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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开幕 ...

  •   循星宫并未设立去往赤骨原的传送阵,因此,他们还是借用了临川阁的通路。

      乍一踏出传送阵,丹庭如就差点被四面八方挤出来的热浪扑个倒仰。屋内都已经是这个模样,更能想见外面是个怎样情状。

      而这还是冬月。倘若再过一阵子,不知道温度该高成什么样。

      他看看神色如常的春生冬信,一咬牙,以灵力拂去额上不断泌出的汗珠,默默跟在后面。

      可不能丢了面子,毁了形象。

      门前歪着的守卫弟子还是离开赤骨原时见的那两位。这一趟得了消息也得了帮助,冬信的心情自然是极好,也不就怎么计较被坑的事。于是她真情实感拉出一个欢悦的笑,冲人打了个招呼:“两位道友,中午好啊。”

      矮个弟子应了一声,又垂下头去,捂着嘴打哈欠。高个弟子闻声抬起脸来,勉强扯出个敷衍的笑。但当他看清来人时,却是陡然一惊,猛地起身。他的眼睛瞬时睁大,弯腰深深行了一礼下去,原本稀薄的笑意也在抬头时扩成满脸谄媚:“云海门两位,请留步,留步啊。”

      春生停下脚来:“道友有事?”

      “是有事。”高个弟子讨好地笑着,眼珠骨碌碌一转,落在跟着他们的丹庭如身上,“敢问这位是……”

      “是我们的朋友,过来玩的。”冬信赶忙抢话,同时对着丹庭如狠命地使眼色,叫他别漏口风——临川阁在找晏衍,可不能将师父的事露出来。

      她心里忐忑着,便望见丹庭如带着礼貌的微笑,冲高个弟子一拱手:“循星宫,丹庭如,见过道友。”

      说完,丹庭如便走到旁边,对冬信一眨眼,明显是懂了她的意思。冬信刚松了口气,那边高个弟子稍收起些笑来,回完礼,打量丹庭如一眼,语气比方才招呼春生冬信时的热情来得更客气,且疏离:“临川阁,高涧。陆长老只要见云海门的人,还请丹道友就此止步。”

      临川阁的长老,还找我们有事?该不会,是因为师父?

      冬信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春生皱眉,终于完全转过身来:“我们很急。到底有什么事,可否说明?”

      高涧看到春生冬信抬脚要走的样子,心里也慌。上次托两人的福,三块流金矿换了一颗还霜丹,有了它辅助,自己至生光境界便有八九分把握。现在如果将他们带给陆长老,只怕还有大大的好处,可不能放人走了——他拿定主意,笑得更奉承些:“陆长老昨日还在问云海门的事呢,大约是想当面谢两位助力,总不会是坏事。陆长老就在后面,请二位道友赶快随我来。”

      当面谢?

      这流金矿尽崖上遍地都有,又不是他们自己做的。况且将东西给出去的是高涧,与两人没什么关系,道谢也道不到他们头上。

      总不会是坏事?还真就不一定。

      冬信不着痕迹退了一步,警戒之色渐起:“我们确有急事。若道友不便明说,还请容我们先回门一趟。待处理好事情后,择日再来。”

      择日再来,真的会来?高涧急得抓耳挠腮,又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究竟有什么错处,让这两人如临大敌。瞅着两人修为,他起了强拖人走的心思,但那边那位循星宫的与自己修为不相上下,看着跟这两位关系匪浅,又不得不顾忌。

      他视线不由得向身旁瞟,动了传音入密的心思——倘若借师弟的力量拖住这人,或许,能行?

      “师弟,你觉得,如何?”

      高涧还在努力劝着,但终究拦不住三个人的脚步。矮个弟子在他背后掀起眼皮来,一线冷笑在灵力裹挟中传进高涧耳朵里:“此事我并未听陆长老说,想必是给高师兄独一份的嘱托。既如此,我不好掺手,望高师兄自己想法子,莫辜负陆长老一番心意。”

      听道这么说,高涧岂能不明白。流金矿一事里师弟没得什么好,想必就因此而怄气。但此事可不同。这回要将人放过了,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碰上这个机会——瞅着没法依靠师弟,他一顿脚一咬牙,冲出去拦住三人,大声道:“还请三位道友留步!”

      他话音才落,街另一端传来一声冷喝。

      “当街叫唤动手,成何体统?”

      高涧一愣,回头:“陆师姐?”

      远远走过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女子长眉朗目,背着把剑,轮廓比男子还要英武几分。她身着绣了四朵云的道袍,第四朵的颜色比前三朵要浅一些,显见得又是临川阁弟子。但冬信的注意力却全在女子身后的那人身上:“二师兄?!”

      那剑眉星目、面目清健,却穿一身与气质不相配的粗布衣服,还正往这边行来的,不是夏征还能是谁。他显然也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春生冬信,愣了一愣,随即快步走来,脸上难掩激动:“你俩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打听到什么没?”

