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日月》汜玉

6、真身

　　二人现身于海中市深处的楼阁之后，此地是死角，所以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月泌脸颊微红，眼里却满是怒意，她甩开汜玉的手，用右边的袖子拼命擦拭着自己的嘴唇。
　　“你疯了嘛？我把你当朋友！而你这是对我做什么！”月泌甩手，生气的吼他。
　　汜玉又羞愧又无奈。
　　“刚才情急，我一时未曾多想，所以才……”
　　“你胡说！什么情急，什么情急！你就是色性大起！”月泌边说边往后退了几步。
　　“月泌你信我，刚才那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灵力远在我之上！而且他想知道我给了你什么！”
　　“不就是你的逆鳞嘛！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月泌气的都快哭了，拿出逆鳞，和刚才没有来得及放下的绡绳，就一同丢向汜玉。“还给你！我不要了！”
　　汜玉接住逆鳞和绡绳，一时有些无措，但是还是继续着急解释。
　　“龙全身最坚固的地方就是逆鳞，而逆鳞甲就是用我的逆鳞炼成的法器，护我安全的，若给敌人知道我没有了逆鳞，后果不堪设想，那人明摆着想知道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逆鳞，如果他突然发难，我怕我拼尽全力都抵挡不住。”
　　月泌听完以后渐渐平息下来，但是还不说话，汜玉手持逆鳞，手上的绡绳将其穿过，打上了结。
　　“刚才是汜玉处理不当，一时冒犯了，深感歉意。”他轻轻一弹指，逆鳞飞向月泌，自动挂在了它的脖子上，发着幽幽的蓝光。“逆鳞在我送与你之时，遍已经被我施了咒，它以后只会为你所用，所以即使现在还给我，于我而言，它也只是一片普通的逆鳞了。”
　　月泌低头，摸上了这片逆鳞，心里一团乱。
　　“你送给我的这个，实在太贵重了。”
　　月泌说的很轻，但是汜玉听到了，他笑了笑。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你肯定有别的方式可以让我闭嘴的，你却用，用那样的方式，我，就当扯平了。”
　　汜玉嘴角上扬。
　　“是，扯平了，别生气了。”
　　“哼。”
　　月泌昂起头，将逆鳞塞到衣襟里，大步往街道走去。汜玉紧随其后，这大概是他这几千年里最卑微的一次，但是大概只会对着月泌如此。
　　绕回街道，还是人山人海，月泌抬头，看到楼阁的牌匾——醉仙居。
　　它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回过头对汜玉道；“来都来了，反正你欠我的，你请我进去喝一杯。”
　　不是才说扯平了，汜玉心里想着，但是因为愧疚，却是言不由衷。
　　“好。”
　　月泌一脸贼笑，进去以后发觉客人很多，只有靠窗还有一个空桌，它赶紧跑过去占位，朝鱼小二招手，汜玉也跟过去在它对面坐下。
　　鱼小二游过来。“大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
　　“母后让我招待贵客！”它刻意将招待说的重了些，汜玉回头朝鱼小二淡淡一笑，示意“贵客”就是他。
　　鱼小二看了眼汜玉，挠挠头，似乎不太理解，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鲛人是什么贵客，但是也不在多问。“那大殿下要点些什么？”
　　“最好的仙人醉！”它朝鱼小二竖起两根手指。“两壶！”
　　余小二愣了愣，似有犹豫，但还是点头退下了。
　　“你可以喝酒么？”汜玉问道。
　　“你小看我！怎的我就不能喝酒了！”
　　鱼小二很快就将两壶酒送了上来。“慢用。”
　　月泌将一壶酒推到汜玉面前。“你先自罚三杯。”
　　真是个记仇的家伙，汜玉伸出手举起酒壶倒上了一杯，一饮而尽。喝完一杯，只觉口有余香，像是百花香，又似百果香，而且此酒入口丝毫不辣，更似香茶一般，随着时间流逝，香味却越来越浓。
　　“这酒？是什么做的？”汜玉又满上一杯。
　　“老板会告诉你这是怎么做的吗？人家还做不做生意了？”
　　汜玉觉得它说的有道理，然后又饮下一杯。
　　“怎么样？”月泌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人，脸颊已经微红而不自知。
　　“好喝。”汜玉又满上一杯。“待我回去，给日胤也带上一壶，他应当会喜欢。”说完又一仰头，三杯已经下肚。
　　月泌撑着头笑嘻嘻看着他。“喝完有什么感觉？”
　　汜玉摇摇头。“我酒量好着呢，三杯而已，三壶都不是问题。”
　　“哦。”
　　汜玉一口气将一壶酒都饮下，只觉身体特别舒畅，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月泌提起自己的那壶，又给他倒了一杯。“你继续，喝我这壶。”
　　汜玉再伸手，却发现触不到酒杯了，明明他没有醉感啊，他吃惊的看着月泌，再看周围，发现事物都开始消失不见，只有面前这个好看的鲛人，撑着脑袋，对自己笑着，笑容好美好美，笑进了他的心坎里，心里酥酥麻麻的。
