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47、荡平黑妖岭（上）

　　几个强盗带着一个大人一个小女孩看似走了不少路，一个个累得垂首抱怨，聚在溪边喝水休息。
　　强盗头目是个斜眼，去解手了。余下强盗们商议，认定那个大人不值钱，不如杀掉，就卖小女孩。
　　“不要杀人，我们抢了他女儿已经够残忍了，再杀了他，菩萨会怪罪我们的！”斜眼强盗竟然信佛。
　　其他强盗都表示杀人不算什么，官府又不知道是谁杀的。
　　斜眼强盗说：“将他留在这里，活下去是他的运气，被狼吃掉，我们手也干净。”
　　众强盗应，丢下男子，带着小女孩走了，男子泪眼汪汪，“呜呜”啼哭。
　　小女孩则在强盗身上拼命扭动，斜眼强盗说：“喂，你再挣扎，我们就回去将你那父亲宰了。”小女孩便不挣扎了，一路抽泣。
　　斜眼强盗对其他强盗笑着说：“看到了吗，做事要聪明点，别动不动就想杀人！”
　　“这个女儿这么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强盗们喜笑颜开。
　　竹衣寒从勾丰营出来，有些发困，到了一条小溪边，拿出竹筒刚想盛水……树林中有悉索声，她站起来，问：“何人？”无应。她踩着石块越过小溪，走到树林里，看到了那个嘴里塞着布，身上绑着绳子的男子。她替男子解开绳子，那男子自己取掉嘴里的布团，跪地拜谢。
　　竹衣寒问他为什么会被绑起来，丢在这里。
　　那男子痛哭，将遭遇和盘托出——他名叫“田风”，是九戈岭下林村的一个厨人，他的妻子前些天去九戈乡城当些衣物，却被官兵强行抓走，送去了飞龙郡。得到消息后，他就带了女儿想去乡里寻妻子，不想半道遇到一群要投奔桃源乡乡主的强盗，被强盗抓了。到了桃源乡，强盗又听说桃源乡乡主被人杀了，他手下党羽都散了，这群强盗只得继续向西，要投奔黑妖岭的强盗头子“独眼虎”。
　　竹衣寒让田风翻过西竹岭，岭下有个“朋满客栈”，到那里去休息，余下的事，她来办。那男人走后，竹衣寒双目发呆，一夜没睡，她精神仿佛有些恍惚，“黑妖岭在哪个方向？”她只得等到几个行人，问了清楚，这才上路，穿过西竹岭的竹林，沿着山路向北疾行。
　　田风下了岭，来到茶肆问路去黑妖岭，茶肆老板叹气，劝田风不要去送死。田风跪地苦求，一个壮汉站起来，要给田风带路，田风千恩万谢。两人上路，向北而去。
　　茶肆老板说：“这世间的下人，蝼蚁一般，落于‘水深火热’之地，却从未放弃挣扎，老天爷，你何苦为难我们这些苦命人呢！”
　　田风跟着那壮汉沿着岭下的荒路走。壮汉说：“到了那边，不可要强，一定要多磕头，要是‘虎老爷’高兴，兴许就放了你的女儿了。”田风拼命点头。
　　“黑妖岭”这个名字传自当地的一本笔记——《黑妖堂笔记》，据说作者是七八百年前的传奇女盗“虎寸莲”。如今，这附近乡里的盗匪都汇集于此，拜了“独眼虎”刁评为山主——刁评本是乡里恶徒，专门做些欺男霸女的勾当，后来因向飞龙郡郡守闲乐公献了几个美人，闲乐公准许他与官家，军营合作，做些人口买卖的生意。
　　此刻，刁评正在黑妖堂宴请风护营的将军朱本礼——上次，朱本礼与刁评合谋，劫了附近乡里的有钱乡士，获利颇多。此次，朱本礼就是为分赃而来。
　　刁评说上次丢了几条人命，自己损失不小，路上山贼们又慌张，丢失了不少财物……
　　朱本礼笑，说：“那按照山主的意思，我到手还剩多少呢？”
　　刁评笑，说：“哎，将军，手下无能，我怎可克扣将军的好处，宴后请随我去后堂，如数奉上……”
　　朱本礼大笑，拱手作礼，称赞道：“与山主做事就是爽快！”
　　刁评挥手，几个泪痕未干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来，将军先请，看中谁就是谁，她要敢哭出声，我就用这把匕首给她放放血！”刁评一扬手，请朱本礼上前挑选。
　　朱本礼走到女子中间，用马鞭一个个挑起女子的下巴查看姿色。女子们小声抽噎着，眼神闪避着，周围的小头目都起哄跟女子们说再哭就扒光吊在崖下让乌鸟啄死。女子们听了吓得咽泣。
　　一个小贼冲进来，满脸惊恐，大呼：“虎爷，前山出事了，来了个野小子撒泼，打倒了我们十几个兄弟！”
　　刁评大怒，让军师黎武继续作陪，自己则带了“黑妖堂十八刀客”奔向前山……
　　一个小伙子虽是消瘦，但浑身腱子肉，他捏着拳，脚踩山贼卫兵，一副愤怒的样子。
　　“哪里来的穷小子，在虎爷爷这里放肆！”刁评撑腰现身，大声呵斥。
　　小伙子说：“原来你这独眼龙就是这帮山贼的头头，我是大楛村的阿龙，把我家小清交出来，不然，我捣翻你这王八堂！”
　　刁评暴怒，让手下这些刀客剁了这浑小子。
