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闲手札》镜八卦

11、第 6 章 狐族领地

　　当凌龙和明翠重新站到那棵横倒下的枯木旁的时候，眼前的景色突然开始变化了起来，像水的波纹，一点点的晃荡着，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像一阵急促的风掠过，眼前的种种异象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一条溪流正静静的从前方流过。
　　明翠叫了起来：“啊，这就是我刚才看草药的地方！”她兴奋的跑过去，蹲在一棵小小的红线草前面，小心的抚摸着梢头的一个小小的红色果实，“我刚才就是在看它呢。”
　　凌龙止不住的想笑，他看向明翠，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刹那，凌龙的笑容，突然在嘴边凝固了，适才在阵中凌龙一直没有留意到，这会儿才会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明翠没听到凌龙的回话，扭过头来找，一眼瞧见他奇怪的表情，诧异的问道：“凌龙，你怎么了？”
　　凌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然后艰难的道：“明翠，你的……尾巴……”
　　明翠恍然大悟，手伸到后头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羞涩的笑道：“是呀，我是狐族嘛，当然有尾巴啦，我现在还没有成年，等到了成年的时候，我的尾巴就可以变没有了。”
　　凌龙再次遭受巨大打击，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明翠：“你、你、你、你居然是狐族的！”
　　明翠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问：“狐族的怎么啦？难道，你讨厌狐族吗？”明媚的大眼迅速凝聚起一团迷雾。
　　凌龙手忙脚乱，慌道：“你可别哭，我没讨厌狐族。只是，你哪里像只狐狸了？”
　　“为什么连你也和爷爷他们一样……我那里不像是狐族了……”大眼中的水雾凝成了水珠，垂垂欲滴。
　　凌龙这可更急了：“那个……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很天真……不对，你很善良，不像是狐族……也不对，我是说……”

　　看到凌龙慌不择言的模样，云上的某散人笑得打跌，还不忘评论一句：“那小姑娘，真的一点儿也不像是狐族，这点本散人同意……”
　　阿诺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和花萍交换一个表情，决定无视掉这个奇异的曾曾曾……祖宗……然后继续扒着云朵往下看。

　　明翠见到凌龙着急得口不择言抓耳挠腮，倒忘记自己为什么哭了，呆呆地看着凌龙，然后破涕一笑。
　　凌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噗……遥远的西方的绅士风度啊……这小孩，这么小就会哄女孩子了，不知道某人看到会作何反应呢？”长闲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
　　“某人？”阿诺斜了一眼。
　　长闲悠然一笑：“凌龙的爷爷凌逸，可算是你的表叔，自然也要叫本散人一声:祖宗……只是这暴躁的娃怎么五十多年了还这么暴躁……”
　　将眼前这张精致得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和凌龙的爷爷白发苍苍皱痕满面的脸联系起来，再将这句话联系起来，阿诺不禁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说，你确定你不是小时候给人家造成太大阴影所以不敢现身，一直等到凌龙的爷爷不出现才现身的么？”
　　长闲揉了揉额角：“哎呀，本散人只是不想要被托孤……”话说得又轻又快，谁也没有听清“托孤”二字……
　　“啊，狐族似乎很有趣，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话音未落，三人的云早跟着明翠凌龙而去。

　　“这里……就是狐族的……”在树林中转了几个圈子，又走过几个岔路，出现在参天密林中的城镇着实让凌龙吓了一大跳。
　　却见人来人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如果不是小孩子背后的狐狸尾巴昭示着狐族的身份，这也不过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城镇罢了。
　　“停！”明翠忽然拉住凌龙，“前三步，后一步，往左一步，然后默念，‘开’。”
　　凌龙莫名其妙却也入乡随俗跟着这么做。
　　二人进入城镇，明翠方才说道：“这小镇是狐族的领地，墨非长老特意在周边设下结界。你是好人呢，我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许外传！”明翠娇憨地一笑。
　　“翠翠……你又带了什么回来……”老人的声音非常无力，但见到凌龙那刻，眼神忽一下子凌厉起来。

　　“明奇，好久不见！”轻扬的嗓音凌龙绝对不会错认，他咬咬牙然后回头瞪那个白衣人。
　　“见过上仙。”明奇眸光一闪，凌厉眼神消去大半。

　　凌龙再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和那个可恶的白衣人互相打招呼，上仙……他是什么人？凌龙心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长闲轻松的道：“明奇，你看上去还是跟从前一样老。”
　　明奇彬彬有礼的施了一躬，针锋相对的道：“上仙，您的开场白依然跟从前一样无聊。”

　　阿诺和花萍视若无睹，凌龙再次张大了合不拢的嘴，明翠失口低呼：“爷爷！”

　　明奇扫一眼凌龙，向长闲道：“原来这个人是跟上仙一起来的。”
　　长闲摇了摇手指，笑眯眯的道：“一起是一起，不过可不是他跟我来的，是我跟他来的。不过——”拖长的尾音充满了戏谑，“你这孙女儿，还真是有趣！”长闲笑得很是悠然。

　　凌龙此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说道：“是你！”他已经想到，那个无聊的布阵人，正是这个看上去一脸闲闲无事的白衣人。

