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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学霸女孩 ...

  •   十四年后,A市, A大数学系家佳校园超市
      “欢迎光临!”每次门口有客人进来,家佳校园超市的自动感应器都会打了鸡血一样地喊欢迎。超市24小时营业,虽然已经晚上11点,因为正值期末考,一帮学生正好把超市当成了自习室,把一排排长条桌挤得水泄不通。一瓶雀巢咖啡拿到柜台,头昏脑胀的王俊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阿木!你有没有搞错!明天考抽象代数,你还在这里上班?你是忘了“挂历”有多狠毒吧?”这个叫阿木的女孩一头短发,带着眼镜,围着家佳超市的围裙,她叫秦木,是王俊民的妹妹,也是他的同班同学,而王俊民说的“挂历”是系里鼎鼎大名的挂科导师历启明,几乎每个学生听到他的名字背后都一阵凉风。秦木撇撇嘴“我有什么办法,傅菁今天生病,我只能来替她了。”“她能有什么病?相思病!刚才还看到她和她男朋友在自习室你侬我侬地复习呢!”数学系女生本来就少,傅菁的男朋友还是中文系的,这就足够让王俊民气愤了。秦木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不也正好成人之美呗!反正明早7点下班,还能眯半个小时去考试,够了够了!”王俊民接过咖啡,干脆端了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在柜台旁边:“你别在超市打工了,开个补习班吧,你这段位,专补什么泛函分析、实变函数啥的,收入就得赶上系里的教授。”秦木笑笑不语,王俊民也完全不客气地拿过笔记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让秦木给他讲解。讲着讲着,柜台前的过道竟然塞满了人,清一色求知若渴又生无可恋的和尚脸,齐刷刷地听秦木讲开了。王俊民心里一阵自豪:这可是我妹!
      好不容易熬到4点,人群渐渐离开,早上8点半是数学系最后一科考试,也是最难的一科,秦木从柜台下拿出笔记,打算再瞄一眼,对面走过来一个男生说:“学姐,你是秦木吧?”秦木点点头,男生接着说:“我是18级的,比你矮一级,我们都知道你,你可是我们系的牛人,还在联欢会上听过你拉小提琴,拉得真好!”一股脑地听人夸奖,秦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到他喜欢她的小提琴,这让她分外高兴。男孩突然有些腼腆地问“学姐,你是不是最近录了一段小提琴曲《卡农》在网上,你,你留长发真好看!”“啊?什么《卡农》、长发,哪来的长发?”秦木有些莫不着头脑,男孩掏出手机找了找递给秦木。视频清晰度不太高,但视频里的女孩确实和自己面貌相似,不过是一头长发,皮肤也白皙很多。她穿了一条浅绿色的长裙,在录音间里拉着《卡农》,视频下面的题目是“夏娜和《卡农》。”“同学,这真的不是我唉,她应该叫夏娜吧。我应该比她拉得好!”秦木淡然地把手机还给那个嘴都合不拢的男生,心里想如果她叫夏娜,她正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在录音间尽情地拉小提琴。看着她仿佛看着梦里的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第二天一早的考试毫无悬念,王俊民还在满头大汗地做倒数第三道“证明6阶交换群是循环群”的证明题,秦木已经交卷了。秦木把卷子交给“挂历”的时候,“挂历”小声说:“你留下来等一下。”
      10点半的结束铃声响起,考场发出阵阵的叹气声,“挂历”眼都不抬地说:“都交卷吧,挣扎也没用,最后一道是博士生考题,被这道题刷掉的还不算丢脸!”说完更是哀嚎一片。垂头丧气的学生们在幸灾乐祸的“挂历”眼前悲愤地散去,历启明抽出秦木的考卷,仔细看她最后一题的思路。历启明心里既吃惊又不吃惊,这个孩子的是他这几年教的学生当中最聪明也是最努力的一个,本来数学系几乎是男生的天下,偏偏这个女生计算、逻辑、抽象思维样样突出,平时话不多,说话却总能切中要害,进校的时候全系第五,可现在她几乎是一骑绝尘,拉开第二名很大差距了。历启明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其他成绩好的学生到了大三都会积极准备考研或者保研,他是系里唯一一个既在带博士也在教本科的老师,学生们总是争先恐后想打听如何才能考到他这儿,可这个秦木一下课就往教室外面冲,据说不是打工就是练琴,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
