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权》子辞

6、第六章

　　天空中的云彩就像被火染上了红，地面之上，鲜血横流，那颜色，竟比天空的颜色还要红上几分，酆七立身火海中，眼睁睁看着亲人的血将这火染的更红，更烈，猛地，她惊醒了，抹了一把额间薄汗。
　　“梦魇了？”
　　不知何时，楚晏行坐在火炉的另一侧，双眼微闭，左手正转着右手尾指上的玉扳指，听见酆七从梦中惊醒时的声响，眼皮微掀，问道。
　　“皇上，您何时...民女参见皇上。”
　　酆七原本想问楚晏行何时来到楼兰宫，但一想到这人是九五之尊，这样问未免有些不合礼数，连忙起身行礼。
　　“起来吧，再过会儿太后的寿宴便开始了，宁王正陪宁王妃与太后一起，你的话就同朕一起过去。”
　　楚晏行起身，这时的他换下了那身明黄的龙袍，换上了身墨色便衣，玉冠束发，模样依旧那样俊美无双，纵使他换下了那身彰显身份的龙袍，穿着便衣，也难掩他身上流露的帝王之气。
　　“是，皇上。”
　　酆七心底诧异，她本以为皇帝会派太监来领着她去，可最后没想到是，堂堂皇帝竟会亲自领着她去参加太后的寿宴，这怎么想也觉得十分奇怪。
　　一路上，酆七安安静静的跟在楚晏行身后，除了她和楚晏行，剩下的那个人就是贴身伺候他的的公公李胜，这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都安安静静的，酆七跟着他走了这么段距离才知道皇宫有多大，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到举办寿宴的地方。
　　“你和宁王认识很久了？”
　　楚晏行突然这么一开口倒是把酆七给问的一愣，她扫了眼他腰封下的细腰又很快收起目光：“不久，也不过两日。”
　　“两日...姜姑娘，你可有亲人在楚京？”
　　楚晏行背对着她突然停下来，酆七一个没注意，整个人撞上他结实的背，这么一撞，她的鼻子撞的是生疼，没一下就疼的红了眼眶。
　　“回皇上，没有，民女生来便是孤儿。”
　　酆七揉着鼻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姜姑娘，想必你也听闻宁王的行事作风，以姜姑娘的模样，恐怕有不少楚京有权有势的男子心悦于你，可是姜姑娘为何要选宁王？”
　　酆七闻言笑笑，她知道楚晏行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帝王家的人生性多疑，再加上从暗报者那里听闻最近边疆与朝中时局动荡，不少朝中的文官武官与某些王爷各自分为几派，暗地里谋划着如何撺掇皇位。
　　别看平日里这楚宁毅风流不已，不参与朝中事，实则这样的人才是最令皇帝怀疑，现在楚晏行这样问，无非是在怀疑宁王暗地里是否与挽月楼背后的势力合作，把她当做了两者间合作的棋子，毕竟，挽月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
　　“如果民女说是民女爱上了宁王，皇上怕是也不会相信，其实，身为青楼女子，民女只求一生衣食无忧，可以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至于成为宁王的妾室，也不过是想求得一生顺遂罢了。”
　　酆七扬唇一笑，说道。
　　楚晏行眉梢轻挑，转着玉扳指的动作一顿，大概是没想到酆七会这样说，薄唇一弯，一旁的李胜见自家陛下笑了，那是一个惊讶，平日里楚晏行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不论是面对谁都是冷冷的模样，也从不会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即使是面对太后，也不曾这样。
　　“......”
　　楚晏行闻言不语，步履不停，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姑娘对他这样说过，说她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嫁给一个爱她的男子，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可是后来，她与她的愿望却一同埋进了黄土，无法实现。
　　两人走了许久终来到太后的寿宴，酆七看到远处的楚宁毅朝她招手，便向楚晏行欠了欠身：“皇上，宁王在唤民女了，民女便先过去了。”
　　“嗯。”
　　楚晏行点点头，看着她慢慢走向楚宁毅。
　　“坐吧。”
　　楚宁毅指指一旁的空位，说道。
　　“宁王，宁王妃。”
　　酆七朝着两人行了行礼落了坐，这一坐下，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是方才在楼兰宫碰到的王爷，彼时的他换上了一身素色常服，乌发仅用一根发带束着，整个人就算静静坐在那儿也没办法让人忽视。
　　楚慎言，也就是旭王，感觉到酆七的目光，抬眸望过去冲她微微一笑，甚是温柔。
　　扑通-
　　酆七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面颊一粉，揪着膝上裙衫移过目光。
　　我这是怎么了？
　　她暗地里拍拍扑通乱跳的心，等安抚好突然变得奇怪的心境，面色如常的应付楚宁毅时不时的关心。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爱卿们不必拘谨。”
　　楚晏行坐在那高台上，身旁坐着的妃子们在面对他时，面露羞涩。
　　“哀家的寿宴，各位无需太过拘谨，怎么随意怎么来便好。”
　　也许是她浑身散发着一派祥和之气的原因，酆七觉得太后格外的合眼缘。
　　“微臣遵旨~”
　　这场寿宴的所有人都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唯有酆七一人置身事外，默默在那儿喝着小酒，不一会儿，她的小脸就被这酒樽中的琼浆玉液醺的爬上两团绯红，一双眼睛更是淬着一层朦胧醉意，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七七，你醉了。”
　　楚宁毅看见她的模样，尤其的心神动荡，他侧过身，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
　　“王爷，七七确实醉了，王爷，七七想去别处转转，好驱驱这醉意。”
　　酆七伸出粉舌舔舔唇，一双眼睛带着媚流转在楚宁毅的脸庞，看的他那是一个浑身燥热，吞了吞唾液，碍于现在的场合，只好暗暗一握她柔荑般的玉手：“好，你可不能走的太远，知道吗？”
　　“嗯，七七知道。”
　　说着，酆七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委身离开。
　　同一时间的，楚晏行与楚慎言注意到酆七离开，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垂眸啄了口小酒，杯中映着他们双眼中的复杂。
　　...
