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行（GL）》希尔梅利亚

34、买马

　　灵儿等人被带走后，醉仙楼在昌都码头又停了两日，配合官府调查段洪一案，全船搜遍了，未能找到凶手，于是解除了封锁，醉仙楼当天开回了榆阳。许是连出两起凶案的缘故，虽然醉仙楼依然开门营业，但客人比往常少了接近一半，小丫头一个个低眉顺眼，小心伺候，生怕犯了错，被柳娘赶出去。
　　沮丧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楼梦月休养近十日，身子总算恢复得差不多，外伤都已痊愈，内伤再用药调养一阵子，也该没问题了。
　　这天，她收拾好行装，怀里揣着灵儿写给她的信，青霜剑也带在了身上，出发去找灵儿。虽然南宫怜心从法场顺利劫走了灵儿和文鸢，可她不放心，南宫怜心这个人，她看不透，她和南宫怜心，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当时要不是没法子，她绝对不可能答应南宫怜心的“好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南宫怜心带走灵儿她们之后，并没有给她送信报平安，所以她不可能放心。朝廷下发海捕文书后，她本想立即动身去找她们，云徽苦口婆心，终使她按捺住心情，继续休养了几天，把剩下几贴药吃完。
　　听说她们在江州出没，楼梦月立即独自坐船赶往江州。不过，当她到时，灵儿她们已经离开江州好几天了。
　　她找到了孙记茶棚，问店小二：“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经过这里？”
　　“哟，客官您不会也是找两名女子吧？”
　　楼梦月叫道：“她们果真到过此地？”
　　“那小的不知道，小的也不认识您说的人是谁不是？”店小二挠着头说，“前几日，小店来了很多武林人士，一坐就是半天，他们的眼睛啊，总往两个结伴的女子身上瞟，唉，说来也怪，这结伴的女子，走了两个，又来两个，出现了好几拨，好像说好似的。客官，朝廷悬赏十万两白银缉拿两个在逃的女钦犯，您若是感兴趣啊，那可得赶紧，这人啊，听说都往西川去了。”
　　楼梦月思索片刻，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
　　“行了，我知道了，多谢。”
　　店小二连声道谢。
　　楼梦月喝了几口茶，抄起青霜剑，正要走出茶棚，突然，一个戴着斗笠、怀抱横刀的灰衣男子抢先一步，并挡住她的路。
　　她进茶棚时，此人就在角落里，她一离开，这人就跟出来，虽未摆出架势，从他不动声色走到自己身前看，他定然是位实力强悍的刀客。
　　“有话直说。”
　　“姑娘好气魄。”刀客的声音略微沙哑，但不至于难听，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胡子邋遢、普普通通的脸，年龄大概五十左右，眼睛盯着青霜剑看了数息，说道，“此剑，可是名剑青霜？”
　　虽是疑问的语气，听得出来，他确信楼梦月手里的就是青霜剑。
　　“你一个用刀的，还看上剑不成？”楼梦月不禁嘲讽道，语气带了几分刻薄，她很烦这种没事找事的人。可走江湖的经验让她明白，话不说完，刀客不会轻易放自己走，虽然她不怕和人动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刀客笑了声。
　　“哈，我只是碰巧知道此剑的故事，今日又凑巧看见，如遇故人。”刀客说，“青霜剑本为名剑山庄上官乐所有，乃是名剑山庄传世之剑，上官乐遇到一件天大的难事，风头正盛的‘雪剑仙’陆婉儿帮他解决了难题，于是，他就将青霜剑赠与了雪剑仙，以作答谢，并通告门徒及各路朋友，凡见青霜者如见其本人。所以我说，遇见了故人。”
　　“我不是她。”楼梦月说。
　　“哈哈，我当然知道。”刀客回答，“雪剑仙可没姑娘这般年轻，不过，姑娘既然带着此剑，这就表示，姑娘一定是雪剑仙身边亲近之人，我们也勉强算个朋友。方才我听到姑娘和店小二交谈，姑娘正在寻找的两名女子，可是朝廷正在缉拿的赵灵儿和侍剑二人，如果是这样，那咱们的目标一致，不如同行，如若成功，赏金一人一半。”
　　楼梦月登时冷笑，锵的一声拔出宝剑，剑锋直指刀客，吓得过路行人慌忙闪避，有人嚷嚷着去报官。
　　“姑娘这是何意？”刀客急问。
　　“哼，我告诉你。”楼梦月说，“你要打她们的注意，先过我这关！”
　　这下刀客听明白了，他和面前女子的目的截然相反！
　　“这么说……你不是想缉拿她们，而是要保护她们？”刀客自言自语般，接着抬头向他拱手道，“那好，我无意和姑娘在此大动干戈，道不同 ，不相为谋，我这就走。”
　　刀客匆匆离去，看来，他是真的认为楼梦月就是雪剑仙亲近之人，否则，她怎会拿着属于雪剑仙的剑呢？要知道，江湖上从未传出雪剑仙落败的消息，那她的剑，也就不可能落到外人手上。
