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章 孤风霜星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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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孤风霜星惊 （二）
(1)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为什么说它特别？实在是我强行赋予了它很多意思。
“这都是你亲手做的？”他望着满桌的菜，惊讶不溢于言表。
“这是我们认识一百九十八天纪念日，当然要庆祝一下。”我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道。
他不再说话，英俊的面庞也看不清表情，微微垂下眼帘，端起碗筷，姿态优雅地夹起菜，慢慢地咀嚼。
我忐忑，小心地望着他，观察他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细节：“怎么样？还可以吗？”
他只是含糊地点点头。
“还是，很难吃？”我自言自语道，越想越不甘心，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做的事情，怎么可以就这样的结果？
我夹起面前的蘑菇红萝卜炒肉丝……“很好吃啊！还是你吃不惯？那算了，我再重新做好了，你告诉我你爱吃什么？我再去做。”
一个人一旦下定决心想做好某件事，估计几十头毛驴也拦不住。
当下端起菜提步就想往门外走去。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空闲的另一只手：“很好吃。”他说的有些尴尬，面色还微微泛着红晕。
“真的，没骗我？”我故意娇嗔地问道，边不时地用余光瞟向他腰间佩戴着的玉。
莫非是这个？
他却拍拍大腿，挑起俊眉，示意我坐下。
我微微发窘，看看站立在左右两旁的侍婢，有些闪避他的碰触，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当下大喝一声，她们便鱼贯而退。
我更加别扭地绞着手里的锦帕，他却板正我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告诉我，爱不爱我？”
我诧异地望向他，眼眸就像是被雾气笼罩住了般，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我们何时这么相爱……是一厢情愿还是逢场作戏？我仔细打量着他，微微晚风拂起他的发梢，点泪痣在银缸的照耀下更是清晰，熠熠双目像一泓幽泉，静静地沉望着我……究竟是他演技太高超，还是配戏的不够资格？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怕我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我才是最傻最笨的那个……
我略清了一下嗓子，娇笑着说：“当然爱。”
他似玩笑又似认真地问：“那么，你可曾有最爱的人？”
我心猛地一惊，身体也不自觉向后微微一缩。
“怎么，是冷了吗？病刚好，还是不要着凉了，不然我可是要心疼的。”他看了我一眼，轻轻将我笼在怀里，然后目光瞧向远方。
我望着他的侧面，喉咙有点抑制不住的微涩……
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看见。
我悄悄把头埋在他的颈间，他更是搂紧我，手抚着我的发丝。
“我感觉我快要失去了你。”他突然开口说道。
我强颜欢笑地回道：“怎么可能，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和王爷作对？能跟随王爷才是妾身的福份，更何况妾身何德何能，承蒙王爷抬爱，自是倍加珍惜才是。”
他只是叹息，久久才娓娓而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一切……我很感动。。。虽然并不是很多，但却是我第一次觉得，我也可以这样，我也有家的温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这个人虽然很多缺点，老是好心办坏事，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想看到你，就想和你说说话，只要看到你不开心，我也很难过……你就像我小时特别喜欢的一只小鸟，爱惜它宝贝它，却总是让别人伤害到它。相信我，真的，请相信我。从今往后，我会一直保护你，珍惜你。”
就算这是谎言，却有着让人信服的感动……我不想哭，却还是泪光盈盈。不想脆弱，伪装却还是瓦解。
纱窗外的风呼啸的吹刮着，卷起漫天的飞絮，旖旎起舞最后的美丽。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
我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唇，定定地看着他，泪光闪闪：“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因为，我不能保证，我听了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与其这样，不如不听，不知道也就不折磨。
“你——”他惊讶地望着我久久，然后长叹口气，淡淡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但是，不要用我们的爱来考验我。。。”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只见夜色越来越深沉，我更是心急如焚，心下一横，看来只有用他们给我的东西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背过身，悄悄从刚才取下的耳坠中抠出一小片薄膜，然后轻轻用手一撮，落进酒杯，动作一气呵成，我以为我起码会颤抖，但原来，人有这么多自我可以突破。
“王爷，这杯是妾身敬你的，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只有来世才能偿还……”说到后面，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情流入，我终究还是语气哽咽，泪满的像是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他只是用手轻轻覆住我的眼眶，然后一把接过我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然后莞尔却惨淡地笑着：“你要的东西就在椅子边，我只想知道——你，如果真的有一天，是我先遇到你，你会不会选我？”
药力说快不快，但此刻却已然发作。两种蒙汗药，就是头牛也能马上撂倒。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他不停地甩甩头，像是要最后看我一眼。
