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CP粉》白熊与羊驼

5、第 5 章

　　重回N市。

　　曾经最恼人的七月湿热却成了叫他怀念的亲切熟悉。

　　将车窗打开一半，靠在后座，毫不掩饰自己与这座城市空气重逢的眷恋和欢喜。

　　“关上好吗？”前座的霍子轩无语地扯动嘴角，“全是热浪和尾气。”

　　**

　　热浪，尾气。

　　湿热的空气灼烧着皮肤，连呼吸都仿佛被炙烤着一般叫人情绪焦躁。

　　他确实情绪焦躁。

　　毕竟入校第一天，才刚刚抵达车站就因为人太多被挤掉了眼镜，镜片又被路人一脚踩碎之类的事情，换成是谁都会觉得焦躁。

　　深呼吸，按捺情绪，申铁牛虚起眼睛，试图在车站汹涌的人潮中寻找出站口。当务之急，是早点到校安置下来。

　　可N市的繁华远超申铁牛的想象。

　　这座枢纽车站的规模也绝非他理解范围内的大小。

　　他被人群喧哗的潮汐带着，随波逐流绕了好半天，压根儿没有从那许多的出口中成功找到前往学校方向班车的那一个。

　　也试图询问，几次都是一开口就被不耐烦地推脱：

　　“对不起，我赶时间！”

　　“去找咨询台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然而，对于高度近视的申铁牛来说，没有眼镜傍身，试图找到咨询台都是一件考验运气的低概率事件。

　　仿佛一片渺小且无力的落叶，申铁牛迷失在车站熙攘的人潮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来到大城市和即将念大学的那份喜悦和兴奋早就被无助与无措淹没殆尽，连带着想要在新环境里施展自己的期许也即将彻底熄灭。

　　几乎是抱着最后仅存的勇气，他伸手拦住了经过身边的一位旅客。

　　“你好，请问……”

　　“讨厌，离我远一点！”

　　对方开口，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位姑娘。

　　抬眼，模糊的轮廓也能看出来她打扮入时，穿着讲究，想来，姣好的面容此刻正满是嫌弃不屑的神色，用鄙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吧……

　　他自暴自弃地感到厌烦，退后一步，转身走开。

　　“等一下！”另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有什么事？”比起方才那位姑娘，这声音的主人显然和气许多。

　　“你理他干嘛？就是个找借口搭讪的……”第一位姑娘小声劝阻。

　　“我想问路！”生怕好心的姑娘被同伴拦住，他急不可耐地打断，“我想问哪个出口可以坐公交车去N大！”

　　因为过于急切，所以这句话与其说是说出口，倒不如说吼出来更为恰当。

　　“……神经病吧。”第一个姑娘显然被吓到，拉拉同伴的衣角，小声催促，“天天，我们快走啦！”

　　申铁牛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失态。

　　站在原地却恨不得能找个缝儿钻下去。

　　此刻就是这俩姑娘甩手走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换成是他遇到这样的问路人，应该也会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他是咱们学校的诶？看样子还是新生。”温柔且略带磁性的嗓音仿若这烦闷夏日里的一丝凉风，抚开了他心头所有的燥郁烦闷。

　　他看不真切她的脸，只知道那姑娘笑着对自己伸出了手：“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也要去N大。”

　　不知道为什么，申铁牛耳根一阵烘热。

　　心跳也一下子快了几拍。

　　来不及深想，他忙不迭点头，提着箱子快步跟上。

　　她身边的姑娘还在小声碎碎念：“干嘛啦，看他那样子就搓搓的。你小心回头被牛皮糖盯上甩都甩不开……”

　　申铁牛耳朵好，一字一句全都听到。

　　他抿抿嘴，低头不声不响。

　　公交站台上挤满了返校的学生。

　　她似乎是担心待会儿人多走散，特地又返回来站定在他面前，叮嘱了好几遍：“坐到倒数第二站就下，新生宿舍都在那边。底站是上课的校区，千万别坐到底站。”

　　他点头，诚恳道谢。

　　潮湿的热风裹着公交站台的尾气和灰尘直钻鼻孔。

　　有些反胃不适，可当她被同伴拉拽着去挤刚到站的公交车时，挥手道别刹那申铁牛却闻到了一缕若有似无的清新草莓味。

　　想来应该是错觉。

　　“再见。”

　　“N大欢迎你。”

　　柔软又温暖的声音像是在蓬松的棉花枕头一般，带着治愈的甜香，熨帖了所有焦躁与烦闷。

　　**

　　“N大……”

　　“欢迎你。”

　　申易懒懒地睁眼。

　　即便是梦，也不妨碍他一如既往地觉得心情很好。

　　只是觉得有趣，重回N市也不是这几年来的头一回。何至于飞机才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梦回当年。

