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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疆3 ...

  •   你准备的那东西到底行不行啊?”穆清明一手撑着石门,一手使劲扑腾着扇风,扑面而来的浓烟险些叫他把肺也咳出来。
      “约莫是可以的,只是从前也没试过。”奚沉在黑暗中借着石缝中的一丝光亮,冷静地摩挲着四周的石壁,敲敲打打,不徐不缓。
      穆清明面色铁黑,看着他这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什么叫没试过,你这是要拿你师父的命来试这半调子的鬼东西??”
      奚沉慢慢顺着石壁上的枯藤往里够,总算摸到一处软湿,心中松了口气。听他这话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有意逗他,便故作哀痛:“是学生思虑不周,这次怕是真要连累先生了。”
      穆清明在黑沉沉的石洞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听他这话说得十分沮丧,不禁心头“咯噔”一声,这小子该不会真的是没留后手吧,难道玩脱了?
      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乱了,他慌慌张张地撒开早已合上的石门,磕磕绊绊地摸索到奚沉身边,笨拙地摸了摸他耷拉着的脑袋。
      “没事没事儿啊!这江源不在,咱们不能再自乱阵脚了,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落了哪步没做,不应该啊!”你可别是个靠不住的啊!这该死的江源真的是无事献殷勤,有事没踪影!这两人都是靠不住的。
      奚沉好像是真的束手无策了,他沿着石壁慢慢蹲下身子,像只绝望的小兽双臂环住自己,不应他的话。
      穆清明显然也没有什么高见,只得悻悻地在心里来来回回问候了这俩满肚子坏心眼坑死人不偿命的冤家,认命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抱着脑袋挨着奚沉,靠墙蹲好。
      “我穆某人这辈子叱咤风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着换了三位皇帝我都还活的好好的,没想到到头来竟陪你死在这个鬼地方。”
      “是啊,能与先生同穴而死是如珩之幸。”
      穆清明一哽,条件反射脱口反驳“你管这叫什么?幸事?”
      他顿了顿,想摸摸奚沉的额头,这小子是不是烧糊涂了,不料却摸到了奚沉的头顶。
      连着被困了三日,他的头发早已乱蓬蓬不能见人了,但这臭小子还是干干净净的,越想越酸,他不由得用了些劲儿揉搡起来。
      奚沉:……
      奚沉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魔爪,嗓音干净又无辜:“为了昱墨,我将先生也拖下了水,先生定然是恨死我了。”
      穆清明难得良心发现记起自己还曾经是个教书育人的夫子,虽然没能转正,但心里还是软了些,叹了口气满眼慈爱:“罢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呢?我都快死了还会与你计较这些吗?”
      奚沉吸吸鼻子,“先生这是在安慰我,不是真心话。”声音中满是愧疚。
      穆清明心里嘀咕,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干了坏事心中有愧啊,这臭小子也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但他转念一想,也不好说,往日只有在江源那魔头替他撑腰的时候,这小子才会让人恨得牙痒痒,如今这大魔头不在,小魔头自然也横不起来了。
      一想通这其中的关节,穆清明顿时心中一片明媚,他幸灾乐祸地拍拍奚沉的肩膀,面上的慈爱之意更是要滴出水来:“如珩啊,你就是想的太多这身子才一直不好,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吧,咱们师徒俩这情分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呢,师父来帮你这一趟也是全了咱俩师徒情谊,更何况,江源也算我半个学生了,我岂能见死不救?别说是被关在石洞里,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师父我也绝不说个不字,谁说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奚沉一直恹恹地不说话,乖乖巧巧地让穆清明想起初见时,他那冰雪可爱体贴乖巧的模样,更是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鬼使神差地就开始哄起了他。