　　这“黑妖堂十八刀客”都是些在乡里杀过人，有些手段的人，他们哪里把这么个穷小子放在眼里，一拥而上，试图用群刀砍死那阿龙。
　　阿龙真是一身好本事，如此多人的围攻，阿龙且战且退，专打那冒进的刀客，一拳一个，打得那些冒进的刀客满脸是血，无力再战。
　　阿龙一拳接一拳，捶倒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十八刀客”中就剩下六个人。
　　这六个人都是老江湖，都不想当那“出头之鸟”，就盼谁冒进被打时再攻击。
　　刁评怒了，骂道：“你们这帮饭桶，连个小毛头都收拾不了，看虎爷爷的！”
　　刁评提了刀，一个飞身劈砍，阿龙一让，咬上牙齿，刚要挥拳，那六个刀客瞬间冲上来，阿龙只得再让。刁评气得脸僵，呼喊让前山所有的山贼一起上，偏不信这百十号人还不能把这阿龙给收拾掉。
　　那些山贼一起冲了出来，阿龙脱掉破旧的衫衣，露出一道道伤疤，他用破布头缠住拳头，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山贼们犹豫不前，刁评气得跳脚，怒赶山贼，山贼这才冲上去。
　　阿龙连续击打，一个接一个，又倒下来十几个，一个一个掩面哭嚎，伤的不轻，手上的布头浸透了山贼的鲜血。
　　黎武来了，一看，连忙让众人停了手，拦住刁评，耳语几句。
　　“还是军师聪明！”刁评点点头。
　　黎武上前，跟阿龙说：“小兄弟，你的武功了得，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这里正有一位高手，你可敢与他比试一番，若是赢了，我们山主非但放人，还要送几片银蟾给你安排以后的营生，如何？”
　　阿龙血气方刚，手一挥，大声道：“带路！”
　　黎武笑着在前面带路，一路人紧紧尾随。
　　到了黑妖堂，黎武请出朱本礼。
　　朱本礼抱拳笑着望向刁评，说：“刁山主，朱某若是胜了，好酒好菜免不得要拿出来招待招待……”
　　刁评说：“只要将这浑小子打死，这些自然不用说！”
　　朱本礼解去外衣，来到黑妖堂中心，伸出双手，握拳，脚下站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阿龙冲了上去，拳法刚劲，朱本礼一路躲闪加卸力。
　　十几拳打下来，阿龙越打越急，朱本礼越让越稳。
　　突然，朱本礼瞅准机会，一拳击中阿龙腹部，阿龙失去平衡，来不及挥挡，朱本礼又是一记飞拳，将阿龙打倒，阿龙满嘴是血。
　　朱本礼跳过去想骑到阿龙身上，阿龙一个滚地爬起，挥出猛拳，朱本礼连忙拦开。阿龙再攻，朱本礼略显慌乱，众山贼大呼：“小心！”
　　阿龙先前耗费不少气力，渐渐有些余力不济。
　　朱本礼逐渐稳住局势，一步一步诱导阿龙耗费体力。
　　阿龙的拳不再刚猛，朱本礼抓准机会，一拳打倒阿龙，他用脚朝着阿龙的脖子猛跺下去，阿龙用手臂一挡，“咔”地一声，手臂即刻变了形，“啊！”阿龙疼得晕了过去。
　　朱本礼还不解气，跪着又打了阿龙几拳，遍地溅血。他站起来，喘着气，手上滴着血。
　　刁评大呼：“将军果然武艺超群，佩服佩服！”
　　众山贼拔出刀敲击酒案，黑妖堂里一片欢呼。
　　一个女子哭着冲向阿龙，朱本礼一个箭步，一伸手把那女子拦腰抱住，大笑说：“原来这浑小子是为了你这小女儿……山主，这女儿，我今日要好好训训！”
　　刁评笑，说：“原来这小清还真被我们抓了。”
　　朱本礼不顾小清反抗，扛起她就直奔后堂。
　　“将军真是好体力！你们几个贱女快去后堂伺候将军‘办事’！”刁评的话让那几个侍女慌忙跟着朱本礼去了后堂。
　　后堂传来朱本礼的鞭子声与小清的哭号声，众山贼放肆狂笑，浪言浪语不迭。
　　刁评让人把这阿龙丢到山崖下去，几个山贼上前拖着阿龙的身体就出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又来了个，又来了个！”刚刚那个小贼又滚进来喊。
　　刁评飞起一脚，将那小贼踹倒了，骂道：“慌什么！”
　　小贼报说：“来了个断发小娘，把前山几十号人全都定在地上，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啊！”
　　“放你娘的屁，怎么定地上？你他娘说书的听多了，傻了是不是！”刁评又是一脚。
　　黑妖堂里讽声一片。
　　又有几个山贼惊魂不定地冲进来，高呼“救命”。
　　“他娘的，今天真是触霉头，都拿上家伙，随我来！”刁评手一挥，众人提了刀剑，涌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