　　不过重新品味这份青涩的悸动，并不会令人感觉糟糕，相反……

　　他低头暗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窗外。

　　一张梦里、手机里反复琢磨欣赏了千万遍的脸赫然眼前。

　　“N大附中欢迎你。”

　　是她本人！

　　是秦天本人！！

　　不是梦，居然不是梦！！！

　　是秦天本人站在车外欢迎我！！！！

　　“咳咳咳……”

　　兴奋过度，申易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但他还是保持着作为名人的风度，强行克制住了自己从窗口直接跳下去接受欢迎的冲动。咽下口水，微笑点头，并死死睁大那双其实大小只能算是正常程度的眼睛，试图用凝视的方式告诉对方：

　　是我！是我！！快看，是我！！！

　　可车门外标准礼仪小姐站姿的秦天秦老师却像是根本不认识他，非常官方地让到一边，右手朝上请出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你好，欢迎来到N大附中。”

　　年轻的男人有一双狐媚的丹凤眼，笑起来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奸诈狡猾。

　　申易勉强收回自己落在秦天身上的眼神，讪讪回望对方，用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回应：“你好，我是申易。”

　　“我是N大附中的校长，吴迪。我身后的这位是校教导主任，秦天秦老师。”

　　接着介绍身份的当儿，申易理所当然地再次把视线堂而皇之聚焦在秦天脸上。

　　试图用炙热的目光相认，却无奈对方似乎开启了屏蔽功能。

　　她心无旁骛地直视前方，俨然面前的不是顶流男星申易，而是一堆过期教材的废纸堆。

　　未曾料想的挫败感席卷了申易。

　　那位话很多的狐狸校长又叽里呱啦讲了很多别的，可他全部左耳进右耳出，魂不守舍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睛还是死死定在前排的秦天身上。

　　这不合情理。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我？

　　昨天微博还转发了《TOP DANCER》的饭拍片段，前天还为我和易擎天的CP小黄文欢呼喝彩，一直关注着我的人怎么能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的视线似乎始终未能唤醒失忆模式的秦老师。

　　直到校长带着她离开校方安排明星下榻的酒店房间，她都像是目不斜视的机器人，拒绝与自己有任何眼神交流，更不要说流露出什么旧友重逢的喜悦欢欣。

　　原本心潮澎湃的某位男明星情绪低落。

　　女人的心思果然难以捉摸。

　　即便是与那些妖艳贱货截然不同的秦天也是一样。

　　他眉头紧锁，一边咬着手指一边手机搜索。

　　不知道为何手机浏览器给他推送了“叶公好龙”的成语故事——似乎同样的遭遇早在古时候就有先例。

　　“这个故事，用很生动的比喻，辛辣地讽刺了叶公式的任务，同时也讽刺了名不副实、表里不一的人。”

　　成语故事的最后如是总结。

　　申易：……

　　去你的名不副实，表里不一！

　　他一头火气地把手机放到一边。

　　秦天才不是这种人！

　　世界上就没有比她更坦率诚恳又善良可爱的人！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微博小号里唯一关注的那个账号首页。

　　【天天爱吃糖】：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今天也是为“易注擎天”泪流满面的一天！

　　看！她大早上七点就转发了我和易擎天的CP剪辑！

　　没道理过了六个小时就转瞬失忆啊！

　　所以她装作不认识我，可能只是工作需要。

　　又或者是担心跟公众人物扯上关系，私生活会被打扰？

　　握着手机，并不善于揣摩女性心理的申大明星陷入沉思。

　　不自觉间，手滑点赞了秦天早七点转发的那条微博。

　　**

　　“暑假也要跟着我奔忙，秦主任辛苦了。”吴迪坐在他那辆宾利车的驾驶座里，冲路边骄阳底下晒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秦天笑弯了眼。

　　辛苦你大爷。

　　是人你倒是载我一程啊！

　　心底呐喊归呐喊，秦老师温婉地低下腰，视线与对方持平，礼貌道：“吴校长客气，分内事。”

　　“说的也对。那就……明天见。”于是保持着弯弯眼角的微笑表情，吴迪轻快地说着，不紧不慢升起驾驶座的侧窗，然后转过脸面朝前方，驱动车身离开。

　　“靠！真走了！”目送豪车渐远，近四十度高温下还穿着套裙高跟鞋的秦老师比起中指，“去死啦！”

　　“叮咚——”

　　还要再骂，手机微博提示音响起。

　　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查看，是一条点赞通知。

　　陌生的ID？

　　秦天顺手点了进去，然后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夏日被骄阳晒得滚烫的路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