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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明星与盲人钢琴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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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锐暂且把傅清和的事情放在一旁,投入进了如火如荼的工作中。
当然他没忘了给傅清和发消息把音乐课程往后推了两个月。
如果傅清和的心结真的是他,柳锐其实不介意在梦境中直接向他表白。不管怎样先把小孩现实的意识唤醒再说。
可首要的难题是柳锐根本说不出口。向朝夕相处的弟弟表白,柳锐做不到。而且说白了还是在骗傅清和,如果回到现实柳锐难道还要继续骗他吗。
进入梦境前信心满满,可轮到具体实施却变得相当棘手。
柳锐再一次怂了。他跟着季于安逃似得跑到了山沟沟里的剧组,美名其曰提前进组感受生活。
剧组里上到导演下到群演,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我们柳大明星敬业。
柳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做事认真努力。这一来剧组就来了瘾,都快忘了这是梦境了。
换上干净的打着补丁的戏服,短发乖乖地贴合着,再配上他那双懵懂无害的大眼睛。简直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可怜哑巴。
虽然之前就试过戏,但这是第一回在组里换上戏服。身后是残破的房屋,四周是漆黑的山林,再配上这身衣服,还真有几分凄惨劲儿。
季于安绕着他看了一圈,心里想着幸好柳锐身量纤弱,面上又带着可怜。不然就冲这张脸谁信这是个山沟里的苦孩子。
“用不用化黑点”
柳锐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其实前几天他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比现实中五官要更精致些。就好像...是傅清和在脑海中故意将他美化了。
“不用。哑巴是拐来的,之前生活在城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一些也正常。不过你应该得再减几斤。”
季于安之前就和导演沟通过造型问题。倒是不需要柳锐扮丑,但再瘦些是有必要的。
“哦对,刚才傅清和的助理来电话了。傅清和要来这附近参加一个慈善活动,说是可以顺便来给你上课。”
季于安觉得这事有点意思。本就是他们求着人家教学,现在倒是人家大老远追着他们上课了。
“偶像的力量很强大嘛。”
他打趣柳锐。但柳锐却没有他意料中的害羞或者恼怒,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嗯,小和已经跟我说了。”
傅清和前天晚上拨通了柳锐的号码。打听清楚了柳锐的工作时间,也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尽数交代了。
挂断电话的一刻柳锐忽然觉得很恍惚。
有一年也是这样,自己参加夏令营和傅清和分隔两地。两个人每天晚上都会通话,分享自己一天中的每一件小事。
那时候他和傅清和的关系非常好,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为什么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呢。
傅清和来剧组那天,柳锐正在拍一场很狼狈的戏。
他需要穿得脏兮兮的在山林里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摔进小河沟里滚一滚。这场戏上午已经拍了一条,光线效果不太好。导演说希望晚点可以再拍一条。
柳锐没什么怨言,但他有点不想让小孩瞧见他现在这副样子。虽然在这个世界里傅清和是盲人,并不能望见柳锐此时的狼狈。
太狼狈了,也太不体面。像他和傅清和在现实中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十五岁,早就过了被领养的最佳年龄。只等着在孤儿院熬过十八岁,然后自己养活自己。
傅爸爸推着傅清和来到孤儿院那天,柳锐的运气很不好。他的新衣服不太合身,没走两步就摔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皮,很疼,但他知道自己不该娇气,于是眼泪含在了眼眶里。
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双眼。除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没有人注意到柳锐这个大男孩在强忍着不哭。
十五岁的柳锐因为营养跟不上显得很瘦小,看上去与傅清和年龄相仿。谁都没想到傅清和会一眼看中柳锐。
他并不是傅清和心目中哥哥的样子。傅爸爸以为傅清和会喜欢活泼些的,但这种选择其实更好。柳锐看上去很乖,安安静静的,如果能陪伴傅清和多照顾他跟他说说话,傅爸爸也能安心出去工作。
于是柳锐被领养了,是傅清和拯救了他。
“想什么呢?傅老师来了。”
季于安的声音把柳锐从过往回忆拉回来,他扭过头便瞧见那孩子立在不远处冲他笑。
这个世界的小和很爱笑,和以前的清冷样很不一样。但就算笑也是含蓄的,更像是他对未知世界表达友好的方式。
柳锐三两步迈过去牵住了他的手,亲近得不似第二次见面。
他是怕傅清和会摔倒。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傅清和已经适应了黑暗,但他还是想要去牵住他。
就像他当年牵住自己的手一样。
傅清和把柳锐从深渊里拉出来,所以柳锐也想要把他从黑暗中救出来。
这与报恩无关,但柳锐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去形容。
“手怎么这么凉啊。这两天降温山里也冷,带厚衣服了吗。”
柳锐关怀的话语流畅又自然,好像他本就是傅清和的至亲好友。
两个人坐在一旁说了一会儿话,多半是柳锐在说,傅清和静静地听。他空洞无神的双目是在注视着柳锐的,柳锐能感知到。
“柳...柳哥。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傅清和低着头,如果柳锐仔细看能看到小孩耳后淡淡的绯红。
柳锐愣了一下,其实他向来是个老好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傅清和是最不同的。他把傅清和当亲弟弟,当自己的孩子,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他看。
“也不是...我挺喜欢你的...喜欢你弹钢琴。”
柳锐找补了半句,然后朝他笑,又安抚似得捏了捏小孩的指头。这双手修长好看,是标准的钢琴家的手。
在现实中,柳锐听过傅清和弹钢琴。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傅清和好像很厌恶别人听他弹钢琴,还跟柳锐发过脾气,渐渐地干脆自己也不弹了。
傅清和没走成。
山里的天气没人说得准,倾盆大雨来得快,把傅清和一行人困在了剧组中。
柳锐挺高兴的,跟剧组说好了单独找了几间干净房舍。他忙忙叨叨跑前跑后的,高兴得像是傅清和要留宿他们家。
傅清和和助理暂且安排在柳锐的房间里休息。助理一个劲儿地抱怨这雨,也不知要耽误他们多少正事。
事实上他们此来也没有正事。只是傅清和心血来潮答应了当地一个慈善活动的邀请。为此还特地推迟了演出。
“我刚才表现还可以吗?”
助理听到自家老板这样问,有些摸不着头脑。来剧组见柳先生,需要额外表现吗?老板刚才也没弹钢琴吧?
“就...我没有特别开心吧?有没有脸红”
傅清和觉得自己的面颊不由自主地发热,脑子也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适才到底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让柳哥感到不快。
“您不舒服吗?这边去医院还挺难的...”
助理更困惑了。自家老板向来话少好相处,怎么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明白呢。
“我没事。”
傅清和顿了顿,眼睛还是直视着关闭的门。他想了想,轻轻地摸索到了手边的水杯。
“你觉得柳锐怎么样。”
助理一愣,心想老板今天奇怪问题还真是多。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
“柳先生多好一人啊。有实力有长相,还零绯闻。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就说对您吧,哪回不都是亲手牵着,我都插不上手。”
傅清和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微微笑了起来,端着水杯一点一点地喝热水。
这水是柳锐给他倒的,说是温热正合适,可以让他抱着捂手。
傅清和觉得水是甜的,心也是甜的。像是掉进了蜜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