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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已微亮。
路遥归穿好衣衫,抱起蜷在床上的遥夜,准备带他去沐浴。
遥夜呼吸平稳而均匀,似乎睡着了。
阮庭翻身坐到窗台上,脸上是压抑下怒火的微笑。
路遥归看着他,蹙眉:
“阁下是谁?怎么进来的?”
阮庭并未回答他,只是淡淡道:“你就是毒公子?”
路遥归看了看怀中遥夜安详的睡脸,半晌,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阮庭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心下有些疑惑:
“那么,你认识我爹了?”
“你爹?呵,”路遥归轻笑,“阁下连名字都不提,我又怎知道令尊是谁。”
阮庭迟疑了一下,答道:“在下姓阮。”
“阮?”路遥归仔细想了想,“我似乎不曾认识什么姓阮的人。”
“归,你傻了。”阮庭正准备开口反驳,遥夜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直视着抱着他的路遥归。
“这位公子与你一般大,他爹就是你前辈了,就算你认识,也不可能是深交。”遥夜说着,轻轻笑了笑,“他要找的,应该是爹。”
阮庭蹙眉。
路遥归听完,抬头问阮庭:“阁下要找的,是我爹,还是我?”
遥夜又开口了:“他要找的,恐怕只是‘毒公子’而已,否则刚才,他该问你是不是路遥归,而不是问你是不是‘毒公子’。”
路遥归苦笑,低头:“夜,太聪明要遭天谴的。”
“总比笨死强。”他说着,从路遥归怀中挣扎着下地,稳了稳自己虚浮的脚步,“我洗澡去,你们聊就是。”
“夜……你……”路遥归有些担心。
遥夜突然低头,半晌,冷冷道:“我不想被一个身体差到天天泡药酒的人担心。”
路遥归一震,不再说话。
阮庭一直冷眼旁观。
他看着遥夜巧妙地掩饰着自己不稳的脚步,脊背却是挺拔的。
瘦弱的身体,却意外的倔强。
他看着路遥归隐忍的表情,眼神悲哀却又热切地望着遥夜的身影。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冷笑。
呵,单相思么。遥夜公子?身价再高还不是小倌一个,只会在他人身下求欢的东西罢了。
“那么,你应该是要找我爹了?找他作甚?”直到遥夜闪身去了里间,路遥归才把视线收回,看着阮庭。
“家父临终前托我将一封信转交给毒公子。不过,毒公子不是你么?你为何又能确定是你爹?”阮庭道。
路遥归摇摇头:“‘毒公子’的名字,不过是世代流传的称号罢了。我们路家人从小就得学毒亦学医,会害人也会救人,因此有别于四川唐门。‘毒公子’是留给同一代兄弟姐妹中用毒用蛊医人最出色的那一个人的。
“所以,我爹,是前一代毒公子。如果你只是要替你爹找‘毒公子’的话,那么多半是我爹了。”
阮庭点点头,又道:“那么,我该去哪里找令尊?”
“我不知道。”
“呵,”阮庭冷哼一声,“阁下是在耍我么?”
“不,”路遥归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应该问问夜。”
“问他?”
“对,问他。”路遥归又是苦笑,“我爹和夜比较投缘,说起来,我对我爹其实知之甚少。”
“不过……”他喃喃自语,“了解他本就不是我分内的事……”
阮庭内力极深,这句话是逃不过他的耳朵的,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遥夜洗完澡,白皙的脸上还带着红霞,阮庭极力无视那人带给自己的诱惑,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明自己的意图。
遥夜轻轻笑:“找爹?”
阮庭不知道遥夜为何也称那人为“爹”,但确实心急,只得点了点头。
遥夜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梅花林,这时候的林子,带花苞的都是假树,真正的梅花树上光秃秃的。
在他们差点以为他就这么站着睡着了的时候,遥夜转过头,媚笑着看着阮庭:
“那么,阮公子,我可否问一件事?”
“你说。”
他的眼神越过他,看着他背上一个长条形的白色布包:“你背上背着的这把剑,可是雪乱?”
阮庭一惊,却又瞬间掩盖住自己眼底的诧异,略一思索,便笑着看向遥夜:
“莫非遥夜公子也对那上古神兵感兴趣?或者是,那人如此值钱,得不到雪乱就见不到他?”
笑归笑,眼底的凌厉却不加掩饰。
遥夜的表情没变,连眼神也是那万年不变的平静,仿佛听到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阮庭冷哼一声:“不错,这就是雪乱,公子打算带我去找人呢,还是打算把这剑夺去?”
遥夜突然垂下眼,语气有些失落:“我对那剑没有兴趣,阮公子不必如此。既然你有雪乱,我自然会带你去的。不过公子,你是否应该重新向我介绍自己?”
他说完,又抬头看着阮庭,那份失落已被他敛去,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眼神与淡淡的微笑。
阮庭一愣,他没想到遥夜的目的并不在雪乱。不过同时,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的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努力思考着遥夜话里的意思,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心中一凛,却用笑容掩饰着:“我不是说过,在下阮芜绿么?”
遥夜的笑容忽然冰冷,连路遥归都被吓了一跳:“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阮叔叔的儿子应该叫阮庭呢……我说错了么?阮、公、子?”
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三个字,遥夜的表情堪称咬牙切齿。
阮庭没有再说话。
而路遥归,已经惊得说不出一个字了。
从小到大,遥夜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的情绪过,他一度以为,遥夜会有情绪,除非天塌下来。
然而现在,他的眼前,是仿佛生气了的路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