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日月》汜玉

4、再遇？

　　“这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月泌身后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青丘定身术？”
　　感受到后背似有一阵凉意进入体内，月泌恢复了知觉，它立刻转身求助来者，竟不知不觉的流下了泪，化作了鲛珠。
　　“快救……”待月泌看清了来者的容貌，尽有一时的恍惚，忘了言语。熟悉的容貌，嘴角带着不同以往的微笑，温柔的好似世间万物都能在他的笑里融化，只是，那双眸子，不知何故，成了冰蓝色。它在那双眸子里看到惊讶转变为惊喜，虽然只是一瞬间。
　　“汜，汜玉？”
　　汜玉笑着，伸手捏了一颗鲛珠在手中，看了眼鲛珠，再看它那一脸惊讶的小脸，温柔道：“嗯，是我。”
　　月泌失控，一下扑进了来人的怀里，汜玉只有片刻的惊讶，随后用执扇的右手回抱住怀里的家伙，左手摸着怀里之人的脑袋，温柔道：“怎的？看到我这般开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为什么当初不辞而别，你可知道你走后阿洛有多难过，她为你付出了多少！”怀里的人边哭边轻捶汜玉胸口，力不大，闻言的汜玉却是一愣，低头看怀里的人，知晓它非月洛，而是月泌。
　　“你又可知道，我，我也是好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走后，拜师无望了。
　　汜玉闻言笑意更浓了，柔声道：“别哭了，可你怎么会被青丘的定身术定在这？”
　　汜玉一语惊醒月泌，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月泌满脸泪痕的抬起头急声道，“快去救阿洛，她被青丘的白面团子掳走了！说要带她回去成亲！”
　　白面团子？汜玉一笑，心觉这鲛人真是有趣，这般称呼青丘一族，不过似乎也算贴切。
　　“走，救人去。”
　　说完，牵着月泌的手，一起化成了一团冰蓝雾气，飞出了南海直往青丘方向追去。
　　白晟带着不停挣扎的月洛，飞的有些慢，他其实想让她见识见识飞天俯瞰大地的美景，只是不曾想到，她居然一路挣扎，咒骂，还以死相逼，着实让他有些头疼，思量着是否施展定身术，直接带回去算了。
　　在他准备施咒时，突感周身空气变冷，一道蓝光追至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一把玉扇，挡住了去路。
　　此扇有四骨，扇骨深海蓝色，浅蓝扇面如薄冰般晶透，扇面隐约有浅浅龙形花纹游走其中，扇体周遭有冰冷的蓝光，一看就不好招惹，不过，旁人或许不认得此扇，他可是认得的，这便是水神汜玉的玉沽扇。
　　果然，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晟，还不放下她，你何时做起拐卖良家妇女的勾当了？”
　　白晟抱着怀里不安的月洛，转过身去回应。
　　“水神殿下，我与月洛的婚事，是两族商定的，怎么就是强掳的呢，您又何时与月老一般管起人家姻缘事了。”
　　这一回头，月洛看到了心里日思夜想之人，脑海顿时一团乱，明明思念很久，真的见到了，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汜玉看到月洛那娇羞却又激动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想，日胤上神给他惹了大麻烦。
　　“既是明媒正娶之妻，又何故将月泌定身，强行带走月洛，走前可与鲛皇辞行？是否被允许？你这样，将姑娘家的声誉置于何地？要她以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她族子民？”
　　汜玉不急不缓的说道，白晟一时间尽不知该如何应答。
