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肆拾壹 相思意 ...
-
祁默被一把拽到佛像后，压在墙上掩住口鼻，瞪大了眼睛死死望着那人。若不是孟瑾德已经进了门，祁默怕是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是薛缄，一只手捂着祁默，另一只手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躲在佛像后漆黑的角落，薛缄整个人都贴在了祁默身上。祁默只觉得自己被压的快要缺氧，却也不敢乱动，生怕衣料摩擦的声音惹了孟怀德多疑。
不过好在，那老头似乎并未注意到佛像后的动静。三人仅有一步之遥，祁默觉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偏偏薛缄却是一脸轻松，两人鼻尖碰鼻尖的距离，薛缄竟是还有功夫笑了笑。
祁默一口血堵在了心口上，紧蹙着眉头，一双桃花眼微微吊起，却是不像是生气，反而添了几分风情，被眼角的泪痣衬得愈发娇俏。
对于薛缄来说，祁默不用言语，这张脸就是最大的杀器，一个眼神便能叫他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二人竖着耳朵听着，孟怀德自言自语似的，嗓音浑浊，声音带着几许颤抖...
“怀君啊...我知道你恨为父，可为父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到了下面，莫不要说了为父的坏话...”
祁默听着，心中暗暗想着‘儿子都死了，你还在这求神拜鬼，真是慈父。’
然而孟怀德‘慈父’戏码没演多久，那人便换上了一副面孔。
“那毒氏兄妹一家都是个浪蹄子，哼，不肯帮老子做事。还请佛祖保佑，叫那祁晟与他那宝贝儿子赶紧死了罢！”
祁默今天也是开了眼，见过人在佛祖面前求财求子，头回见人在佛祖面前咒人生死的。敏感如祁默，隐隐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孟怀德这一辈跟着前任国君下来的都是有些迷信在身上的，前任国君求了一辈子的长生却是不得善终。而孟怀德，人过七十，也开始牛鬼蛇神乱拜一通。只是可怜了如此华贵的金身佛祖，叫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供着。
老头子七言八语的东扯西扯，眼珠子滴溜一转，手指插入香炉，不知按下了什么。那香案下竟是出现一条暗道。祁默一时汗颜，怎的这些人都愿在好端端的房子下挖暗道。想起薛缄曾说的地牢，想来就是此处。
二人没有跟着孟怀德下去，反倒是从窗户翻走了。暗道里的孟怀德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从孟怀德进了祠堂大门便知道里面有人，只是也不声张，任由二人偷听着。本想着解开这一条暗道诈出那偷听之人，却没想那人竟是没跟下来。
而要是问孟怀德为什么不怕这暗道被发现，当然是因为暗道里什么都没有了。说是暗道，不如说是间地窖，只是摆着些寻常瓜果蔬菜，一眼便能看到头。心里打算扑了空，老头子登时面上便有些挂不住，气的狠跺了下脚。
至于宇文清，谁也不知晓他现在在哪。
太师府一下子忙乱起来，家丁们个个手执兵器，想要寻找出贼人。至于祁默，早就带着薛缄回了毒雪雁的竹门小院。
“刚刚怎么没跟下去？”薛缄道。
“那孟瑾德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若是你我二人贸然闯下去，说不定叫那人抓个正着。”
毒雪雁带着毒若冰回了小院，山洞潮湿，不利于毒若冰修养。苏淮与云见初没回大理寺，反倒是在一旁照料着。几人听着祁默讲述在太师府的凶险，可毒雪雁面上的担忧之色越是愈发明显，察觉到了毒雪雁的不对劲，毒若冰轻轻抚了抚毒雪雁的背。
“那孟瑾德欺人太甚！我与兄长从前心软受制于他，如今却又迟迟不肯放人，我现在便去寻那老头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祁默突然觉得毒雪雁是不是与毒若冰生错了性子，毒雪雁是有些泼辣在身上的，毒若冰或是因为体质原因，性子跟着都有些阴柔。
眼看着毒雪雁便要杀出门去，几人欲拦，祁默倒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都是当娘的人了，你这么一冲倒是潇洒了，只是毒姑娘也要为腹中胎儿着想不是？”
言出法随，毒雪雁果真有些顾虑，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愁容不减，她自然是知晓后果的，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祁公子这样说可是有了主意了？”还是毒若冰明事理，见祁默不着急的样子，自然是知晓了祁默已有打算。
祁默不语，看了眼薛缄。
薛缄微微一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毒公子与毒姑娘愿不愿意配合。”
——
太师府夜半三更闹了个鸡犬不宁，孟瑾德从暗道回来后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怎的就是睡不着，心中不禁感叹真是人老了愈发不中用了。
起身坐在榻上，想点一盏安神香，却不知什么东西自窗外闪过。老头子当时一惊，正当以为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那人影又闪了过去，速度极快，形如鬼魅。
想到这，孟瑾德不由得脊背发凉，使劲揉了揉浑浊的双眼，果然鬼影不再闪来闪去，停在窗前。孟瑾德吓得腿都软了，透着窗边打下的剪影，他看见那人的头掉了下来...