　　酆七沿着脚下的小路走着，她吹着寒风，醉意倒是吹散了不少。
　　平常在挽月楼里，她往往是最能喝的那个，和那些男子喝也不曾输给他们，现在她只不过喝了三小杯就已经醉的不行，看来，这宫中的酒，要比挽月楼里的酒烈太多。
　　微风轻袭，酆七隐隐听见某处传来琴声，这琴声她再熟悉不过，再细细听来，分明就是嫁给当今皇帝的二姐，酆芸长弹的那首曲子。
　　酆七心中大喜，提着裙摆循着琴声来到琅月宫前，她轻轻推开紧闭的宫门，一白衣女子就坐在院中抚着琴，看到酆芸，酆七眼眶湿润，颤着声儿唤道：“二...二姐姐...”
　　琴声戛然而止，酆芸扭头看向院中的酆七，蹭的起身，古筝落地，摔断了琴弦。
　　“七七！？”
　　姐妹时隔数年再度相遇，酆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紧紧抱住酆七。
　　“二姐姐，七七好想你。”
　　酆七的眼泪不停的掉，她的脑袋埋在酆芸怀中，身体剧烈的颤抖。
　　“好七七，我的好七七，走，进去再说，如果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酆芸拍着她的背，一番安慰后便与酆七进了屋，在这皇宫里，最怕隔墙有耳，好在酆芸心思细腻，一番扫视四周，发现并没有奇怪的地方，就放下了心。
　　“七七，这些年不见，你过得如何？”
　　酆芸关上门，一同坐在暖炉旁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二姐姐，七七过得很不好，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七七每每都会梦到爹爹，娘亲与哥哥姐姐们惨死在七七面前，二姐姐，七七好想他们。”
　　酆七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她靠在酆芸肩上，哭的哽咽不止。
　　“二姐姐又何尝不是，七七，如今的楚京，就只剩你与我还在苟延残喘...”
　　酆芸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一双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眸中泪光闪烁。
　　“二姐姐，你告诉我，杀了酆家全门的人，可是当今的皇帝？”
　　说到此，酆七压低了声音，问道。
　　“七七，你...可是不记得了？”
　　酆芸一惊，连忙问道。
　　“不记得什么？”
　　酆七不解，为何酆芸会这样问她，难道，她真的忘记了什么？
　　“也罢，忘记对于你来说，也是件好事，七七，当今皇帝的确是杀了酆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罪魁祸首。”
　　酆芸抚着她背后的长发，闭上眼睛，眼泪不止。
　　“二姐姐，你在这深宫中，可是过得不好？瞧你现在瘦的...”
　　酆七抹了把眼泪，深深止住泪意，如果不这么做，怕是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待泪意止住，她才发现她的二姐姐何时瘦成了这样，哪还有盛名一时的美艳漂亮？
　　“二姐姐一切安好，倒是你，这些年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酆芸摇摇头，虽说前些年她待在冷宫里，但是楚晏行也并没有亏待她，如今她瘦成这样，也只不过是因为心事太重而导致的。
　　“七七不敢相瞒二姐姐，当年七七从大火中脱身后，便被人拐去了挽月楼，虽说要时常面对那些所谓的文人骚客，但还算过得开心。”
　　酆七如实告知，倒是酆芸听闻她前些年一直在挽月楼，吓得不轻，连忙问道：“那你可否...”
　　“二姐姐放心，七七还是处zi之身。”
　　酆七明白酆芸心中所想，笑着摇头。
　　“那便好，那便好，可是你今日怎么会...”
　　酆芸松了口气，又问道。
　　“七七为了复仇，只好靠近宁王，所以，现在七七的身份，是宁王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