　　月洛见状，趁机甩开白晟，但却忘记了这是在天上，而非大海之中，瞬间失重，直直往下坠去。
　　“啊！”她闭上眼惊叫。
　　“阿洛！”月泌和白晟同时叫出声。
　　白晟和带着月泌的汜玉一同向下坠中的月洛飞去。
　　汜玉却快白晟一步，飞至月洛身旁，右手搂上了她的腰，将她托起，重回了云端之上。
　　月洛感觉到被人搂住，才睁开眼，美俊的下巴，在阳光的照耀下，渡上了一层金色光晕，他微仰着头，月洛看的一阵心跳加速，那脸，牵引着自己所有的思绪，他身上淡淡的兰香，更是让她沉沦，只愿世间永远静止于此刻，可以在他怀里沉迷一世。
　　“阿洛你没事吧！”月泌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月洛摇摇头。“我没事。”
　　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在水神的怀里，还那般娇羞的样子，白晟顿时气的脸色发青。
　　“看来，果真是水神大人惹了桃花债，只是她是我的未婚妻，还请水神奉还，我自行带着阿洛去向海皇领罪，此次是我思虑不周，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说完便飞过去伸手拉月洛。
　　“我不要，我没有答应过你，你若还是这般，我就是宁可死，也不嫁你的！”月洛拍掉白晟伸过来的手，说完继续往汜玉怀里埋的更深些。
　　汜玉有些尴尬，白晟的脸色更青了。
　　“汜玉，我妹妹这几年被你勾的魂都没了，你，能不能娶了她？”
　　“不行！”
　　“自是不能。”
　　白晟和汜玉一同回应。
　　月洛在汜玉怀里一僵，随即退了出来，放开汜玉，转身牵住月泌另一只手，头撇过去，不让他们三人看到她的表情，自然也不再言语。
　　“阿洛。”月泌看着转过头去的妹妹，它知道她被汜玉伤到了。
　　其实这些年它也清楚，这事也不能全怪汜玉，他是不知情的，月洛虽是一厢情愿，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它也还是愿意向着妹妹的。
　　“我知道我们鲛人配不上你们上神，我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麻烦水神殿下送我们回去，以后我们也绝对不再痴心妄想了。”
　　它感觉到了月洛的手握自己握得更紧了。
　　“水神殿下，您的剑在这个白面团子手里，拿回你的剑，送我们回去，以后就不用再见了，我们互不相欠罢。”
　　汜玉有些失落的看着月泌，“不是，要拜师吗？”
　　听到拜师，月泌眼睛发亮，不敢相信的看着汜玉。“你真的可以带我们修炼成仙吗？”
　　看着眼前的月泌，掩饰不住的期待样，汜玉嘴角的弧度更上了一些，眼里闪着光满是宠溺，这一宠溺的表情，被回过头的月洛尽收眼底，她有些不敢相信，随即低下了头。
　　“这事必当先问过鲛皇，她若首肯，我也是可以勉强收下你的。”
　　“不是，不是我，是我们！”月泌举起和月洛紧握的手。“我想我和妹妹一起！”
　　“这……”汜玉似乎有些为难。
　　“大殿下，那自然是不行的，你忘了你妹妹是我的未婚妻。”白晟很是不满。
　　月洛似乎也不愿再争辩，只是落寞的低着头。
　　“回去再说。”汜玉一挥手，四人同时化为蓝雾，消失在云端。
　　南海海底，鲛族皇宫大殿内。
　　鲛皇月镜端坐在王座之上，巫师站立其侧，轻声说着什么，月镜表情凝重。而白晟走的突然，所以所带随从还依然恭敬的站在大殿一旁，等着他们的主子出现，听候指示。
　　月泌一行四人，到达大殿之外。
　　“进去吧。”汜玉白衣如雪，银色发带挽起一束黑发，头戴一根玉质笔状发簪，气质淡雅而又稳重，人似天边皎月般，周身散发柔和洁净的淡淡光芒。