　　楼梦月秀眉轻蹙，不由咳嗽了一下，缓缓收起长剑，随后舒了口气，她心里明白，若真和刀客打起来，她的胜算很小。可她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刀客讲的故事启发了她，她虽然知道灵儿和惜君是陆婉儿的弟子，可别人不知道呀。
　　即使公开宣扬陆婉儿和灵儿的关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辱没了陆婉儿的名声，也会惹得楼千霜不快，她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如今，刀客认出了青霜剑，而他讲的关于青霜剑的故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虽然自己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他已经知道青霜剑的主人正在不顾一切保护灵儿，他虽不至于到处宣扬，至少令他投鼠忌器，他若告知别人，兴许还能打消一部分人对灵儿她们下手的念头。
　　从刀客邀请她入伙这点判断，尽管灵儿已经走了好几天，他们这些迟到的人，并非没有机会追赶上灵儿。而且，灵儿她们尚未被擒，她要做的，就是一边赶往西川，一边打听她们的消息。
　　快马加鞭，比乘船至少快一半！
　　下定决心，楼梦月折回茶棚，店小二告诉她，西市可能有马匹出售。
　　楼梦月于是进城，约摸步行了半个时辰，正好赶上午后大市。
　　江州乃是水陆要津，又地处南方，制造业发达，东西南北的商人汇聚于此，使得江州市场无比的繁荣热闹。展现在楼梦月眼前的画面，正可谓摩肩擦踵、人声鼎沸，远远的就能听见混杂着不同口音的商贩高昂的吆喝声。
　　马匹乃是极为重要的战争物资，多在朝廷手中，然而天下太平，故有为数不少的马匹流落民间。
　　楼梦月又问了临近的商贩，这里可有马出售。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立刻顺着商贩指的路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只是……
　　围栏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挤得水泄不通。好在她身高尚可，比大部分南方男性还要高一些，稍微踮起脚尖，视线便越过一个个人，看到了围栏里面。却见一名穿着胡服的汉子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正得意洋洋的沿着木头围栏转圈，马栏子里边还拴着七八匹颜色各异的马，但它们的体魄神气全然不可与枣红马相提并论，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马儿安安静静的，眼睛全部盯着枣红的马看。
　　但观那枣红马，头至尾，一丈长，蹄至脊，八尺高。颜色鲜艳，油光锃亮，通体没有半根杂毛，体型饱满优美，步伐轻灵优雅。
　　真宝马也。楼梦月默叹。
　　见了此马神俊，恐怕无人再对栏子里那些马感兴趣。
　　若得此马相助，她追赶上灵儿的机会又会大几分。
　　宝马无价，胡服汉子根本不急，闭着眼睛，抱着膀子，悠哉游哉，由着马儿悠闲踱步。
　　“白银五十两！”有人按捺不住，高声喊道。
　　“五十两？哈哈哈，我出五十一两！”
　　此话一出，人群中登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一般马价十两，上等马价五十。此人竟然拿低价买宝马，可不是贻笑大方吗？
　　胡服汉子也笑了，向人们拱了拱手，用他那别扭的汉话说道：“诸位朋友，他出自西域天山，千里迢迢，来到楚朝，你们汉人称呼其为天马，所以，我想他应该值一个好价钱，请诸位出价吧，价高者得！”说罢，他再拱手。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女声。
　　“一百两。”
　　音量虽不大，却清晰入耳。
　　“一百五十两！”立刻有人加价道。
　　“我说的是黄金。”女子又说。
　　哄哄嗡嗡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纷纷转身看向后头，见是一个头戴帷帽、身穿红衣的女子，一手持剑，一手捏着两块金锭。
　　楼梦月不多废话，直接把金锭将抛出去，胡服汉子伸手一抓，掂量了几下，质感沉重，颜色亦是鲜亮夺目。
　　“够爽快，成交！”他咧嘴一笑，把金锭揣入怀中，从容下马，并和同伴一块给马套上鞍辔。
　　见状，好些个人捶胸顿足，可惜为时已晚，即便他们出得起更高的价钱，却也不好搅乱已经成交的买卖。
　　楼梦月把行囊包裹和青霜剑放置妥当，飞身上马，握紧缰绳，一甩马鞭，骏马撒开蹄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