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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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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晖靠在椅背上,感觉到疲惫,内心又有无名的怒火向上窜,一直窜到咽喉,烧得嗓子发疼。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原是平常伎俩,这些年下来,传晖已经由不习惯到视若等闲。
可一次,与他兜圈子猜心的,是他最亲最近的人。
那一瞬间里,传晖有种冲动,想打电话给背后的那个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手放在电话键盘上,勾着的指却终没有按下去。
人家现在恐怕正紧锣密鼓地勾脸上妆准备着晚上的闪亮登场呢。
这时候去问。何苦。问了结果也不会因此而有所不同。
显而易见,这件事是几方久经策划、精心酝酿而达成的默契。
将这几家吸引至一处的是什么,到时自会揭晓。
如同奥斯卡颁奖礼,获奖名单明明早就出来,却一定要在星光云集的盛会上宣布,才有激动人心的娱乐效果。
商业时代,噱头即是卖点。
如果少了那点故做神秘,事先将名单公布,落选的明星又怎肯当众展现自己的失望去衬托赢家获胜时刻的喜悦。
若是没了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戏剧效果,奥斯卡颁奖礼的转播权又怎么能卖出大价钱。
看天色渐暗,传晖走到办公室里间附设的休息室,自衣橱里取了正式的礼服换上。
望海居远离闹市,为着方便,办公室的衣橱里备有出席不同场合的衣服以应不时之需。
只是个小规模的聚会,本城的名流却到得整齐,更有世界百强企业的总裁数名赫然现身,连欧洲王室成员也来前来凑兴。
依照空前的盛况来看,今晚怕是真会开出个大奖。
传晖去得正是时候。进去就听到低声的议论。
“ 沈天诚真是厉害,居然能让华尔街金童当众开口叫他爹。”
“ 或者是道森有意进军亚洲市场,想借沈家的力。”
“ 管他呢,我已经让经纪吃进天诚的股票,有多少吃多少。”
“ 明日天诚一定涨停。”
“ 这两强结盟,不会是另有玄机吧。”
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从天而至的好处,又会让人觉得不踏实。
那俊美得不似真人的童话仙境里的人物,与股市、汇市上那个说一不二、翻云覆雨的幕后主宰,真的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与沈家站在一起说话?
反过来说,沈天诚是凭借什么与这一号人物搭上关系的?
人人心里都存着疑问。觉得这聚会当中玄机重重。
传晖瞥到正与欧洲某国王子执杯言欢的皓恩。
尽管欧洲王室如今只余虚名,在常人眼中,仍是带着高贵神秘的色彩。那年轻的王子,因为仪表出众,时常登上杂志封面,是当今的时尚人物。
可是,此刻有皓恩站在王子身旁,众人的目光只集中在皓恩身上。
王子光临此地,身份不过是亲善大使。
今日,皓恩才是货真价实的王子。众星拱月、花团锦簇。因为他是利益所在。
传晖第一次看皓恩穿正装。
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出的潇洒。—— 有骆皓恩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眼睛,只看到他一个。
即便置身人群,他仍是高于人群的姿态。
“ 传晖来得正好,”传彬将他拉到场地的正前方,“ 我们一家人来张合影。”
一家人?
原来酒会的主题是合家欢。
这着棋真正高明。
一石二鸟,一举多得。
父亲认皓恩做义子,他与皓恩便成了兄弟。
兄弟?
这听起来象回事的名份不知道套着多少圈套。
在父亲那一方,是成全是维护亦是告诫。
父亲是在告诉他,成全与维护只能到这一步。界限我已经给你划出来了,你最好不要越过雷池。
传晖不敢去想象。如果他爱的,只是个普通人,父亲对此事又会是何种处置。
父亲对他的事,大概早就洞察。
父亲之所以一直做壁上观,是因为皓恩的身份。
这个人是谁也动不得的。这个人一到香港,就有多方人马追踪而来。这个人身上,牵涉到太多太广的利益,谁动他一下,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父亲是何等精明的人,无论为了什么原因他也绝不会去做众矢之的。
而他这一方面,父亲也知道,他经济独立,不必象其他二世祖、三世祖那样对家长的话唯命是从。即便出手干涉,也不会有用,倒白白伤了父子感情。
父亲的处世手腕一向高明,最擅长便是做“加法”。让各方得利,从而维持均衡。
干爹干儿子这一套是父亲最不屑的。手法既恶俗又古老,尺度稍有差池便可能惹得一身骚。
出此下策,在父亲,也是万不得已吧。
父亲是万不得已。那皓恩呢?
这个一向狷狂的人竟然肯放低姿态去认人当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跌破眼镜。
这阵子他蓄谋的,就是这个?
绕这么大的弯子弄来个不伦不类的名份。
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莫非是前一阵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入乡随俗也不是这么样随的啊。
传晖心里暗骂:这头搭错神经的熊!
传晖勉强扯出僵硬的笑容供媒体拍照。拍完照,传晖自包围圈中挤出去,随手取一杯酒,
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一杯酒下去,眼前的灯光人影景物一应失了真,连地板也颠晃起来。
旁边有人赠送关怀,“ 你的肝脏,不宜喝酒。”
传晖抬眼,见是德力特,晃一晃杯子说,“ 我喝的是苏打水。”
那酒近乎无色,喝下去就立刻上头,大概是白兰地。
德力特与传晖说话,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目标。“ 皓恩一向胡闹惯了,你何必与他治气。”
其实德力特的潜台词是,如果皓恩看到你喝酒,只怕他会不顾场合地闹将起来。
德力特的职责,只是皓恩的安全。
照德力特的意思,胡闹惯的人便可一直胡闹下去。
他是清醒的那一个,所以便该一直清醒下去。
这是什么逻辑?
传晖悻悻地将空酒杯放下,随便找话题,“ 其他的人呢?”
“ 各有岗位。”
见每个人都各有各有岗位,传晖决定去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容。
虽然只是配角,也应该尽忠职守。
—— 领带好象歪了,应该找面镜子把它扶正。
传晖在卫生间检查领带是否歪了的时候,身后出现一个人影。
“ 沈先生,骆先生在楼上等您。”来人作出手势,“ 请跟我来。”
传晖懵懂。
又玩什么花样,戏中戏么?
这明的暗的,有的没的。到底哪一出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