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白虎寨宰猪杀鸡,当院架起三十几口大锅,炖的酸菜汆白肉和小鸡炖粉条,‘咕嘟’‘咕嘟’直响。
隋长青揣着手、苦着脸,坐在门槛上,看厨子将热气腾腾的白猪熟练分割。
“二叔,不至于啊——”山狸子见他一副恨不得跟猪一起去了的模样,揽住隋长青的肩晃了晃,宽慰道:“二叔,今年挣不少啦!我们白虎寨作为老大哥,请各旗各寨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隋长青斜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操,那他妈也不至于来这么多人吧!”
“这中途还走了大半呢。”
“潘大头说过会儿要带走几头猪,给先回去看家的兄弟们吃。”
“那不能惯着他。”山狸子圆眼大睁,“连吃带拿,当我冤大头?”
“不给呀?”
“不给。”
隋长青心宽了些,又提醒道:“你别待会儿喝多了,人要啥给啥。”
“不能够。”山狸子举起右手发誓,“我就喝一坛,喝完往桌上一趴,谁叫都不好使。”
“那行!”隋长青乐呵了,“到时候二叔把你扛回去。”
“诶。”山狸子双手抱膝,前后晃晃。忽而想到什么,骤然起身:“我得瞅瞅三叔去,他最膈应一群人喝大酒了,再干出来往酒里兑水的事儿。”
隋长青拽山狸子蹲下,“你放心,往酒里兑水,干喝不醉,啥时候是个头啊!你三叔不能那么干,他恨不得这帮人现在就走。”
说话间,孙有福抱着一坛酒过来了,“狸子,你一会儿喝这坛。”
“咋滴呢?”隋长青、山狸子揣起手,同时仰脖看他。
孙有福谨慎的四下望望,问心无愧道:“兑水了。”
山狸子:“……”
隋长青:“……”
“能喝,喝。不能喝,少喝。你整这兑水玩意儿,让人发现了,多现眼。”山狸子起身,颇为嫌弃:“拿走嗷——,我可用不上。”
孙有福捧着酒坛子追他,山狸子呜呜跑。俩人一前一后,追逐进正厅。
桌面上了猪蹄、酱骨、花生米,等等一些下酒菜。
山匪们起身,抱拳迎接大当家。
“坐坐坐,都坐。”山狸子落座首位。
孙有福端着一坛子酒,执着地站在他身侧。
山狸子看他,他也看山狸子。
“放这。”山狸子敲敲桌边,妥协了。
孙有福放下酒,感到心满意足,坐在第三位。
这时,寨门兄弟来报,“县令差人送来一车好酒,谢大当家前去救急。”
“不收,叫他滚。”山狸子顺手倒了碗孙有福给他的酒,尝了口。这哪里是酒里兑水,分明是水里兑了几滴酒。
“他们把酒卸在山门口就走了。”
“朱老五。”山狸子叫道。
“这儿呢!”朱老五费力咽下偷塞进嘴里的肉,举起油乎乎的手,“大当家,这儿呢!”
山狸子抿起嘴角,伪装心平气和:“你早上没吃饭,嘴这么急。”
“真没吃。”朱老五可怜巴巴:“饿得我走路直打摆子。”
“那要不然……”山狸子歪过头,皮笑肉不笑道:“要不然你再吃会儿?”
“不,不吃了。”
“饱啦?”
“将就,垫个底儿。”
“领上几个兄弟,把那狗官送的酒,全给我砸在城墙上。”山狸子舌头舔过右侧尖牙,顿了顿,这回真的心平气和了,“别起争执、别伤人,速去速回,给你留个大肘子。”
朱老五额首抱拳,“诶!”
山匪头子们七嘴八舌,商量着不能这么放过宋北宁。敢打大当家的板子,那就是没把他们九旗十寨放在眼里。
“老子丢的面儿,老子自己会找。”山狸子摔了碗,吼道:“别他妈在我面前再提这事儿了!”
众人神色各异,却也悄无声息的安静下来。
新年到,白虎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隋长青请了几家戏班子,没日没夜唱了三天。
本意是要唱足十五天的,但山狸子过了新鲜劲儿,被吵得夜里睡不好觉,说啥也不让唱了,所以就只唱了三天。
初四一早,山狸子骑马,孙有福赶车,俩人天还没亮便出了寨子。赶了一上午的路,在晌午时分到达一座寺庙。
孙有福上前扣响寺门,小尼姑出来问清来意,请二位稍等。
不消片刻,现身一位面容姣好、带发修行的师姑。
“娘——”山狸子笑没了眼睛。
孙有福垂手:“大小姐。”
“这里没有大小姐,只有悦安居士。”悦安居士轻抚山狸子头顶,“这孩子长高不少。”
山狸子抿起嘴巴,圆眼弯弯两道半月,“嗯!”
