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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花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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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像是漏了一个洞似的,早上的时候才不过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到了暮色渐沉之时,已然是倾盆大雨了,天黑得也比平时早了一些。
而白微对玲珑所说的那些话,明显有了成效,天黑之前,她亲自将一个绣了蝴蝶兰的帕子送了过来,却没有亲自去见南阳,只对了听风苑中的下人说着,这是一件要紧的物什,必须由公主亲自打开才行。
听风苑内的下人不敢有误,直接将那帕子呈给了公主。白微看着那帕子,眼熟得很,正是她曾经帮着玲珑绣出来的花样,这云锦罗不愧是御赐之物,摸着布料很是丝滑,若是夏天里做成了罗裙,必然是如肌肤如贴着冰雪。轻轻地打开那帕子,里面便是那支点翠簪子。
这点翠的手艺,就算是在京城,也是难得一见的,宫中的妃嫔们,也很难得到这样的一只簪子,只因这点翠手法,必须取得鸟雀的彩羽,再镶嵌在金银玉饰上面,正不巧,白微她娘生前,便是点翠手法的传人,如今宫中的大多首饰,都是由她生前制出来的。
看着这簪子,便不由得想起娘以前还在的时候,三年前的时候,她最是反对自己留在王府的,在父亲离开京城的时候,便想着带自己一同回临安去。可到底是来不及了,那年京城大雪,因着她制作首饰,熬坏了身子,没能扛过风雪的严寒,在三年前便去了。
父亲也自此变得郁郁寡欢起来,等到了开春的时候,便带着娘亲的骨灰,回了临安养老。白微仍记得,临走之前,父亲嘱咐自己,做静安王府的管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只有一件要记得,认清自己的身份,莫想高攀。
从担任了王府的管家之后,白微便谨遵了父亲的教诲,纵使爷和老夫人对她再好,她也一直都记着自己的身份,将心底暗藏的心思全都压在最深处,夜深之时也不敢拿出来。
可世事总是这般阴差阳错,时间稍纵即逝,就在她即将离开静安王府的时候,被卷进了这桩阴谋之中,最后连性命都没留下。想起那一晚,景安给自己带来的那壶毒酒,她深知萧云琛是怎么样的秉性,既然派了景安来,就必不会给自己留下活命的机会,她心中恨过,悔过,而现在,能为自己做的,甚少。
最终,白微将那支点翠簪子收在了梳妆匣子中,藏在了最下面。往后,那些陈年旧事,再也不是可以随便拎出来回忆的了。
傍晚的时候,喜儿被派去找了赵修远,等到了天黑的时候人才回来,她在门廊上收了伞,连着裙摆都湿了大片,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晃悠悠,连着人影也是摇摆不定。“公主,那边给了回信了,”喜儿不敢大声张扬,快速地迈着步子,走到了里间。
屏退了里间其余的下人,喜儿将怀中的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白微,“公主,奴婢今日去赵府找了赵公子,只是他府中下人说他并不在府中,奴婢又去了大理寺,才将人给找到,听闻了公主的疑惑,叫奴婢将这封信给您带来。”
白微接过那封信,上面毫不避讳地写着“李沐微亲启”几字。旁人都会尊称她“南阳公主”,可他偏要与别人不同,叫着她的名讳,彰显特别之处。打开信封,里面便是一张花笺,散发着淡淡幽香,笔迹苍劲有力,倒不像是一个文臣该有的笔迹。
白微略微有些惊讶之后,便去看那内容,只见赵修远在信中对于她的疑问,未置一词,只说了让她三月初七,清平山的抱云观一见,他会告诉她事情的起始。
喜儿在旁边也看到了一些,当即便觉得是这赵修远有所图谋,“公主,您可不能信了他的话,他们赵家人,本就是太子一党的,如今您已嫁给了静安王,他又怎么会用心对你,只怕不知道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在等着你呢。”
可白微并没有这样觉得,毕竟在真正的南阳公主心中,他是她所深爱的人,加之他能在那日给自己送来解药,已是难得,后在明光殿中,海棠花海之下,那番失魂落魄的模样,应当不会对自己有所欺瞒的,“他既然送来了这封信,必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若是不去,就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
但喜儿还是觉得不妥,可醒来之后的公主,变得十分有主见,她也劝说不得,只能道:“可王爷不是给您下了禁令吗?您就算想去,也是出不得这王府的大门啊?”
这恰是白微现在也在担心的事情,不仅是出不了王府的大门,就连出了这听风苑,都有景安步步监视着,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昨晚闯了以前的屋子,最根本的解决办法,便是让萧云琛解除了这道禁令。
她立即抬头,问向喜儿,“现在萧云琛在何处?”
喜儿也是颇为无奈,如今公主成亲都已经一月有余了,她还是称着王爷的名讳,若是叫外人听见了,指不定要怎么想呢。她心里叹着,“奴婢尚不知情,这就叫人出去打听。”
待喜儿出门打听之余,白微也没有闲着,带着翠屏去了听风苑的小厨房里,“我要做些点心,你去给我打下手。”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翠屏的手艺是跟宫中的御厨学的,一般的菜品和点心之类,根本不在话下。翠屏不解,以前公主可是从来不会去厨房的,怎么今日却是转了性子,要自己来下厨了?她略有迟疑地问道:“公主……您当真是要下厨吗?”
将小厨房里的厨娘全都屏退了下去,白微先是环视了一下四周,便利索地拿起了一袋糯米粉出来,将广袖用绸缎绑了起来,“没错,你去将灶下的火升起来,给我烧些热水,待会我要蒸些糕饼。”
翠屏看着眼前的南阳,睁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做起这些活计来,就连她这个做下人的,也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