　　长闲笑得更加开心，故意装糊涂的问：“我什么？”
　　凌龙开始重复他刚才在须弥阵里做过很多次的摩擦他上下后槽牙的活动，肯定的道：“是你，布了那个阵，把我和明翠困在里头了！”
　　明奇的眼一闪，疑惑的道：“阵？翠翠，什么阵？”
　　明翠立刻乖乖的回答：“刚才我和凌龙被困在一个叫做小须弥阵的阵里了，不过凌龙说，那个布阵的人很懒，一个阵布得乱七八糟的，所以我们很容易就出来了。”
　　凌龙一声大叫，但已来不及阻止明翠，只好惴惴的偷偷去看长闲，从明奇对他的称呼里，凌龙已经猜到，这个白衣人决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刚才那个阵，多半是跟他闹着玩而设的，所以才那么容易，根本就是长闲在放水。可如今，明翠很干脆把他赌气说的不客气的话直接倒了出来——虽然，刚才在阵里的一举一动多半都被长闲看到了，可面对面的说人坏话——面对这样的情况，此刻的凌龙到底还是一个脸皮很薄的小孩子。

　　凌龙发誓，他听到不少于三个的窃笑声，但是长闲那张脸却似乎是雷打不动的春风满面：“是吗，太容易了吗？恩，那么你愿意到我另一个小小的乐园里转转吗？就是现在！”长闲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满意的看到凌龙向后退了一步。

　　长闲抚着下巴，笑眯眯的对明奇道：“你家的孙女儿，可真不像是一只小狐狸那！”
　　明奇脸上明显有些尴尬，不置可否的开始转换话题：“既然不是上仙您带来的，那么明奇就要照我狐族的规矩处理了。”
　　明奇转向凌龙，冷冷的道：“这里是不允许人类进出的，虽然谢谢你送回了翠翠。”说着明奇拧拧眉，好像对这件事很不满的样子，“但这里是狐族的领地，没有什么事的话你最好还是早点离开。”
　　明翠在一旁听着可不乐意了，她扯着明奇的衣摆道：“爷爷，如果没有凌龙，我可能还困在那个阵里呢，您怎么对人家这么不客气呀。”
　　明奇温颜看着心爱的小孙女，但说的话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如果没有这个小子，那个阵根本不会存在，所以他把你送回来是应该的，你不用感谢他。”

　　长闲凑到凌龙耳边，低声笑道：“小子，人家爷爷不喜欢你哦。”
　　凌龙一阵恼火，明奇话里明显的鄙夷刺痛了他小小的自尊心，凌龙脸上涨得通红，几乎有些按捺不住，但听到长闲的低语之后，怒火奇迹般的消了一大半，毕竟，有几个人会对害自己乖孙女陷入险境的人有好感呢，虽然马上就要和刚交上的朋友分开有点可惜，但是似乎此行他有更大的收获，对阵法的理解，还有，神秘的白衣人，一定有值得研究的地方（可怜的长闲不知道她千年弄蛇一朝反被蛇咬，在凌龙眼里已经成了目前排名第一的可研究对象）。

　　凌龙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对明奇说道：“既然翠翠已经回到您身边，那么我也该告辞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我爷爷也该着急了。翠翠，再见了，记得好好跟你爷爷学阵法，下次可别再被人困住了。”
　　明翠应了一声，委委屈屈的看着凌龙，好像舍不得立刻离开刚刚共过“患难”的小朋友。
　　“不过——”凌龙犹豫的看着明奇，考虑着该怎么称呼。长闲很乐意的提供了他选择：“你也可以叫他爷爷哦。”明奇面上一僵，连忙道：“不必了，我是狐族长老，你称呼我明长老就好。”
　　凌龙点点头，道：“明长老，请问沿着外面那条河走是否就可以到离河？”
　　“不错，但是……”明奇皱了皱眉，很为这件事感到麻烦，狐族所在是个秘密，不能轻易让外人知道，他本可以直接消了凌龙的记忆，但碍着长闲就在旁边，还似乎对这个小男孩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就有些不便动手了。明奇正沉吟间，长闲很善解人意的替他解决了麻烦：“沿着河走？那你走个三天也走不回去，”长闲诚恳的笑脸下怎么看也觉得是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带你飞回去吧，怎么样？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御空术。”凌龙眼睛一亮，果然不能抗拒这样的诱惑，略显兴奋的问道：“好啊好啊，真的可以吗？”长闲笑得无比纯良：“当然可以。”顺手一个障眼法，掩去了阿诺的悲叹和花萍同情的眼神。

　　长闲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片云朵，扔到凌龙脚底下。凌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片云带上了半空。
　　众人听着空中传来的惊恐的惨叫声，齐齐无言的望着那个依旧笑得纯良无比的长闲，心头都翻上一个念头：被这位玩上的，那可真不是一个惨字可言……

　　长闲愉快的对着明奇挥挥手，道：“明老头儿，下次再来找你，回头见了，记得叫你们家墨非再给我做点小玩意儿，上次那个凤离焰，就挺不错，就是太少啦，放个焰火都不过瘾。”潇潇洒洒的转身，拽上阿诺和花萍，去追凌龙那片云了，只留下某个被叫做老头儿的人，在风中石化……凤离焰是攻城利器，不是焰火啊……

　　苦笑着看着长闲远去，明奇摇了摇头：“她还是这么喜欢人类啊——不过，这次好像又有点不同……”
　　明翠侧着头看看爷爷，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怀念的望着凌龙离去的那个方向，暗地在心里握拳：我一定要学好阵法，下回显摆给那个臭凌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