      奚沉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昏暗的石洞中硬是透出几分明亮:“真的吗?我还以为先生恨透了我,不肯再帮我呢。”
      “怎么会呢!你说,只要你说得出的师父都帮你!”穆清明还是那个嘴硬心软好忽悠的穆清明,这些年一点也没变。
      奚沉嘴角微微勾起,于黑暗中精准地盯住穆清明的眸子,面上仍是天真可爱的少年模样,微微有些清冷的嗓音中却带着几分诱哄,“那么,就再劳烦先生一次了。”
      …………
      半个时辰后,穆清明在小溪边不要命似的搓着脸,抖着颤抖不止的手拼尽全身的力气,将沾着不明可疑黄色凝固物的衣服丢到了小溪中,他一面将身上搓得通红,一面破口大骂。
      奚沉并未费神去听,左不过就是些小兔崽子王八蛋说你不是东西你果然不是个东西骗我陪你来送死还不够竟然还敢骗我去炸茅房还不给点提示混帐东西果然不干人事之类的。
      断粮断水已经三天,奚沉承认穆清明果然不是一般人,这般境地下他还能脑子清楚逻辑清晰地痛骂,连江源也不落下,看来早些年诘问大师说他毅力坚定非同凡人倒也真说中了。
      他沉吟地点点头,观察着地势慢慢走向上游,对着小溪看了看自己惨白的脸,垂下眼眸捧起一捧水嗅了嗅,微微皱了皱眉,又将水洒下。
      穆清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偷眼觑他,见他磨磨蹭蹭自我欣赏了一番之后,又把送到嘴边的水洒了,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这鬼地方连水也有毒吧……
      他头皮发麻,自己吓自己,仔细回想刚刚有没有不小心喝进去,颤颤巍巍地对奚沉道:“怎……怎么了?这水有问题?”
      奚沉微微扬了扬浅淡的剑眉,抿着唇摇了摇头,穆清明二话不说便开始抠自己的嗓子,小溪上空传来一阵干呕的痛苦声音,穆清明吐到脸色比奚沉更加惨白,才听到那细细的声音似遗憾地感叹道:“这般好的水质竟在这穷山僻壤之间埋没了,真是可惜。”
      他怜惜地捧起一捧水,似在品鉴杨枝甘露一般,一唱三叹,穆清明脑中的声音开始叫嚣,要不趁那江家小子不在,把这弱不禁风手无寸铁的小子掐死算了。
      他面色有几分狰狞,奚沉浑若未知,惊奇地“啧”了一声,“那是一团黄黄黑黑的是什么?”
      “我的衣服!”穆清明大惊失色,裸着上身,在水中艰难地挣扎着要追,奈何溪水已经将外衣带向了远处,穆清明不要命地去追。
      再前面些便是悬崖了,“哎,那可是悬崖,先生。”
      穆清明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两条细腿,像是长在了水中,定了一定,还是咬了咬牙又追了上去。
      “歘。”奚沉无奈,只得拦住了他,穆清明眼睛一亮,在水面上有一根斜伸出的树枝,衣服被一把匕首钉在上面,穆清明三两步上前捡回了衣服,慌乱的在兜里掏出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高举着给奚沉看,笑得像个孩子。
      “小心!”他的笑脸还未完全绽开,只见奚沉的面上满是惊慌。
      穆清明手上抓的树枝忽然断了,脚下一滑,仰面栽进水中,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穆清明只来得及最后再说一句:“这个悬崖……”高吗?
      湍急的溪水毫不留情的淹没了他的声音,所幸,说是悬崖倒也有些失实,从坠下到谷底不过一两秒,穆清明想入非非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砸进了一滩深不见底的水潭中。
      好在这两年受江源胁迫,他的水性倒还对得起这大水池子,他呛了两口水后便很快向岸边爬去,刚刚爬上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头顶一道熟悉的声音,“先生,学生下来了,劳您接住学生。”
      穆清明一愣,以为自己摔下来的时候耳鸣,正躺着死狗一般喘着气,忽地“噗通”一声,巨大的水花铺天席地而来,将他的倦意浇得踪影全无,他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劝诫自己:不救他没人带路,后半辈子就得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救!