      “历老师,我能进来吗?”秦木敲了敲3202的教室门,“进来吧”历启明拉回自己的思绪,觉得对这样的学生开门见山是最有用的。“秦木,你对读我的硕博连读感兴趣吗?”秦木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这位挂科大魔王,历启明继续说:“你的成绩很优秀,我希望你能加入到我的研究小组来,我知道你擅长数学,但我不确定它一定是你愿意终身为之努力奉献的方向。你已经大三了,对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考虑能和老师聊一下吗?”秦木从来没有觉得“挂历”像今天那样和蔼可亲过,“历老师,您是说我可以报考您的硕博连读吗?”“准备一下你应该可以的,这点自信你该有。怎么?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秦木通宵没有睡觉,好不容易熬过考试,突然被历启明的这个问题问得心乱如麻“历老师,我,我其实心里挺矛盾的。我知道,学数学是我擅长的,也对我未来更有用,但其实我真的非常喜欢拉小提琴;我,我也知道,小提琴或许在未来帮不上什么忙,我在小提琴上的能力也比不上数学,可我就是喜欢。您的数学我也喜欢,您刚才问我什么是我愿意终身为之努力奉献的?我好像还没有想清楚。”历启明第一次听到秦木说这么不带逻辑的话,“秦木,你未来最想做的是拉小提琴?那你当年高考干嘛不报考艺术学校?”“老师,艺术学校,太贵了,学琴,太贵了。”秦木低下头,历启明知道秦木是个孤儿,她这几年的学费生活费有些来自奖学金,剩下的就是打工的积蓄。秦木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想以后能够回孤儿院帮忙,把孤儿院经营得更好,所以这么想来,应该数学比拉琴更有用吧!”历启明听到肚子里一阵苦笑,在这个数学高材生所有的愿望里,为数学去探索从来就不在其中。“好吧,考完就放假了,你好好思考一下,老师希望你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考虑好了告诉我。”历启明拿起一摞考卷走了,看着“挂历”的背影秦木甩甩头,“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她,很多年前秦木就下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把孤儿院经营得更好,来回报这么多年来一直养育她的院长妈妈和老师们,可每每想起那把琴,就像一个魔咒,一些声音、一些曲子好像轻飘飘地一直在脑子里盘旋,“喂!发什么呆?”挂历“跟你说什么了?”王俊民的声音打破了秦木的思绪“两点半的的火车,快点行不行?还得吃午饭、换票。别落东西,不然我妈又得骂我了!”“哦哦,好好,这就出发。”
      从A市到临海,动车10个小时,王俊民一边拎秦木的大箱子一边抱怨:“你这一大箱什么东西那么死沉死沉的!我爸还叫我们沿路玩几天再回去,我才不愿扛着你这大箱子到处跑!”秦木泡了两碗方便面,递给王俊民一碗,王俊民问:“挂历究竟跟你说什么了,说了那么久?”秦木把上午的情形说了一遍,王俊民下巴差点惊到地上“你是说大魔王那老头子主动跟你表白,你还留了个梗没答应人家?大魔王的研究小组不超过5个人,每年都在《数学年刊》上刷爆表,据说每年光课题经费就超过300万,还有专门的实验室。秦木,你要是拒绝他就是在拒绝自己的人生巅峰!我妈得骂死你!”“你可别告诉吴妈!我还在考虑呢!”什么人生巅峰,秦木从没想过,但她能肯定的是,她要放弃了数学,王俊民的妈妈,也就是吴院长估计得扒掉她的皮!秦木叹了口气,谁说孤儿院院长都是和蔼可亲的,吴妈那可是每天唾沫横飞、鸡飞狗跳的灭霸型女强人!孤儿院的小子们个个被她训得服服帖帖,当然,最服帖的就是她的儿子王俊民。
      凌晨3点,秦木和王俊民刚走出火车站,就听到穿透云霄的大嗓门“阿木,木木,木宝儿,王俊民你这个死小子,这边这边,想死你妈啦!”吴丹穿了一套蓝底红花的大花裙,发胖的身体把花裙撑成了一只花枕头,人堆儿里头不想看见都难。王俊民嘿嘿一声,两手拉着自己和秦木的行李,还没跑拢,一双大手呼啦把他拽过去“你小子订这个点的车是故意整我和你妈吧!”说话的是个个子瘦小,戴副眼镜,秃了半个头的中年人,“爸,亲爸,只有这趟的票了,你都不知道暑假订个火车票跟春运似的,不是你儿子魅力大,这都抢不到!”王建国接过王俊民的一个行李箱,这边吴丹早把秦木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嘴里不住地问:“木宝儿,你怎么又瘦了,你哥那小子肯定没好好照顾好,你爸今天给你炖了鸡汤,回来就好,这回得好好补一补!”秦木轻轻靠在吴丹的手臂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王建国一把接过秦木的背包,瘦小的身材和两堆大行李形成鲜明的对比,秦木去抢背包“爸,我都那么大了,包我自己能拿!”王建国拍拍她的手“你再大也是我丫头,走着!”秦木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王俊民飞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阿木,你要不帮我拿点呗!”眼泪就那么生生收了回去,秦木白了王俊民一眼“你想得美!”
