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重生之覆灭》迢迢暗渡

1、第一章

　　压抑沉闷的空间里，仪器跳动的声音不时响起，一声一声，尖锐的，敲击心脏，宛如深渊无形的召唤。
　　四周死寂一片，柜台上满是福尔马林侵泡的标本，或是人体，或是动物，或是植物，更或是——丧尸。
　　它们姿态各异，诡状异形，形貌可怖，森冷惨白的脸上，瞳孔暴突，那双未闭的眼睛，直直地，定定地，瞪向前方，瞪向未知的空间。
　　仿佛仍有意识似的，它们是如此的固执，死不瞑目。
　　血检的仪器“叮”的响起，乍然打破满室的诡异，也惊醒了手术台上躺着的人。
　　那姑且也算是人吧，一片破烂的衣巾，也不知穿了多久，布料泛白的连原色都未能看出，但它又是如此宝贵，因为遮挡住了私密部位。
　　冰冷的术台上，容妗长睫微颤，缓缓睁眼，本该雪亮的眼眸，此刻浑浊一片，没有一点灵气，黯淡无光，呆滞无神。
　　像是习以为常般，她眼都不眨，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房门，纤细的手脚遍布伤痕，分别被扣在桌面四角，纯刚的防护罩固定住赤/裸腰身，丝毫不能动弹，满是仪器的实验室内，忽明忽暗的灯光将她脸色映照的愈发惨白。
　　皮肤里的东西或许感应到了她的再次苏醒，更加热烈地直往骨子里钻去，令人颤栗的疼痛从体内缓缓传出，容妗的四肢开始不受控抖动，幅度很轻微，像是怕，触到了什么一样。
　　她努力握拳，手指痉挛着，伤残的手臂青筋毕现，脚骨死死地往里扣，与体内的力量展开无形的搏斗，无可避免的冷汗涔涔滑下。
　　“嘶。”
　　一声极其轻微的叹声响起，鲜红的血液从被防护罩紧扣的皮肤涌出，长时间的束缚，那处已然与防护罩生成一体，初时仅是蹭出一片血沫，然而永久的桎梏下，即使毫厘般的小摩擦，表皮便能即刻血流如注。
　　容妗努力放松身体，僵硬地维持了大半晌，才勉强止住了体内病毒的进一步侵蚀。
　　恰值此时，仪器的声音再次鸣响！
　　她心下一凝，微闭眼眸，试图催眠自己，享受这一日中，仅存的休息时段。
　　因为，只需一刻钟，就一刻钟的时间，那群基地研究员将会再次打开这扇牢固的精钢防御门，对她进行新一轮的生理实验。
　　这种非人的日子究竟持续了多久，容妗已经不记得了，大约，应该快一年了吧？日夜都是长时的灯光照射，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她只能凭借研究员的进出时间来大致分别时辰。
　　和提线木偶任人摆布，浑不知地狱般的日子何时才到尽头。
　　她死不了，因为二次变异激发了生命异能，她成为基地内唯一的一个特殊的异能者。
　　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容妗每日如履薄冰，小心行事，却不防终是被自己所信任的亲人和朋友推进了恶魔牢笼。
　　即使被打了异能抑制剂，每天轮番抽血，注射，只要不伤及心脏，她便永远也摆脱不了无尽的生命，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护门骤然打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缓缓走近，冷白的灯光照耀下，他背靠着光源，面庞模糊黑暗，恍若死神的引路者。
　　他过来了，“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要不要跟着我？”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男子爱怜地摸了摸容妗的脸颊，温和的说。
　　容妗意识已经低迷，来自灵魂的疼痛灼烧着她的身体，精神力被一寸寸揉碎，又随便掺杂重组，她的七窍逐渐开始流血。
　　一旁的男子低头看着容妗微微颤抖的身躯，啧了一声，那么美丽的人儿染上了污血的身子，实在不太美观，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注射器，里面备着新研制的的麻醉散，随手注入了容妗的身体。
　　清凉的感觉穿心透腑，平息了血液里的沸腾，容妗逐渐恢复了意识，瞳孔的光源慢慢聚焦，本是迷茫无神的，瞥见身侧的男子倏忽清明一片。
　　她抬眼看向男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唇角挂起一枚嘲讽的弧度，那明晃晃地挑衅，只见容妗比着唇语，无声地道：滚。
　　男子显然对她的这种态度非常不满，神色震变，他忽然俯身，一把抓起容妗过长的头发，脸上似笑非笑，寒声自语。
　　“怎么，还等着柯敏来救你呢？劝你别做梦了，基地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她今天敢来便是插翅也难逃！”
　　说完，轻蔑地瞟她一眼，似是丢垃圾般，看似随便地放开容妗，径自转身离去。
　　容妗猝不及防，在金属板上被猛的一磕，后脑顿时鲜血直流，可这却不及自己心痛的万分之一，柯敏，千万不能有事！
　　她昏昏沉沉地挣扎着，意识又一次低迷。
　　未极一盏茶的时间。
　　房门再次被打开，为首的是一个戴金丝眼框的教授。白发苍苍，却是面目阴沉，身后跟着两个男人，都是容妗熟悉至极的人。
　　“今日数据有什么变动吗？”教授从桌边，选出新的玻璃液管，一边抽出新的血液样本，一边开口问道。