      “有,有,回门中再说。”冬信一边应承着,一边拉着他往街上走,还悄悄使眼色——她可不想在这儿多待。

      奈何那女子长臂一伸,拦在她跟夏征之间,视线不带丝毫温度,将人上下一扫:“你也是云海门弟子?”

      春生在旁边咳嗽一声,沉下脸来:“这位道友,还请对我小师妹客气些。”

      春生夏征冬信,三人隐约成合围态势,将她围在中间。那女子缓缓转头,目光扫过时,期间冰寒意味竟迫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空气中隐有极细微的冰晶生长,温度渐低,直至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在空中散开、沉坠,她才冷冷地开了口。

      “临川阁,陆泽冰。家父有事想拜托云海门,三位可随我来。”

      说完后,她竟是看也不看三人动静,抬脚就往门内走。只是在经过高涧身旁时,陆泽冰低低哼声,剜他一眼,高涧顿时袖手正立,不敢动弹。

      矮个弟子在旁扑哧笑了一声。高涧也瞪他一眼,收获的却是更肆无忌惮的大笑。他气,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发作,只得将怒意憋在肚子里,换上笑脸对众人一拱手:“几位道友也听见了,陆长老确是有事相求,还请诸位移步,万事好商量。”

      看起来,这一回是逃不过了。只是二师兄又是怎么被找上的,还有,如果都去了,还有一个被无故拉来的人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晾着吧?

      冬信看向一边的丹庭如。除了脸稍微有些红,他还是和刚刚一样,垂手立在屋檐阴影里,维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她心里平白为此生出一丝愧疚,但同时,也有个法子从脑海中浮了上来——嘛,不一定要三个人都跟着去,对不对?

      思及至此,她嘴角不由自主咧开,便藉此带着满面笑容转向高涧:“高道友,这位丹……”

      “大师兄?!”

      身旁陡然传来夏征的惊叫。冬信心中一惊,蓦然回头,正看见春生不知何时已蹲在地上,浑身发抖。他十指插进发中,撕扯,原本束得齐整的头发此刻乱成一丛枯蓬。她吓一大跳,跟着蹲下去,小心翼翼要扒拉春生的手腕:“大师兄?怎么了?”

      指尖刚与皮肤接触,春生便触电般将她的手甩开。见这边情势不好,高涧三两步冲过来,周身灵力蠢蠢欲动,却还是落后丹庭如一步,没能成功挤进那个圈子。他暗啧一声,握着拳,也担心地从缝隙中探头看去——水神在上,今天这事儿可不能黄了啊!

      丹庭如一扬手,灵力顿时铺天盖地涌出,将春生死死压制。

      有了如此帮助,春生总算稍微平静一些。但他仍旧蹲在地上,就算冬信大着胆子再去拉他的手臂,也只能让春生昂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自披散的头发中望出来,死死瞪着她,宛如恶鬼:“你……杀了你……”

      冬信一愣,手僵直松开,春生立刻重新将手捂回自己的脸,手指。她茫茫然站起身,后退一步,面色苍白地望向夏征,眼神里带着渴求。

      自己刚刚……一定是出现了幻听,对不对?

      大师兄看着自己,在说什么……他要杀了谁?自己吗?

      这算什么,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啊?

      夏征却没这么好的性子。他咬牙,猛地蹲身,伸手拽住春生的衣领,强行格开那两只紧紧靠在一起的手腕:“你说什么?!”

      春生仍旧抱着头,死死蜷缩。他喘着粗气,颤抖着,好半晌,才在夏征的摇晃和丹庭如的压制下艰难地抬起眼睛:“不是……我……永安,秋师弟……”

      永安。

      冬信的心脏狂跳起来。同时月风走那一日一样的,某种不祥的预感再度在她心中升起,直令人如堕冰窟,心胆俱裂。

      三师兄他,怎么了?!

      千里之外,永安城,天牢。

      那把如清泉一般的嗓子依旧在说着什么,落在意识昏乱的秋渊耳中,却像隔着一层幕布般模糊。他仍旧在凭借本能挣扎着,顶着一身几乎将躯体钉穿在石台上的箭,腰腹都被链子磨得鲜血淋漓,却始终不停下。

      只因为刚刚那个人所说的话。

      “云海门,秋渊。可废了耳部许多功夫,才打听到。”

      步子不紧不慢地踱着,最后停下:“你和你的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妹、乃至自己师父的关系都极好,是吧?倘若他们来劝你开口,这么紧的嘴,能不能也给撬开一丝呢?”

