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虫群》风过三寸

3、第 3 章

　　县城的一个破旧的网吧里，却充斥着与环境极不协调的高级电脑，张大磊把身份证递给网管,“网管，充50，再来桶泡面”。
　　想了许久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大磊，还是来到了熟悉的网吧。其实他挺羡慕齐岳和齐文俩兄弟的，家里有钱，很多时候，就有更多的选择和自由，像出国读书这种事情，对于大磊而言，还真的是，有点不敢想。
　　网吧里有个电视播着新闻，内容是全国各大城市开始密集投放剧毒杀虫药，要求除尽城市内的虫子，请大家看管好自己的孩子和宠物。
　　他又一种很难言说的情绪，大磊因为自小和虫子关系好，当他看着这新闻有种自己的朋友被屠杀的感觉。虫子没有什么智慧，所以虫子的思想也都极度单一，无非是饿了渴了想繁殖了，原始而又简单。但是大磊因为自小容易被人欺负，所以也就喜欢和虫子交流，他自己在家里就养了几只蝎子，蛇之类的爬虫，起初他母亲秋懿会很抗拒这件事情，但是看到自己的孩子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无所事事，也发现这些虫子其实没那么可怕，所以就默许了大磊养爬虫的这件事情。
　　此时此刻，大磊一边疑惑地看着新闻，一边等网管充钱。
　　大磊：“也不知道他们的英语课有没有开始，兄弟俩一起上课应该也是挺开心的事情吧”
　　没想到刷卡机上面一个突兀地提示让他从想象中回到现实“滴滴，张大磊先生，今天是您的生日，幸福网咖全体员工祝您生日快乐”。
　　大磊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一瞬间又感到有些孤独，自己的生日竟然要独自一个人在网吧刷夜度过。但转念一想，之前自己的生日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唯一一个祝福自己生日的竟然是网吧的刷卡机。
　　大磊犹豫了一下，说：“网管，那帮我拿包烟，再······加根火腿肠吧”。
　　网管冷漠的把东西给他，顶着一头红色靓丽的杀马特酷发，只给大磊留了一句室内不许抽烟，要抽出去抽。
　　张大磊蹲在外面抽烟的同时，看到母亲走过，下意识地掐掉烟想要躲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上了大学，不用躲着父母抽烟了，有些自嘲地看了眼地上已经被自己踩灭的烟。
　　而且母亲也没看到自己，径直地往前走着，嘴里不断地嘟囔着什么，似乎像是在排练之后的说辞，看来是要建一个挺重要的人？张大磊在后面不免感到有些好奇，思索一番，还是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宾馆楼下，母亲来宾馆是为了见什么人呢？
　　大磊此时心中充满了好奇，但是又害怕靠得太近被发现，只能躲在一个墙角，勉强探出头，不断地观测者那边的情况。到底是和什么人的会面会在这种地方，从母亲等在门外这一点又可以判断出那个人对母亲不是很重视，在这种地方谈话自然不会持续很久。
　　终于看到一个人影出来，不过从大磊所在的地方，只能够看到一个很肥胖的背影，隐隐约约听到两人开始交谈，但是因为两人的站位离大磊太远，听不清具体的谈话内容。
　　于是大磊想要靠近一些，为了避免被看到，故意从大楼的后面绕路到另外一边，终于听得清谈话内容。
　　母亲：“这是一点小意思”
　　那个背影：“什么意思你这是”
　　母亲：“您千万别误会，我了解我们家孩子，大磊他肯定在学校惹了不少麻烦，要不是您的照顾，肯定早就被开除了，这只是表达感谢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难道说是学校的老师，大磊瞬间想起来了，这个身影有点眼熟，是学校的系主任，不过他在学校可从未受到过系主任的照顾，反倒是系主任经常利用大学生这一廉价劳动力为自己谋取私利，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私下举报过这个人。
　　那个背影：“你们家孩子，大···大···”
　　母亲：“张大磊”
　　那个背影：“张大磊确实很闹，平常给系里和学校造成了很多的麻烦，你们家长要多多严加管教。你们这些家长啊，老自以为教育孩子是学校的事情，其实孩子的好与坏，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坏孩子都是家长造成的”
　　大磊这样一个老师懦弱的人，何时给学校引起过任何麻烦，一时间大磊内心有一股冲动，但是却更感到一种害怕。他想要冲上前去，一巴掌扇到这个系主任的肥猪脸上，但是他不敢，他没有这个胆量。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他害怕会让母亲失望，害怕会被学校开除，害怕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他怂了。
　　母亲：“李主任您说的对，我在家也一定严加管教，这个就还请您收下”
　　系主任斜视着那个红包，眼睛里都是贪婪，话却说的冠冕堂皇：“孩子的教育问题不容小觑，但是你们这些家长也都有工作，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以后在学校，我帮你找看点你家张····张····”
　　母亲：“张大磊”
　　李主任：“我知道，你就说出来了，你插什么话”
　　母亲：“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李主任”
　　李主任：“行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说着回过身背对着母亲，继续抽着烟，意思是不想再继续对话的意思。大磊从未见过母亲的这一面，低声下气地和学校的领导求事情，他看着母亲一边挤出笑容一边挥手离开，大磊留在原地，内心真的难过，一般是因为母亲的可怜，另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可能还有些对于这个李主任的愤怒。
　　但是大磊也有些好奇，母亲过来显然是有所求的，那母亲所求的究竟是何事呢，他们家里比较穷，这点大磊十分清楚，母亲肯拿出这么大一笔钱，一定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请李主任帮忙，而据大磊所知，他在学校虽然成绩不好，却从未犯过错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等一会儿后，另外一个身影从酒店里面，大磊一下子认了出来，是个同班的女学生。这个系主任，竟然和女学生开房，俩人还这样若无其事的站在酒店外面，大磊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
　　女学生：“李哥，抽根烟怎么这么久？”
　　李主任：“来了个不自量力的家长，盯上学校那个去北大交换的名额了，想把自己家的差生安排进交换名额里，叫什么江大磊，没听说过”
　　女学生：“那你答应她了？”，说着摆了一副不情愿的神情，却像是情侣间的撒娇。
　　李主任：“哎呦，宝贝你别担心，这个名额自然是给你啦，我收下红包只说是照顾她家孩子，可没答应这个交换名额，我可是很专业的哈哈哈”。
　　女学生：“李哥你好坏”。
　　大磊已经说不出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愤怒么，可来自于弱者的愤怒又有谁会注意？
　　让大磊没想到的是，他一抬头，发现母亲就站在远处的阴影中，眼眶中有些氤氲地看着李主任和那个女学生。手里拿着一盒鸡蛋，看来是刚才忘记给系主任的，于是又返回来，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这些话，看起来沮丧急了。
　　但是弱者能说什么，大磊和母亲只能装作没听到，只能选择转身走开。冲上前理论虽然可以逞一时口舌之快，但是却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在这个看似温柔的世界，实则暗流涌动，那些你看不到的角落，多少人为了生计低头哈腰，多少人为了一线希望机关算尽。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弱者就会被人欺负，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要变强。如果你不能变强，就只能卑微的苟延残喘，甚至不能像路边的野狗一般，连大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张大磊看着母亲，感觉心痛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往城外走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