　　“没有，1号生命体非常稳定，之前我们注射过的丧尸血液只是引起了她的短时修克，时间持续五分钟，目前看来实验进展顺利。”身旁的助理林浩快速回答。
　　季显，准确地说，应该是刚刚独自进来的那个男人，他双眼一亮，手指似是不经意般，挑起桌面数据本，桀桀开口。
　　“根据你们呈上来的文件分析，1号的异能数据近日来波动逐渐平缓，我认为，是时候该加大丧尸血量注射了，教授，你觉得呢？”
　　欧阳桓一抬眼皮，专注手中的丧尸液体，根本未分去多余的目光，只阴冷的沉声道：
　　“为时尚早，如果不能彻底控制1号，那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高级丧尸越来越多了，只有将她完全转化成变异丧尸体，为我们所控制，借力打力，才能压制住基地外的丧尸，季上将，您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季显面色一寒，先前被容妗挑衅，他已经愤怒不满，如今再次被质疑，忍不住狠厉开口：“时间不多了，上面逼的越来越紧，几大基地高层隐隐有反对的趋势，食物资源几乎大半都给了我们基地，您要是再研制不出破解病毒，怕是您的伟大事业也进行不下去了！”
　　容妗躺在手术台上，听着她们的争论，突然有点想笑，一滴血泪从眼角悄然滑过，这就是自己曾经所期待，所信任的政府 ，给予它的是新生的希望，回报自己的却是永无宁日的折磨。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让全世界为我陪葬，也不要自己做黑暗的救世主。
　　毕竟啊，即使末日成功结束了，曙光的开创者才是真正的施暴者，施暴者将永远记在Z国史册，而自己不过是丰碑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一块垫脚石，却要连累柯敏陪葬，自己这是何德何能？
　　实验室猛然震动了起来，瓶瓶罐罐倒落一地，众人心中存疑，悉数望向房门。
　　“不好了，教授，上将，快跑吧，疯子，那个疯子，她这次居然闯进来了！”
　　大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兽化异能者，翅膀赫然是被硫酸腐蚀掉的痕迹，污红的鲜血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也侵扰了容妗的心神。
　　季显反应迅速的按下了防御按钮，关闭了手术室，恶狠狠地咒骂：“疯了，真的疯了，隔三差五的有完没完，其他异能者呢，都死哪儿去了，几百号人，拦不住一个疯子！资源不是白给他们的，一群饭桶！”
　　容妗指间微卷，虚虚握拳，在坚硬的手术台上，徒留杂乱的血痕，那是她担心一个人的明显表现。
　　只希望柯敏能逃则逃，千万别进来，基地内部，防御一层比一层严密，进来与自投罗网无疑。容妗内心暗自祈祷。
　　季显低头一看，便注意到了容妗紧握的双拳，一脸紧张之色，她想起过往与容妗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自己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般神色，恼羞成怒地捏起容妗的下颌，寒声道：
　　“你倒是有个好朋友，天天都想着怎么救你出去，一年了，每日都不消停，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你了！”
　　容妗蹙了蹙眉，下意识的回想起这些年来与柯敏相处的所有细节，不由神色黯然，自己与柯敏不过是点头之交，彼时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何况自己也不值得她如此相待吧，思虑只在一瞬间，容妗淡然开口，嗓音嘶哑：“麻烦把你的手放下去，我觉着恶心。”
　　季显不放，捏的更加紧了，他阴狠的笑笑，两指用力，苍白的皮肤上立马印出一道淡青色瘀痕：“怎么，你心虚了，你不肯承认，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她，更不敢承认自己被她喜欢！”
　　容妗面色哗变，惊愕的神色一闪而过，满脸不可置信。
　　怎会？喜欢？
　　恰至此时，那扇防护门轰然倒塌，伴着一室尘灰，容妗对上了柯敏鲜血淋漓的身躯，飞扬的尘土下，那双纯黑色的眸子，依然亮的吓人，容妗清楚的看到，一滴眼泪从柯敏眼角滑过，她无声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与此同时，四周冒出更多的异能者，五光十色的异能疯狂涌来，柯敏抬手，一个防护/法罩瞬间落下，她动作利落地翻身，落于容妗身边，异能凝聚，逐渐腐蚀掉困住了容妗许久的精钢。
　　柯敏颤抖的抬手轻轻拂过容妗的脸颊，拭去她的眼泪，拭去猩红的鲜血，她尽可能的流露笑意，哑声道：“我带你出去，妗妗。”
　　容妗还未回话，眼睁睁的看见室内无数钢刀疯狂的向柯敏袭来，正是季显操控的金属异能！
　　她来不及反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柯敏推开，只感到肺部一阵撕心裂肺，而后便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