饶是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还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句：“谁...谁？是谁在此装神弄鬼...”
只是没人回答他，窗边人影也不见了。孟瑾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却听见耳边传来声音。
“爹...是我啊爹...我是怀君啊......”
孟瑾德一屁股跌坐回床上，吓得倒吸冷气，他觉得那声音方才彷佛就在自己耳边。现在已经不止脊背发凉这么简单了，孟怀德清楚的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脑袋与脖颈却好像上了锈般，不敢回头。
想张口喊家丁，却张不开嘴。感觉脖子被人死死掐着，喘不上气。手脚宛若千斤重般，抬不起来，肩膀上的重量减轻许多。刚才窗外那道鬼影，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的屏风后，孟瑾德动弹不得，连眼皮都合不上，只能死死盯着屏风。
薄纱屏风，叫人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却能看见鬼影身上的衣物，正是孟怀君死时穿的。只见‘孟怀君’的脑袋被人削掉一半，血溅屏风，剩下的脑袋向外爬着一只只猩红肉虫，骇人极了。
孟瑾德被血溅了满脸，温热的血液流淌着滚到雪白的里衣。一滴滴，染红了整件衣物。手脚忽然不再受限制，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抄起手中的花瓶砸向屏风。
屏风‘砰’的倒地，可后面却是什么也没有。身上哪还有半点血红，孟瑾德惊魂未定，正准备喊人。身后嗖的划过一阵冷风，吹的他浑身一激灵。
机械性的转身，身后空无一物。
回过头时，面前落下一张煞白人脸，妖异的白发，勾人心魄的绿瞳。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
“我们是不是弄得太狠了？”苏淮擦着脸上的油墨，说话时头上划下一行血浆，十分应景。
几人围在昏死的孟瑾德身边，门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名家丁。
薛缄拍了拍苏淮的肩“你这演技可以啊，从前没发现你还有这天分。”
一旁的毒若冰不禁轻笑了两声。
“切。你可别抬举我，我要是长毒大哥那样，不用上妆就能装鬼，早就红透半边天了。”
祁默不理二人的打趣，在孟瑾德身上翻翻找找。中途孟瑾德醒了一次，只是没等祁默手刀，看见苏淮那擦的魂画魂的大花脸，又昏了过去。
“行了行了，苏七你带着毒大哥赶紧出去，毒姑娘和见初还在外面等着呢。”
“欸，得嘞。”
二人走后，祁默在孟瑾德腰间翻到一串单独挂起的钥匙。与薛缄对了个眼神，将房间内规整好后，又回了孟家祠堂。
祠堂内的摆设不曾变动，只是祁默没有去按香炉那的机关。反倒是在佛像身上摸索着，脚下不留神，一块地砖松动着，叫祁默一脚踏了上去。
祁默心中暗道不妙，两边墙壁突然射出十几发冷箭。薛缄边躲闪着边向祁默这边靠近，月华与墨华剑出鞘，两人以剑为盾，祁默迎着面前的却不料身后一只冷箭以极快的速度袭来，直奔死穴。
薛缄长剑一挥，那箭被劈成两截，只是不注意，叫一只箭矢擦破了臂膀。薛缄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伸臂一捞，拽着祁默躲在佛像身后。
祁默注意到薛缄肩膀上的伤，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了伤，一时心头有些懊恼。扯下衣摆上的布条为薛缄进行着简易包扎。
外面的箭雨终是停了下来，祁默蹲在薛缄身边，一抬头见佛像底座上有一处轻微凸起，试探着按了一下，旁边升起一钥匙孔。一时心中大喜，只是忧虑薛缄，手上动作便停了下来。
薛缄轻揽过祁默，道：“放心吧，我没事的。”
祁默拿出从孟瑾德身上搜出的钥匙，对准孔洞，轻轻旋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肆拾壹 相思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