　　月泌看着手执玉扇的汜玉，总觉得他这次回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之前的他，就没有这么温文尔雅过，没有这么爱笑，那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也成了冰蓝色，若不是这张脸，她真的要怀疑，这真的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人吗。
　　汜玉大步走进大殿之中，对着王座上的月镜微微颔首，“鲛皇陛下。”
　　从他进殿那刻起，月镜就已经被这一袭白衣吸引了，那一身淡雅却又高贵的气质，出尘而绝世，她猜来者必然不俗，待他站立开口，她看清了来者的容貌，更觉惊为天人。
　　“你是？”月镜问道。
　　汜玉浅浅一笑。“水神汜玉，叨扰了。”
　　月镜闻言震惊，瞬间站立，脸上盖不住的惊讶，走上前去跪下行礼，见鲛皇这般，殿内服侍左右的鲛人一并下跪行礼。
　　“不知上神降临我族，招待不周，请勿责怪！”月镜声音有些颤抖。
　　“陛下请起，无需如此。”汜玉依旧温柔回应。
　　月镜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他身后低头不语的月洛，慎慎问道。“不知上神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之前来南海，偶遇两位小殿下，月泌于我有恩，还将我丢失的化梧剑找回，理应来此感谢一番。”
　　月镜点头。
　　白晟却是一脸不以为然。
　　月泌紧张的两只手放身后紧握。
　　“所以？”
　　“所以，这次前来，想得陛下应允，本神愿收二人为徒，不知鲛皇陛下可放心将她们交于我？”
　　月镜有些吃惊，她没想到，水神竟肯收徒，虽说得一上神师尊，也算是得了非常好的庇护，可是，自己女儿月洛的心思，自己不是不知晓的，这样拜师，恐怕会出事，而且，这才答应了青丘的提亲，这样对青丘如何交代？
　　她左右为难，看了眼白晟，果然，白晟跳了出来。
　　“上神就请放过月洛，我会娶她，待她一生一世的好，你若不能让她开心，请不要随意招惹。”
　　汜玉其实也深知这样最好，如果月洛妥协就再好不过了，这样自己也能省去个麻烦，他了解鲛族的深情，素来听闻鲛人，一旦认定一人，便是一生一世，着实没有心是万万不可招惹的。
　　月洛此刻走上前来，站到汜玉身边，对着月镜跪了下去。
　　“母后，我愿跟随上神修行……孩儿必定一心修道，待师尊娶妻之日，我便回鲛族，嫁与白晟殿下。”
　　“哈哈！可笑，你当我是什么？我若是不愿等你呢？”白晟怒问。
　　“那便祝福殿下……倘若那时君未娶，也不嫌弃，我便相许，若君得所爱，我必祝福。”
　　白晟冷哼一声，一甩长袖。“谁稀罕你的祝福！”
　　月洛仍然不妥协，汜玉头疼，却不能表现出什么。
　　“你今日必须跟我回去，或者……”白晟不情愿的看一眼汜玉。“请水神殿下一并收我为徒，否则我不放心。”
　　白晟当即收获月洛一记白眼。
　　汜玉执玉扇抵上额头，微微蹙眉。
　　月泌看着他们这般折腾，心里甚烦，看向她的母后，她只希望母后允许它拜师。
　　“上神且在此处休息几天，我需要想想。”月镜为难道。
　　“好。”汜玉微笑。
　　“那个，汜玉，我带你去海中市逛逛！那里好东西可多了！”月洛听得汜玉愿意留下，掩盖不住的激动，紫色眸里都快闪出星星了。
　　“月泌不可放肆！怎可直呼上神名讳！更不可打扰上神休息！”月镜皱眉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孩子，还是孩童长相，心智也似孩童般淘气，却因月洛的事，她怕月泌不小心也陷进去，更加麻烦，毕竟，这个上神的容貌，一看就是很招桃花的。
　　月洛其实也想陪伴汜玉，可是今日被他拒绝，无脸再多纠缠，惹人生厌，虽有不舍，她站起，轻声道。“上神早些休息，月洛不多打扰了！”
　　然后向鲛皇，白晟行礼。
　　“母后，白晟殿下，月洛先行告退。”
　　言毕便转身离去。
　　月泌不懂月洛的心思，只觉奇怪，心心念念的人，这下见到了，怎么说走就走了。
　　白晟叹气，对鲛皇行礼。“白晟这也先回青丘了，今日鲁莽，聘礼请鲛皇收下，月洛，我必会继续争取，告辞。”
　　“哎……”月镜只得叹息。
