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后正传》叔牙子

14、第 14 章

　　从此，芈月每日里都在书房服侍在秦公左右，或端茶倒水，或研磨笔墨，或自己看书，或听秦公驷讲解书中道理。有时候国君还会在这里会见大臣，商讨国家大事，每当此时，芈月总是躲得远远的，在一旁整理书架上的书籍。日子久了，很多人都知道秦君的书房内有一个漂亮的女孩。
　　一日秦公不在，芈月独自一人坐在书案侧首边翻看书卷，突然发现手中书卷竹简之间已然脱线，便打开书案旁的一只小木匣，取出线来，准备重新修整一下。正这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田良人来啦，不知田良人驾到，奴家有失远迎。”
　　“罢了。我是来看望君上的，顺便给他送点点心，君上在吗？”
　　“回禀田良人，君上没在里边。”
　　“哦，那我进屋坐坐。”说完不等回应，便出现在芈月面前。
　　芈月一时不知所措，幸亏宦者上前通报道：“这是国君良人田良人。”
　　芈月不懂良人是什么人，只顾磕了头，然后言道：“见过田良人。”
　　田良人张口问道：“你是谁？”
　　“小女芈月。”芈月不知如何回答。
　　“小女？谁家的小女？”田良人有些不依不饶。
　　正在这尴尬时刻，秦公赵驷走进书房，看见田良人便问道：“田良人你怎么来了？”
　　见赵驷质问，田良人脸上迅速堆起笑容，回道：“我是来给君上送点心的。”随即把手上拎着的方盒递给宦者，冲口问道：“她是谁？”
　　“这个很重要吗？”秦君赵驷绷着脸反问道，然后正色问道：“你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吧。”
　　田良人见国君已经不悦，知道再待下去没好，便连慌说道：“那君上国事繁忙，妾身就告辞了。”说完，屈膝行礼转身快步走出书房。
　　秦君见芈月还跪在地上，向她伸出手，说道：“别怕，起来。”
　　芈月缓缓起身，秦君又道：“前日送来的魏国公文何在，你帮寡人找来。”
　　芈月转身瞬间就找来了文卷，递给秦君。赵驷接卷在手，露出满意的笑容。

　　田良人行色匆匆来到甘泉宫外，有人向内通禀：“田良人到。”
　　田良人也没停顿便迈步进入宫殿。
　　魏夫人魏纾起身相迎，问道：“这都晚饭时节，妹妹怎么来啦？吃饭没有？”
　　“给姐姐请安！”田良人虽然正在生气，但依然没忘记礼数，然后抱怨说道：“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气都气饱了。”
　　魏夫人笑着说道：“这是谁给你气受了，看把你气成这样？坐下，姬霁奉茶。”
　　应侍姬霁奉上茶盏，田良人端起就喝了一口，然后愤愤地说道：“姐姐你可听说君上书房之中有个小丫头吗？”
　　“本宫听说了，怎么啦，是她气的你？”
　　“她哪敢呐，是君上。他不由分说就把我轰了出来。”
　　魏纾“哦”了一声，田良人又道：“姐姐可知那女子的来历？”
　　“不知。”魏纾回答。
　　“我听说她只是个义渠国进贡的番女。”
　　“这我知道。”魏夫人诚恳地说道。
　　“姐姐，你糊涂啦？”田良人听到王后不紧不慢的语气就急了，说道：“一个戎狄的女人怎可接近我秦国国君，君上竟然还天天让她侍候在书房？”
　　魏夫人听到这，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便用提醒的目光看向田良人，田良人没明白这目光的含义，问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你说的是啊，一个义渠女子是君上是不会让他进入书房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此女子并非是义渠人啊。”
　　“她不是义渠人，哪是哪人？”
　　魏夫人开导道：“你呀，性子就是那么急。莫急，很快你我就会知道的。”
　　应侍姬霁一旁插话道：“禀夫人，奴婢听说她原本是被安排庭院洒扫的，有一天被君上看见，说了一会话，第二天她便进了君上的书房。”
　　“哦？原来是这样。”魏纾露出微笑，她更坚信其中必有蹊跷。
　　此时外面天已暗下来，姬霁开始点灯。门外又有人报：“韩美人到。”
　　魏夫人笑着说道：“今天这是怎么啦，一个一个的？”
　　“给姐姐请安。”韩美人进屋先拜，见田良人也在，说道：“田良人也在。”
　　“给韩美人请安。”田良人答道。
　　“都坐下吧，”魏夫人示意姬霁奉上茶去，说道：“都到掌灯时节，妹妹还过来，今晚不是君上要去你那里安歇的吗？”
　　“我正是来说此事的。”韩美人没有喝茶，向献茶的姬霁点首致谢后，接着就连珠炮似的说道：“我本备了晚饭等候君上的，谁知酒菜已准备停当后，卫宦者来了，说是君上今晚不来了，叫我不要再等了。我问为什么？卫宦者支支吾吾地说，君上国务繁忙，今晚要在书房里安歇了。姐姐你君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田良人忍不住插上一句：“姐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也太快了。”
　　魏夫人立即用眼神制止，见韩美人此时只顾不住地擦拭眼泪，并未听明白田良人话中深意，便含笑着对韩美人说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来？姐妹之中数你最年轻貌美，君上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了呢？再说了，君上国事繁冗偶尔在书房歇息一宿也是有的。你刚刚为君上产下公主不足月余，多多将息岂非好事？”
　　魏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给田良人使着眼色，生怕田良人把实情说出来。田良人终于强忍着没敢再说什么。

