龙答应着去了，凌逸摸着胡子朝秋亦同神秘的笑着：“小子，便宜你了，这是我带出来的最后一坛云梦离。”
秋亦同喜道：“云梦离？听说是天极国第一酒楼云梦楼的镇店之宝，每年不过区区十坛，小侄久仰其名，想不到竟在世叔这里有缘品尝。”
凌逸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今天就让我试试你的酒量退步了没有。”
晚饭明显的比平时丰盛许多，爷爷似乎早有准备，凌龙在吃完一顿大餐之后被免除了晚饭后的学习，一脚给踢回他自己房间里去了。两个大人留在前厅里，似乎打算把酒夜话，一夜无眠了。
凌龙躺在床上，又掏出了他的宝贝路痴书，当做睡前读物开始翻着，不过他的心思完全没在上面，凌龙好奇的猜测着外面那个人的身份。凌龙从没听爷爷讲起过以前的事，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死于疾病突然辞世的之后，他就再没主动跟爷爷问起从前的事，唯恐提起爷爷的伤心事。但没有一个孩子会不对自己的父母好奇，从爷爷含糊的只言片语中，凌龙只知道自己的父母似乎也算是小有地位养尊处优的人，其他的一概一无所知。而外面这个中年人，显然是爷爷从前的故交，想必对他家有一定的了解，说不定还认识他的父母……这么一想，凌龙忍不住兴奋起来，只盼着他能在家中多住几日，好找个机会问问他。
抱着期待，凌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外厅里，两个人已经停止了喝酒——正确的说，一坛子酒已经鼓捣光了，不过显然两人都还很清醒，云梦离的妙处并不在于让人醉——凌逸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定在屋外浓重的黑暗中，秋亦同背对着他坐在桌边，专注的看着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仿佛里头正有一泓千年陈酿等着他品尝。
屋内的沉默持续着……良久，秋亦同似乎终于研究够了，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低沉的问道：“老师，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凌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慢慢的道：“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为了凌龙，我已经晚了十年了，现在是时候啦，这是我该做的事，我必须完成它。”轻轻的叹一口气，凌逸转过身，温和的看着从前的学生，“所以，请你照顾好凌龙，我这次远行，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明天我会告诉凌龙送他去跟你父亲学习。”
缓步走到桌边，凌逸像从前一样拍拍自己学生的肩：“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还没那么容易死。”瞧着秋亦同忧心忡忡的脸，老头子故意一皱眉头，“小子，你是触我霉头吗？摆这么张死人脸？告诉你，你家那个老不死的没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饶是秋亦同满腹心事，也不禁被凌逸逗笑了：“老师，您还是那个脾气，你们俩还没斗够啊！”
凌逸气鼓鼓的敲着学生的头，假做怒道：“知道还气我，你小子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8 章 远方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