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净》丽莎坚尼

8、崭露头角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月有余，春夏之交，天气还算凉爽，秦王府内的演武场要举行每年一次的比武大会。李世民麾下诸位大小将领各个摩拳擦掌，准备比出佳绩，顺便得那丰厚的奖赏。

　　比武分为兵器、骑射、搏击、力量四个项目，参加大会的将领每人必须比完所有四个项目，每个项目的前三名均有大奖。

　　不知哪个鬼想到白云净也会武艺，不如让她也来试试身手，大家顺便一睹芳姿。他们去跟秦王说了，李世民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体力有限，你等一干众人休要为难她。只看看她的程度便好，不要使蛮力。”秦王顿了片刻，“传令下去，让她准备着上校场比武。但只与各个项目的魁首比试便罢，中间一对一的过程不用她参加了。”众人连声称是。

　　当日旌旗飘扬，鼓声雷动。演武场上都是武将，大家较起劲儿来，就如同打了鸡血般眼红身热，亢奋难抑。谁都使出了真本事，动了真格的。

　　这每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就像秦王府的节日一般隆重、热闹，全府上下围观，叫好不绝。

　　经过三天的斗智斗勇，四个项目均决出了名次。兵器魁首李勣，骑射魁首罗士信，搏击魁首尉迟敬德，力量魁首李元霸。

　　秦王李世民亲自颁奖，肯定了大家一年来的精进。

　　话音刚落，只见白云净款款而来。

　　众人看时，但觉此女子今时今日的精神面貌、衣着打扮与初遇时截然不同。有诗为证：

　　青丝高结，似蛟龙盘踞。
　　神态明媚，如桃花开处。
　　袅袅婷婷，犹临风玉树。
　　绝世独立，待孤芳永驻。

　　那神情虽然依旧严肃内敛，却也眼波盈盈，春风拂面。一身劲装简洁明朗，短裙束腰，紧致衣袖，甚是利落。

　　“白云净参见秦王殿下。”净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稽首礼，磕下头去，然后直起上身，说道：“白云净领命前来一展武艺。在殿下及各位将军面前献丑了。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将军指正，以期进步。”净儿微微抬起双眼，直视秦王李世民，“殿下，不知白云净要如何参与这比试？”问完，又深深跪拜下去。

　　“起来吧。如今你也算我府上家人，不必总行如此大礼。这几日于演武场上，众将领已决出高下，你只需与各个项目的魁首较量即可，点到为止，不必强求。李勣，你先来。”

　　李勣闻声上马，手握他那支威震八方的马槊，重新回到校场中心。

　　白云净在兵器架子上掂量了掂量，选了一对双剑，又选了一匹略有眼缘的战马，于校场之上与李勣对峙起来。

　　周遭围满众人，却鸦雀无声，秦王府上下屏住呼吸，只等着看这小女子的神勇。

　　两人瞬间同时出手上前，李勣一支马槊直直扎将过来，但这只是虚招。以他之前对白云净的了解，还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能够一招制胜。他只是等着看白云净往哪个角度闪身，再灵活调转槊头，掀、挑、抡、拨，随机转换招式罢了。因此，下一招才是重点。万没成想白云净体态柔软、身轻如燕、灵活至极，快得不等任何人看清她的动作，已经蹬离自己的战马，从空中翻滚一圈，直直落在李勣的马背后方坐定！

　　李勣大惊，但也不愧为盖世英杰。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即用槊尾对准自己的后方，向白云净猛戳，想把她从自己的马上戳下去。

　　白云净坐在马背上急速侧闪，槊尾戳了个空。而自己的右手剑尖霎时已对准李勣喉部。此时此刻，定一刺即中！如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之上，李勣恐怕眼下早已血流如注、呛血而死了吧？！

　　李世民及众人惊得如泥塑般目瞪口呆、动弹不得。名震天下的右武侯大将军，瓦岗五虎将之一，秦王府二十四猛将之首——曹国公李勣，数年来南征北战，历经大小百余阵，并无败绩。今日竟被这姑娘须臾片刻、三招两式，以四两拨千斤之技胜于马上，是何等诡谲离奇！