　　而在月泌的眼里，汜玉压根没有伸出手，而只是眼神迷离的望着自己，他不再是那种高贵温润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迷人，摄人心魄，还好他将自己容貌隐去了，不然他这样，怕是大概全鲛族都要被他迷了去。
　　月泌故意清清嗓子，不再看他，自己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仙人醉，慢慢悠悠的酌着。
　　“别人三杯必倒现原形，你倒好，一壶下去，还能坐着，我还想看看龙是什么样的呢。”
　　还没将杯中的酒饮完，月泌只觉周遭温度急剧下降，它打了一个冷战，不光是它，周围的客人也开始嘀咕喊冷。
　　“汜玉，你觉得冷吗？”
　　月泌抬起头，只见汜玉额间长出了一对龙角，而且龙角还在慢慢长大，那冰蓝色的眸子，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月泌从来没有看到过龙角，它刚想伸手去摸一下，双脚却传来一阵彻骨的冰冷。
　　“好冷！”
　　月泌低下头，想看是什么东西靠上了自己的双脚，只见一条冰蓝色的龙尾，慢慢变长，龙鳞的颜色，就跟汜玉给自己的逆鳞一般，冰蓝剔透，闪着光，特别好看。
　　“天呐！”鱼小二突然大叫。“这个客人是什么！不是鱼吗？”
　　所有人闻声看过来，都发出惊叫声，突然人群中有一人大叫：“快跑快跑，这是龙，是龙！”
　　刹那间，大家不约而同尖叫着往酒楼外飞速游走。
　　月泌见大家都在跑，才意识到，如果汜玉是一条大龙，怕是酒楼都会被他给毁了。
　　“汜玉你醒醒，你别在这里现真身！”
　　月泌急了，伸手去拉他，却因为他不停变长的龙尾太重，根本拉不动他，他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一甩尾，酒楼一角轰然坍塌，酒楼外都是尖叫声逃窜声。
　　“啊！”
　　月泌蹲下身子抱着头，特别害怕。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汜玉甩尾间，似乎恢复了些神志，他甩甩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暴性。“泌儿你快走。”见眼前的人还蹲在原地不动，只得强忍着朝月泌爬去。月泌深知自己闯了大祸，又怕汜玉控制不住自己，将自己也拍死在这里，一反常态的特别害怕。
　　汜玉爬到月泌身边，单手画了一个咒推出，月泌便消失了。随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天长啸，声似人声又似龙声，响彻天际，一道巨大的蓝光从酒楼爆发而出，瞬间酒楼和周遭被夷为平地。
　　月泌听到远处的巨响，才抬起头，发觉自己已经在距离海中市很远的地方了，它望向海中市方向，只见一条巨大有双翼的冰蓝色龙，盘旋于在海中市上方，所到之处，皆掀起阵阵巨浪，随后又狂吼了一声，往它这个方向飞速游来。
　　月泌找了一个珊瑚丛躲下，害怕极了，它从未想到过龙是这么巨大的，此刻汜玉醉了酒，一定没有任何意识，肯定也控制不住自己。
　　又忽见海中市那射出一道白色光芒，速度极快，直追汜玉，汜玉硬生生挨了那一道光的重击，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像蛇一般扭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直往海底沉去，边沉边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月泌捂住了眼睛，待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才放下手，往他那飞速游去。
　　月泌游过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倒在海底海藻中的汜玉，此刻他已经恢复人身，胸口的白衣却已成红色，他闭着眼静静的躺在那，仿佛死了一般，脸色惨白，胸口还在不停的渗出血水，染红了那一片海。
　　“汜玉！”
　　月泌叫着飞速向他游去，将他扶起，它拉开他的衣襟，左锁骨下方，伤口很大很深，很是渗人。
　　“怎么办！”月泌着急，用手替他捂住伤口，却还是止不住，血水依旧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这里回鲛皇宫还好远的路程，可是这血止不住啊！对了！”
　　月泌的手抖着，着急的往腰间的包里掏，掏到的都是鲛珠，她一恼，索性将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才发现一棵绿色的药草。
　　她将草丢进嘴里，嚼碎，然后轻轻敷在汜玉的伤口上。
　　“这是我的止血草，我这就带你去水云涧，这里离水云涧不远。”
　　说完就将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往水云涧方向游去。
　　“汜玉，你坚持住！”
　　月泌带着哭腔，这次是自己闯的祸，如果不是自己好奇，又想捉弄一下他，就不会弄成这样。感觉到汜玉越来越冷，它咬咬牙，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