      威胁。

      明目张胆的,威胁。

      “你……你敢……”

      “如果你说出你的目的,打算怎么做,还有突破禁制的方法,或许我就不必‘请’他们过来了。”

      那个人依旧笑着,似乎认定了秋渊到此就是为了混进皇城搞破坏。见秋渊一阵子不答,木鸢张开翅膀,又一轮箭雨泼洒而下。

      秋渊想蜷缩起身子,却被手脚上的链子限制住行动,不得不正面迎上如蝗般飞来的箭矢。

      耳边响起两种声音。湿润的,是皮肉第无数次被飞箭撕裂,钝重的,是箭头深深扎进身下的晦暝石台。他喘息着,嘴唇几度开合,再开口时,声音已因太久滴水未沾而嘶哑难辨。

      “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出门,历练……”

      对于自己能在永安使用灵力的原因,他真的是毫无头绪。目的……目的,牵扯到师父和同门的安危,也绝对不能告诉他们。

      那个声音笑了,依旧是清朗好听的声线,却宛如地狱中恶鬼发出的讪笑。

      “那么,我只能请那四位,来永安‘做客’了。”

      秋渊咬紧牙关,挣扎着。疼痛已因反复的叠加与刺激而显得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但流失的血液使他耳鸣,眼花,头晕,浑身脱力,四肢的关节也早被箭矢贯穿粉碎,深深钉在石台之上。这样,即使能挣扎出去,他也绝对逃不出流金傀儡的追捕。

      可是,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不能眼看着师父和同门因为自己陷入危险。

      散开的灵识中,那个人已经转身,又要离开秋渊能感受到的范围。秋渊大张着嘴,已被刺穿的肺部翕张着,努力地吸入,泵出,气体冲撞着喉咙处的关卡。

      “我·要·杀·了·你。”

      最终,他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的威胁太软弱了。”

      说出这句话时,那个人并没有回头。于是他未曾看见,某种半透明的、闪烁着淡淡的五彩光芒的东西从秋渊的身下蔓开,顺着晦暝石台上流下的、已经干涸枯褐的血液,慢慢地蜿蜒了下去。

      永安城的长街上,角落里一间极破旧却门庭若市的、挂着“清心阁”牌匾的香铺里,柜台里的女子抬起了头。

      “栖川以外的、神明的气息……怎么可能?”

      她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自嘲地笑一笑,趴回柜台上:“果然,是错觉吗。下次还是让江宁来算了,剥离力量之后就该多休息,不该才醒就心血来潮跑出来管铺子。”

      同一时刻,经历数日的追逃,赤骨原的另一端,怀抱着昏迷不醒男子的晏枂终于停下,转身,同按落青水剑的时月风对上视线。

      她的脚下,巨兽再次从缓慢涌起的水波中昂起头颅,梭状的瞳孔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你是谁?”

      青水剑的剑尖直直指向晏枂,剑柄之后,是时月风漠然的面容:“要带走你们的人。”

      刹那之间,剑与水流交击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连绵爆响。

      乐兴客栈的最深处,陆钧银挥手。那道掌门亲自传来的讯息于半空中散去,而他紧锁着眉头,思考着其中的含义。

      昨日,他将找寻谢歌未果的事情告诉了掌门,要求多加人手,同时提及找云海门帮忙的事情。不过瞬息回信便到了,速度快得离谱,而内容也远超他的预料——掌门完全没有关注谢歌,只是一味地询问他关于云海门的消息。

      虽有疑虑,但陆钧银还是召集了弟子,让他们去打听云海门的事情。今晨,他将消息传了过去,直到中午才等来这一通传讯。而这一次的讯息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增援近日即到。到后,谢歌一事暂缓,速灭云海门,但万万不可接近尽崖。”

      仅仅是如此的吩咐,简单明了,却令人不知所以。

      掌门没有告诉陆钧银,他为什么对一个偏远地方的、名不见经传的小破门派如此上心,也未曾告诉陆钧银要灭掉云海门的缘由。

      “增援”。这个词,仿佛在指他们即将面临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可为什么要挑起战斗?灭门,云海门有做过什么吗?就如此不顾正义违反道德贸贸然动手,不怕师出无名,不怕伤及无辜?

      短暂的思考后,陆钧银伸出手。水流在他的掌心涌动着,化作一尾细长的鱼形,又悄然散失在空气里。

      他身后,房间的门开启,陆泽冰走进来,行礼:“父亲。”

      空气里凝结出细长的冰晶,温度渐渐下降。而陆泽冰只恍若未觉般低着头,声音平稳:“依旧没有找到晏枂的踪迹。云海门的三位弟子已在客栈外。”

      “你受累了。”陆钧银点点头。从陆泽冰身边走过时,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叹息:“这次事情了结后,再去永安一趟吧。你总这么样,也不是个事。”

      “不必了。”陆泽冰抬头,眼瞳中倒映着浮在她面前的、生长开的六角雪花,语气淡然,“一次已是多余,那一位不一定会再出手相助。现在这样,就很好。”

      门停了一瞬,终究在她身后沉重关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点击过和收藏了这篇文的小天使读者,谢谢你们愿意点进来,看下去!
    这篇文确实很丑,所以只要有人看我就很开心了XD
    但是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而且还有小天使收藏着,所以我一定会写完的!
    因为考研,所以我决定暂时停更啦,等到考完再回来!之间如果更新,都是修文√
    大家,明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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