　　李勣涨红了脸，却并没有恼羞成怒。一来他生性宽容大度，二来这姑娘本就是他救回来的，既然轻功卓绝、本事了得，某个角度讲，也算给他长了面子。

　　他轻便下马，微微一笑，走到秦王跟前。“殿下，李勣败了。请将奖赏赐予净儿姑娘吧。”说罢，示意随从将自己得的奖赏递给净儿。

　　净儿拒不接受。“殿下，李将军，白云净只是侥幸占得先机，不值一提。况且净儿并没有真正参与比武大会，今日不过领命前来献丑，博得诸位一笑，雕虫小技，上不得大阵仗。赏赐万不敢受，净儿就此告退了。”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站住。”李世民发话道，“说好了，与各项魁首均需比试，干嘛这么急着离开？等比试完了，无论输赢，自有奖赏。你生在草原民族，自幼耳濡目染，想必骑射也出类拔萃。便与罗士信罗将军比试一二，如何？”

　　净儿初来王府，本不想招摇。此刻只得领命，拉弓搭箭，重上战马，与魁首罗士信比起骑射来。

　　李世民说的没错，净儿生长在草原国家，自幼被草原上最有名望的骑射教师手把手悉心教授骑射功夫，十数载一日不敢懈怠，终于练成百步穿杨、一箭双雕的绝技。而她的骑射教师，正是红脂庭的三师父——哥舒罕。

　　比试之中，净儿左右开弓、百发百中，骑术与箭术结合的天衣无缝，不论在马上是坐是躺，均可以快速拉弓，对准靶心，准确射击。甚至可以将自己挂于马侧，以战马为掩体，瞄准靶心击中。几个回合较量下来，罗士信甘拜下风。

　　净儿幽紫色的目光如草原鹰般精准、通透，众人惊艳不已，不觉看得呆了。

　　待到搏击对阵，尉迟敬德已知她动作神速、轻功了得，便处处存了心眼，招招收放自如，无奈就是抓她不住、碰她不着。净儿手眼配合协调灵活，拆招挡招一气呵成，借力打力不见首尾，如银狐般机警狡猾，让人使不上劲儿。

　　一个不留神，净儿已转到尉迟敬德后方腾空踢出连环脚，尉迟敬德腘窝被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后，背脊上又着了一脚，这一脚虽刻意有所保留，但足以令双膝跪地的尉迟敬德重心不稳、摇摆前倾，最后彻底来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净儿连忙上前，跪下搀扶尉迟敬德，口中连连说道“将军恕罪”。

　　突然间，她发现尉迟已经有跃起之势，正在趁她出手相搀之际，扼其手腕，欲将其制服！

　　白云净早早看出端倪，本可以及时反手化解阴谋。但转念想到刚刚尉迟将军，堂堂英雄，被自己连踢几脚，脸朝下趴在地上，这脸面丢的有点大。遂有意让尉迟敬德扳回一局。

　　她撒手卖个破绽，尉迟顺势将她仰面撂倒在地，一只粗壮的大手死死扼住净儿颈项。

　　净儿没有还手，只是躺在地上，看着尉迟敬德。

　　“好了！点到为止吧！”李世民突然烦躁的喊了一声。

　　尉迟敬德吓了一跳，急忙收手。

　　众人心里明镜，知道这姑娘是后来有意输给尉迟将军的。

　　净儿起身，又一次在李世民面前跪下，稽首叩拜。

　　“殿下，白云净花拳绣腿，身单力薄，敌不得真英雄，甘拜下风。就连下一场力量的比试，也根本无法与李元霸将军匹敌。况且今日已经对诸位将军多有得罪，不如请殿下恩准净儿退下吧。”说罢，又深深磕下头去。

　　“好吧。既你如此说了，那就到此为止。今日我等大开眼界，突厥红脂庭弟子的手段，果然不是盖的。你也确实如你三师父所言，天赋异禀。”秦王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人呐，把给净儿姑娘的赏赐送到暖香阁去。”

　　不一刻净儿回到住处，打开看时，发现赏赐丰厚。有衣料绸缎、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总之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净儿毕竟是个姑娘家，得到如此贴心的赏赐，心里还是高兴的。

　　白云净因这次比武大会而名声鹊起，整个秦王府和许多府外之人都对这个小女子充满好奇。打听她的身世、来头甚至想一睹芳容的人层出不穷。一些将士开始被她的美色和技艺所吸引，时不时找机会与她接近。

　　虽然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她是个已婚妇人，但就是按捺不住喜爱她。毕竟她丈夫远在天边，“我等”才是近在眼前。

　　而白云净的态度，再明白不过，用四个字形容，便是“心如止水”。

　　她每日除了教授慧妤习武，其余的时间，就是自己练功、读书。屋里吃、屋里晃，除了与秦王拨给她的婢女“沁沁”聊上几句，并不愿与任何人交往。

　　有找过来想与之闲话的，都被她温婉有礼却拒之千里的态度镇住，落得个自讨没趣。

　　她所等待的，无非是一个白云无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