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始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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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无欢用自己身上的鬼气遮盖了既同的生人气息，行至一处小城外，守城的鬼吏向他们伸手：“通行证。”
虞无欢茫然道：“什么通行证？我们没有。”
鬼吏戒备道：“这里不是初生之鬼该来的地方，你们从哪个门进的？进门处都有发放身份牌的地方。”
既同觉得意外，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看起来如今的鬼界已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秩序，许多地方建起了新的城邦，已不复当初荒凉混乱的景象。
“那怎么办？骨头，我们要去办这个证吗？”虞无欢急道。
既同笑道：“别担心，我们用不着那个，你抓住我。”
虞无欢抱住他胳膊，既同施了移踪术，下一瞬他们就已站在王都繁华的大街上，前面不远就是鬼王宫。
“哇！”虞无欢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骨头好厉害。”
“走吧，”既同牵着他走向王宫，守门的侍卫见过既同，见他来了，径直去通报。
既同走进大殿时，灵楧正靠在花晏身上让她喂吃的，见了他，不耐烦道：“这回又是谁作妖？凌霄回来了？”
“不，”既同解下背上的箱子，道，“这次是来送东西的，给归远。”
灵楧嗤笑道：“你把鬼界当什么了？探监还是探病的地方？”
“这是为他炼的一副新骨，有了这个，他便可以早日修出肉身。他修为高于我，若能早点回去，便能早一日解决掉凌霄这个隐患。”既同笑了笑，“这也是大人乐见其成的吧？”
灵楧白了他一眼：“你每次都是有备而来啊。凌霄那个蠢货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炼这新骨所需的材料并不易得，炼制之法也甚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偶然知晓的。”
“当真是偶然吗？”灵楧轻笑，“在我看来，是天道不容他。也罢，你们早日解决了此事，还我一份清静。娘亲，你带他过去吧。”
“好。”花晏站起来，看了一眼那箱子。
花晏带着既同到了湖心岛，去了后殿，那空地上立着那根发了芽的木枝。
“上次你们便是在此休养，后来他也附在那木枝之中了，这段时日没有动静。”
既同走上前，蹲下身去轻轻抚过木枝，其中一点绿芽忽地掉落，从里面冒出花苞来，在他指尖旁绽开成一朵小小的白花。
既同心脏一颤，抚摸着那朵小花，轻声道：“你知道我来了是吗？早点回来好不好，我等着你。”
一阵风掠过湖面，带起层层涟漪，拂动了花瓣。
虞无欢点着那朵花，叮嘱道：“听见没有，别让骨头等太久。”
既同把箱子留在屋里，向花晏告辞。花晏眼热地盯着那箱子好久，才道：“等他养好了还要替我出一个月的外差，你再多等些时日吧。”
“无妨，”既同道，“等多久都没关系。”
他带着虞无欢离去。花晏见他真的走了，上前摸了摸箱子，正要打开看看，灵楧忽然出现，坐在箱子上，冷冷笑道：“怎么？娘亲喜欢这副骨头，也想再生为人？”
花晏干笑一声：“不过是有点好奇，看看罢了。”
“呵，”灵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以你现在的修为，给你炼十副骨头也用不了。若真想做人，不如今日就往生去。念在你陪伴我许久，我给你安排投个好胎。”
“大人说笑了，”花晏讨好道，“我只想常伴大人身边。”
灵楧拍了拍那箱子，道：“这副骨头以灵气炼成，你若打开，一息间便能打散你的魂魄，否则你以为那个既同为什么这么放心把箱子留在这儿？整个鬼界，有多少想要带着生前记忆重生为人的鬼，可除了我，能附着于这副骨中修炼的也只有盛途了。娘亲，贪心可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花晏青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有些失意：“我生前没能好好活，在鬼界的这段日子反而是我最畅快的时候。投胎转世就不必了，只是人间万里锦绣，我想以人身再去闻闻烟火与花香，像冷姑娘，像樊宗主一样，自由自在地活一遭。”
灵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娘亲与我逢场作戏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吐露心声呢。”
花晏苦笑一声：“因为你是鬼王，我一直敬你怕你。但有的时候，我倒也真的想和你做一场母女，好好疼你爱你，带你看看繁花人间，感受一下活着的滋味儿。”
灵楧身体一僵，继而笑道：“我叫了你这么久的娘亲，你以为是我喜欢作戏吗？你既如此留恋人间，便好好修炼。到时候我让那个既同再炼一副骨头给你，带你去人间走走便是，又有什么难的。你的女儿可是鬼王，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岂不是亏了。”