“没吃午饭吧?”悦安居士牵着山狸子,“跟娘走。”
山狸子:“三叔他……”
“我不饿,你们吃。”孙有福回手道:“我把车上粮油米面卸到后院。”
悦安居士行合十礼,“有劳了。”
山狸子看了看孙有福。
孙有福的视线始终在悦安居士身上。
山狸子乖乖被娘牵着,进去吃了顿斋饭。
从庙门出来,山狸子递给孙有福一个馍,“干巴巴不好吃,吃么?”
“不吃了,我刚吃了个出门前带的火烧。”
“我就说你不能吃,我娘非让我拿给你。”
“啊……,那我吃。”
山狸子挑起眉弓,翻身上马。
孙有福驾着驴车,一口水,一口馍,“啧!这馍就是比火烧顶饿。老也不吃干馍,冷不丁吃,还挺香。”
“三叔。”
“嗯?”
“我不介意你喜欢我娘。”
“咳!咳!咳!”孙有福呛水咳个不停,“别瞎说。”
“我娘带发修行,又不是真出家。”山狸子一本正经道:“你还是有机会的。”
孙有福还是那句话:“别!瞎!说!”
“怎么?觉得配不上我娘?”
“……”
“外貌上是不大匹配。”
“……”
“寨里老人都说你刚到白虎寨时长得可俊了,现如今咋造成这样了?”
“……”
“狸子啊——”孙有福柔声哄道:“叔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山狸子:“啥事儿呀?整得这么客气。”
“咱那巴巴巴,巴巴个没完的小嘴,歇歇成么?”孙有福问。
“嫌我烦,我走。”山狸子笑嘻嘻:“出去浪两天,今晚不回了。”双腿一夹马肚子,“驾!”
马蹄飞扬,留给孙有福的只有灰尘,和没来得及说的话,“祖宗,咱这是去哪啊?”
山狸子到城外一猎户家,换了一身普通猎户装扮,又把马托付给那家人。压低帽檐、揣着手,在夜色的掩护下混入城中。
穿过长街小巷,进到一家药铺。
“打烊了。”掌柜的拨弄算盘,头也不抬道:“明天再来吧!”
山狸子拽了拽他的山羊胡,“睁开眼睛看看老子是谁?”
“诶呀,大当家的!”
“我托人捎信儿,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您吩咐的,那我还不麻利地早早备好了。”掌柜的弯腰,从柜台下暗格里摸出一包药粉,“帕子打湿,撒上这药粉,捂人口鼻即可。”
“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绝对不会。”
山狸子放下一把铜板,伸手道:“帕子。”
掌柜的赔笑:“我这是药铺,不卖帕子。”
“嘶——”山狸子龇牙。
“有有有有。”掌柜的拿出剪刀,剪下一段袖口,“这成么?”
“成。”山狸子又扔给他一块儿碎银,“过年了,买件新衣服。”
到了县衙后街,望着高高的院墙,山狸子后悔不已:“诶呀,在他来之前,给他拆了好了。”
甩出飞爪,勾到墙边。拽了拽绳,确保结实。
山狸子脚尖点墙,借力上去。
院内除了守卫,还有巡逻兵。
山狸子爬上房,猫着腰,轻手轻脚行于瓦片间。
县令卧房没点灯,漆黑一片。
这个时间就寝尚早,怕是人还没回来。
安全起见,山狸子还是决定再次上房,挪走几片瓦片,暗中观察。
这一探头,和卧在房梁上的宋北宁彼此吓了一跳。
宋北宁知他来,却未曾料到他从上面来。
山狸子猜他或许在,却不曾猜他在梁上。
宋北宁皱眉。
山狸子见他皱眉,瞬间清醒。掏出浸了药的布,捂他口鼻。
宋北宁左手抓山狸子大臂内侧,右手将布反推回去。
山狸子抬头便躲,却被一股神秘力量扣住命运的后脖颈。
那药结结实实乎在他脸上。
“少爷。”成文拎着沉甸甸又软趴趴的山狸子,“守兵认出他,直接抓了多好。这一没看住,差点让他得手。”
宋北宁走出门, “我好奇他怎么报复我。”仰头道:“带下来。”
“呕——”山狸子干呕一声,推开成文。瘫在房顶,嘿嘿傻乐。伸手道:“月亮!星星!这个也是星星!嗯?那个也是星星?!”
成文十分费解,探头到他上方。
山狸子惊喜道:“呀!瘪犊子。”
“呵——”宋北宁气极反笑,“这野猫到底要给我下什么药?”
山狸子滚了三圈,眼瞅着坠落房檐。
“小心。”宋北宁下意识张开双臂。
成文滑下几步,拎住山狸子。
山狸子悬在半空,晃来晃去。冲宋北宁招手,甜声唤他:“爹。”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爹,狸子好想你。”
“……”宋北宁扶额,“成文,快把他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