      喝完鸡汤,夜已经很深了,两人被赶着去睡觉,虽然胃里撑得不行,一挨到枕头,秦木还是觉得已经困得不行了,依稀觉得刚才吃饭的时候看到吴丹的脸好像又胖了一圈,脸色却不大好,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过劳肥。
      等两个孩子睡下,王建国起身给吴丹倒了杯水,“你就别逞强了,吃了药好好休息会儿,明天院里就别去了,有我呢!”吴丹嗯了一声,满身虚汗把衣服都打湿了,王建国去拿了一件干衣服给吴丹换上,下床把空调的风口调了调。吴丹翻了个身,背对王建国说:“我的事情迟早要告诉两个孩子,现在天天往医院跑,想瞒也瞒不住,明天晚上我来说吧。可芳华的事情千万别让他们知道。”王建国点点头,他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渐渐安稳的老伴儿,忍不住眼泪流了一脸。
      第二天,秦木睡到中午才慢悠悠醒来,好像这一整学期欠的瞌睡都在昨晚补回来了。房间和她走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墙上挂满了她从11岁开始得的各种奖状和领奖合影。9年前,秦木10岁,孤儿院的老师突然发现本来就内向的秦木整天整天地不说话,总是一个人在角落发呆,吴丹把秦木带到医院检查,医生说秦木有轻度的自闭症。吴丹二话没说,把秦木接到了自己家里,一边配合治疗一边给儿子王俊民办了休学,天天在家陪秦木说话。治疗了1年的时间,秦木的情况越来越来好,吴丹就再也没让秦木回孤儿院住,直接在家里住下了。秦木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是吴丹的这个家给了她新的生命。10岁以前的她是孤独的,别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在车祸中去世了,那把摔断的小提琴是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而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车祸前她和妈妈是怎样的。才到孤儿院的时候她每天晚上做噩梦,总是梦到大声的争吵和可怕的爆炸,可在火光中,她唯一想看清的母亲的脸,却总是模糊的一团。一年一年过去,这个梦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母亲的模样终究是完全没有印记了。
      床边靠着的这把小提琴是秦木12岁生日的时候吴丹送给她的,这把琴花去了吴丹一个月的工资,让自己和吴丹都很惊讶的是,她好像天生就会拉琴,当自己的手碰到琴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段段乐曲,她就像让这把琴开了口,直接把脑子里的曲调轻轻唱了出来一样。秦木没有注意到当时吴丹惊讶眼神里的一丝不安。
      秦木伸了个懒腰在家里转悠了一圈,吴丹和王建国都不在,王俊民还一个大字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虽然王俊民比自己大3岁,但秦木一直都觉得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弟弟。当年王俊民陪着自己休学一年,但后来秦木连跳了2级,跟这个哥哥成了同学,秦木成了同学们眼中的超级学霸,王俊民则成了群嘲对象。王俊民从来没为此生过气,他很喜欢这个脑子比他灵光8倍,又能安静听他叨叨的妹妹,他不止一次地跟别人说:“我们老王家以后就靠阿木了!”从此,上课笔记、课后复习都是秦木一个人的工作,这么几年下来,秦木硬是拖着王俊民考上了A大的数学系,这在王俊民自己看来都简直是奇迹。
      “王俊民,起床了!”秦木边敲门边喊,王俊民的房间传来一声长长的哈欠,“叫哥,回家要叫哥知道吗,叫哥我就起来!”王俊民觉得秦木的性格真的像极了她名字后面那个木字,她第一次叫王建国和吴丹爸妈都是来了这里八年后的事,整整八年,她才把吴妈,王叔的喊法改掉,当时他和秦木要离开家去A市念大学,秦木在告别二老的时候突然喊了出来,吴丹和王建国瞬间老泪纵横;至于他自己,有时做梦都梦到秦木甜甜地叫他“哥哥”;小时候,王俊民是秦木唯一一个愿意靠近的玩伴,他陪在她身边熬过了生病的日子,在学校里用拳头帮秦木挡去那些把她当异类的同学,他很享受保护秦木的感觉,虽然秦木从来没真的叫他“哥哥”。
      王俊民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秦木已经把两人的午餐摆在桌上,“快吃吧,吃完我们得去院里看看,3点钟我还要代一节数学课!”王俊民瞪大了眼睛:“我妈也忒狠了吧,这回来第一天就叫你代课,资本家可真是茹毛饮血啊!”秦木淡淡地说:“资本家留了字条,说你3点也要代课,2年级的数学。有两个老师安排外出学习了,本来上自习,这下可以继续教学进度了。快吃吧,吃完备备课。”王俊民知道吴丹为了孤儿院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这个亲儿子可没有院里那80多个亲儿子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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