      穆清明认命了,没脾气地再次跳下水,循着水面不住冒着泡泡的地方往下潜,拖着海绵一般吸了水拼命往下沉的奚沉,不要命地往上游。
      二人躺在遍布软泥青荇的地上,频率一致地喘着气,歇了大半个时辰,奚沉撑着地坐起身,侧头转向一旁假寐的穆清明,脸上笑意温润:“先生可曾看见方才潭中的光点?”
      穆清明心想这么亮瞎子才看不见。
      奚沉好声好气继续分析:“杂物志上有过记载,像这般深不见底的水潭底若有光点一般便是潭底有洞口与外处相连。”
      潭底有出口,不错,小子懂得倒不少。穆清明心里不住点头,有些欣赏,于是打起了鼾。
      奚沉见他仍假寐不言,叹了口气道:“昨夜在石洞中我观星发现今夜会有大雨,连着几日想来都不会停。”
      穆清明不为所动,下雨就下雨呗,反正这儿也淋不着。
      奚沉继续道:“南疆地理特殊,连日大雨冲刷只怕会将这山谷里的脏东西引出来,到时候只怕有些棘手。”
      穆清明睁眼,利落地爬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
      奚沉叹了口气,似有些尴尬,“学生不习水性,只怕还得劳烦先生探路了。”
      穆清明面上早已没了伤悲怨怼,连日来的遭遇一次一次现实的将他抽醒了,在这人生地不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与奚沉谁也离不开谁,不合作能怎么办呢。
      奚沉很欣慰他终于想明白了,有他主动配合出这荒山自然不是难题,穆清明在水中游了几个来回,再次将头探出水面,向奚沉比了个手势。
      奚沉点头,二人再次陷入困境:这潭水深数十米,奚沉一个旱鸭子该怎么下去?
      穆清明十分乐于给他出主意,奚沉很快否定了他这个抱着大石头沉下去的主意。
      先不说沉下去是否正好能落在洞口处,就说这沉下去的时间里,身娇体弱的奚公子能不能屏气都是个问题。
      穆清明想法很多,再次提议:我自己先过去,找到人手再来帮你!
      奚公子笑出一口细白的牙,好啊,若是撞上了十二峒的人不如直接叫他们放了江源,我就在此处等你二人凯旋。
      穆清明闭嘴,“那你说怎么办?”
      奚沉在身后摸索着掏出一根长长的竹藤,“劳烦先生将这竹藤一侧系在身上,学生系住另一端。”
      “这个不难,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憋气呢?”穆清明看热闹不嫌事大。
      奚沉笑得真诚,面上有些娇羞,“这还得有劳先生了……”
      穆清明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我给你渡气?”
      奚沉点点头,穆清明好似吃了只死苍蝇,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一张冰冷阴沉的脸,他慌忙地拒绝:“不不不,不行!他真会杀了我的。”
      奚沉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笑意深达眼底,狡黠地道:“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穆清明连带着他全身的细胞仍是大写的抗拒,奚沉不以为意,伸手接住一滴雨点凑到眼前,微笑道:“下雨了。”
      穆清明腰间系着竹藤,一头扎进水中头也不回地用尽全身力气卖力地向潭底的洞口游。另一端系着的奚沉自入水那一刻便捏住口鼻,乖巧地任穆清明带着他下沉。
      虽然连着三日没有进食,穆清明的速度倒也算快,他硬着头皮尽他所能地加速,穿过那片光亮,穆清明一边惊奇奚沉竟能憋这么久,一边拼命向上游,到了水面他狠狠吸了一口气,肺里的空气已经被榨干,他贪婪地吸了好几口,才想起绳子那头还沉着的奚沉,慌忙将他拉出来。
      果然,奚沉紧紧抿着的薄唇苍白中微微偷着些紫,穆清明慌忙按着他胸口,奚沉没有反应,穆清明狠了狠心,低下头给他渡了气,又使劲按压着他的胸口,奚沉咳出呛进去的水,微微眯着眼睛,抬手挡住猛烈砸在眼皮上的雨,幽幽地道:“第四日了,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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