花晏愣怔片刻，最后伸手把灵楧抱起，在她脸上亲了亲，道：“是啊，你说得对，就算是作戏又如何，我让这场戏永远不结束就是。”
灵楧坦然搂着花晏的脖子，道：“去饕餮居吃东西吧，方才被那个讨厌的既同打断了，我还没吃饱呢。”
“好，今日高兴，值得大吃一场。”
“好像那里还新出了断魂酒。”
“你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是鬼王。”
“那也是小孩子。”
“你要造反吗！”
……
既同回了伥海，又整日呆在书阁里。他害怕等待盛途的时光太慢，徒然折磨自己，便忘记了昼夜，一心投入在阵法上。
海岛上季节并不分明，天气转凉的时候，冷绣丹已来了十多封信。岛上开的花变了好几种，终于在某天清晨，既同从废纸堆里爬出来，飞奔到山上，一剑劈开了一块大石，而后在石头周围画下法阵。
阵法启动之后，被劈成两半的石头慢慢合二为一，最后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成了？”虞无邪站在宽大的蕉叶下，看完了全程才问他。
既同轻轻叹了口气：“此阵耗费太多灵气，如今我也只能用来修复一块石头。可灵脉断裂之处连山接地，跨越人鬼两界。若要修复，哪里去引那么多灵气来？没有灵气，修复不了灵脉，可修复不了灵脉，又哪里来灵气。”
“所以，现在是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死循环？”
既同点点头。
虞无邪想了想，道：“之前在万渊宗，我见樊姑娘让弟子们结果灵阵，可聚四周灵气，将灵阵与你这法阵结合起来呢？”
“虽有一定效果，但灵气还是不够用，我体内的金丹虽能够源源不断地生出灵力来，但修复之时恐怕需要许多像我这样的人，耗尽所有灵力，才能有一分成功的把握。”既同不免悲观，“如今中原四分五裂，宗门之间争斗不休，更别提还有凌霄这个心腹大患。”
“要说和你们这一路走来，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那就是无论做什么，你都不是单打独斗。韩姐姐如今也算是掌控了玉墟门，玄天宗不算，还有药阁和万渊宗。如何对付凌霄，如何修复灵脉，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担子。也让她们想想办法。”
既同豁然开朗，笑道：“这些日子一个人关在书阁里，浑然忘了别的。你说得对，即便联合几大宗门可能仍然很难，但多一个人想办法，也就多了一点成功的机会。至少聂阁主和樊姑娘要是听说有可能修复灵脉，一定会很高兴，她们也必定会全力以赴办成这件事。”
给药阁和万渊宗去了信，既同回到山顶的小院休息。这段时日积累在身体中的疲倦一股脑儿冒出来，让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醒来时，屋子里变得有些冻人，窗外亮堂堂的，十分寂静。
他推门出去，一片纯白的世界映入眼帘。
下雪了。
虞无邪说过，伥海从未下过雪。这场雪来得突然又奇怪，既同伸手接住一片雪，细小松软的小雪团带来微微的凉意，很快在掌心融化。
是寻常的雪，或许只是一次偶然吧。
既同靠在门边，静静欣赏着这场意外的雪景。山腰忽响起一阵急促的竹哨声，有人在山道上奔跑大喊：“结界震荡，速速查探！”
既同眉心一皱，转身进屋取来逢魔剑。门外有陌生的气息波动，既同御剑指向异常之处，抬眼看去，整个人僵在原地，剑也往地上坠去。
盛途把剑接住，眸子里带着笑意：“作为修士，怎能让剑掉在地上呢。”
“你……怎么……”既同哽住，喉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盛途一步一步走近他：“你叫我早些回来，我等不及，便让鬼王把鬼门开在了这里。好像让这里的人误会了。”
既同被长袖遮掩的手不住颤抖着，看着盛途如常的神色，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终于气息平稳地问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也不知，”盛途离他不过几寸，声音低沉，“我好像就是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既同右手小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他顿时明白了，是因为他的指骨已融在盛途骨中，他们是一体的了。
“骨头，抱歉……”既同堵住了盛途接下来的话，像要把他箍进身体里似的，急切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温热的皮肤，急促的呼吸，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许久之后，他才和盛途微微分开，笑了一声，道：“原来这场雪，是为了迎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始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