　　见众人走后，月镜也与巫师一同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月泌，不许纠缠汜玉。
　　顿时空荡的大殿只剩汜玉和月泌了。
　　月泌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汜玉汜玉我太开心了，你没有失约，你回来了！真的觉得今天跟做梦一般！”
　　汜玉摇摇头，一脸笑意。
　　“倘若拜师于我，你是否该改口叫我师尊了？”
　　月泌承认汜玉笑起来特别好看，之前就没见他笑过，这次回来，真的觉得特别好亲近，温润如玉的他，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拒人千里外的冰冷。
　　“拜师后再改口，可不能白便宜你先得一徒弟。”
　　“哈哈。”
　　汜玉心生欢喜，伸手就去摸它脑袋，岂料月泌一躲，他伸出去的手僵在那，略显尴尬。
　　月泌嘟起嘴。
　　“想白得一徒弟，还想白摸本殿下脑袋！岂有这等美事，拿来！”
　　月泌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笑魇如花。
　　汜玉不解。“什么？”
　　月泌也不将手放下，反而举的更高些。
　　“不管母后作何决定，我都决定跟你回去，不管是否可以拜你为师，不管你身份如何高贵，你都是我救下的，据说你们神仙宝贝多，不如送我件礼物呗！”
　　汜玉惊讶于月泌的直白，还能如此理所当然的敲他竹杠，但是心里却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好。”
　　汜玉笑着从怀里取出一片冰蓝月牙状的龙鳞，放于它的手掌上。
　　“好漂亮的龙鳞！”
　　月泌满脸欢喜，拿着鳞片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这是我的逆鳞，我教你念个咒，它便会变成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护你周全。”
　　说完提起左手食指，按于月泌额头之上，一道蓝光破肌而入，月泌脑海中顿时多了一道咒。
　　“可记住了吗？”
　　月泌点头，他这次趁机摸了摸它的脑袋，笑意更浓。
　　月泌得了一宝贝，哪管脑袋被谁摸了，心里默默念咒，只见手中逆鳞瞬间粉碎，重组，一件冰蓝宝衣漂浮月泌面前。
　　“哇！”月泌惊喜若狂，它从未见过什么仙家宝物，突然得这么一件宝贝，真的高兴的眼睛都快笑没了，但是它的样子，落在汜玉眼里，可比任何一件宝贝都要夺目迷人。
　　“试试。”
　　“怎么穿呀！穿里面还是外面呀？”
　　“哈哈！”
　　真是天真烂漫，汜玉朝宝衣一甩手，衣服就像一道光一般，罩在了它的身上，与月泌合二为一，然后消失不见了。
　　“咦？东西呢！”
　　“已经在你身上了，只是你瞧不见而已，你伸手，再念一次咒，它就会回到你手上了。”
　　月泌点头，闭上眼，默念。
　　只见一道蓝光从她身上飘出，落于手掌，又化成了月牙状的冰蓝鳞片。
　　她再睁开眼，满眼欢喜。
　　“我好喜欢，还是这个样子好看，待我找根绡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汜玉点头。“那我先回水云涧罢，你也早些休息。”
　　他刚转身，月泌就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送了我这么一件宝贝，我总也得送你件什么吧！”
　　“那你要送什么与我？”
　　月泌挠挠头，想来自己没什么宝贝可以送，有些尴尬。
　　“今晚戌时你等我，我来找你，带你去海中市逛逛，那里宝贝可多了，你喜欢就随便挑，我付钱！”月泌拍拍胸脯。
　　汜玉微笑。
　　“好，晚上见。”
　　汜玉转身化作一团冰蓝雾气，飞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