　　秘密终究还是没有裹住，因为接下来一连几天秦公驷都滞留在书房内，没走出书房半步，但有公文奏章也都是由卫宦者送进去。到了第七天清晨，终于由卫宦者手捧敕令来到甘泉宫，向魏夫人等众妃嫔宣布，封芈月为芈少使。
　　一时间妃嫔们愤懑不平，众说纷纭。朝臣们也是议论纷纷。秦公驷感到十分头疼，知道此事必须有所交代，不然满朝文武以及后宫嫔妃都不会消停。于是，他在书房召相国张仪来见。
　　张仪奉昭来到书房，宦者令卫僖向秦公通报：“启禀君上，张相国奉昭来见。”
　　秦公立刻起身道：“请他进来。”
　　张仪步入书房，鞠躬施礼：“张仪拜见君上，拜见芈少使。”
　　“张子免礼。”秦公驷随后问道：“近几日朝堂之上你可见到有些什么议论？”
　　张仪即刻就明白秦公说的是什么，忙回道：“君上所指可是有关芈少使被封一事吗？”
　　“正是。”
　　“臣倒是听到一两耳，臣也在纳闷这芈少使的身份……？”
　　秦公见张仪问起，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少使芈月原是楚国人，其父乃楚国当初的令尹昭厘的客卿，奉命赴楚国丹阳戍边，不料正遇义渠人抢掠丹阳城，一家三口被义渠掠去，不久其一双父母皆死于义渠庆阳。少使芈月被当做使唤丫头，受尽苦难。幸好我大军攻破庆阳，随后她被义渠献给了寡人。这后面的事你都是知晓的，寡人召你前来，就是想问问张子，此事你可有良策以平息悠悠之口？”
　　张仪听着秦公中话所说的内容，脸上逐渐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等秦公相问，便信心满满地说道：“此事有何难？待臣出使楚国一趟，一切尽在张仪身上。”
　　“好！”秦公驷见相国如此爽快就应下此事十分高兴，忙对芈月道：“芈少使也可将你在昭府与如何楚王熊槐相识一事告诉相国。”
　　张仪向芈月施礼道：“不知芈少使可有指教？”
　　芈月深深还礼，她明白君上用意，便开口说道：“芈月客居昭府期间，当时的太子熊槐与另一位叫屈原的公子一起进入昭府读书，因我常常于窗外偷听，便与两位公子结识。”
　　“后面的事还是寡人来说吧，”国公赵驷接过话题说道：“一来二去太子熊槐暗自喜欢上了芈少使，芈少使年幼无知，但此时却惊动了楚威后，她震怒之下迁怒与她的父亲，随即指派她父女到楚北戍边。”
　　“张仪明白了，请君上和芈少使放心，此事静待张仪归来。”
　　芈月一直注视着这位初次谋面的秦国国相，不知他将怎样平息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