我走上前去，从背后狠狠地抱住他，他身体却不住地开始往下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现在真的开始爱你了，可是，我有太多太多配不上你这份爱……对不起。”泪更是凶猛地夺眶而出，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泪流干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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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衙门大堂的右角，西南方位，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会觉得这只是一个荒凉而孤僻的地方。穿过狭窄而迂长的羊肠小道，一个巨大的圆形围墙赫然出现在面前。它的样子像极碉堡，中间偶尔镂空有几个小窗户似的孔，里面也是有狱卒把守。
走到里面更是心惊。
四周全是由冰冷而坚固的大石堆砌而成，墙面更是被打磨的光滑无比，唯一的出口也有重重把守，就算你逃出去，只要外面的人一开启机关，巨石就会落下……而越往前走，就越是阴暗潮湿。到处都是哭喊声，乞怜声……仿佛要穿破你的耳膜，直击你的心脏。
但凡经过囚室，便有犯人将手长长地从木桩的空隙中伸出来，像是要奋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通道逼仄狭窄，稍不留神你被抓到，虽不至于怎样，难免不受到一番惊吓……
空气中也常年弥漫着腐败，闷臭的气味。
因为夜间一般是不开牢门的，所以就算有人病死，狱卒也是不管不顾，如果那个狱房人很多，那么活人和死人肩靠肩或背靠背睡是不可避免的。
狱卒停下脚步：“夫人，到了。”
我张望了下，这是监狱的最深处，阴森而潮湿。门口特别有几个狱卒把守。
他和把守在门口的狱卒轻声交代了下，他们便一脸诧异地把门打开，玩味地打量了我番，其中一个狱卒好心的开口提醒我道：“我说小娘子，这里头的人风光的时候可风光，可现如今哪个不是离得远远的……我看你倒是有情有义。。。不过小娘子，我还是奉劝你句，他们可不是一般人，您可要悠着点，这脑袋可不是好开玩笑的。”
我压低嗓门，揖个万福，回道：“多谢军爷提醒，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军爷不嫌弃。”说罢悄悄从袖口里掏出几锭银子，分派给几人。
待我进得囚室，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
没想到再次重逢，竟是此时此刻此地。
往日神气高傲的赵太尉此时低垂着脑袋，蓬头散发，衣服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样子，屋内也是恶臭熏天，混杂着汗渍和血腥味。
我焦急地四处找寻着阳洵的身影。
原来他盘腿坐在角落，衣服上面布满汗污血渍，但即使是在此刻，背脊还是挺得直直的……那般遗世而独立。
他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猛然把头抬起来，我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难受和苦涩，刷的一下拉开罩住面庞的昭君裘，快步走上前，他微颤地从地上想要站起，我赶紧扶住他。他却慌忙躲避我的碰触。
曾经的离别是那么的痛苦，相逢却是如此。。。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激烈了些，而后弥补似地说：“你瘦了。”
心里有些微酸，不是滋味……我死命咬住唇，点点头。
“傻丫头。”他想轻轻地笑着，却不想引起一阵咳嗽。
我连忙轻拍他后背，好一会他才可以缓缓说出话来，但声音仍旧微弱。
他突然动也不动地望着我，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慌忙避开他的视线。
他像是想到什么，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咳嗽好一会，神色黯然地说：“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想开口解释，辩驳，却发现，自己也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不知不觉，我们之间已经有道沟渠。
他只是看着我，淡淡地问：“他待你可好？”
我勉强地笑了笑，点点头。“很好。”
在胸腔内，膈肌的上方，二肺之间……这里，好痛。只是这里，只有这里，一想到界王最后的眼神，就像被人狠狠用尖刀剜着，绵绵密密的痛。
原来这痛，已经这样深刻。
“你——”阳洵似乎还要说着什么，没等他开口说完，我连忙打断他，说道：“这个是玉，这个是那人和我说的，也给我在王爷那找到了……还有这些银子，你都拿好，外面我都打点妥当了，等会就会有人来接替你，到时你只要走就行了。”我依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那人和你联系过了？”他面色有些怪异，又像有些恼怒。
“是，他跟我说这个东西只要拿到手，你就可以没事了。这个很重要吗？”我边说着，边摊开手掌，细细打量着它，这是一块拇指般大小的印鉴，上面雕刻着许多汉字和动物图案，又稍显不同的是印鉴上面的汉字却是现代的简笔字，很是怪异！我正纳闷着想看上面刻的是什么字，阳洵却微微轻咳了下，我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将东西递给他。
他拿着这印鉴先是沉默不语，好一会才幽幽开口说：“荼蘼，真是辛苦你了，他——怕是不好对付吧。”
“啊？”我还在想着那枚印鉴的诡异之处，下意识地回道。
“你放心，往后，你就是——”他突然收口，没继续说道。
“别说我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不仅大家会难过，我也会难过。”从今往后，我们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像是也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骇异地望着我，像是要考究我，终究还是叹口气：“那你多保重，不过，你今日这样做，届王府你定是回不去的，你何不——”
“洵，你知道，我爱你了你五年，我那个时候也只一心想和你在一起，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很开心，就算那个时候有人欺负我，有人看不惯我，我也只要一想到你和我说过的话，这里就觉得特别暖和。可是——对不起，曾经我也一直以为这是爱，可是我发现，也许这只是一种寄托，一种习惯，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我只是人生这旅途中的过客，只不过恰好有缘结伴走过某个旅程，但是现在却是我们该分开旅行的时候了……我相信没有我你会更好，祝福你。”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中突然畅快无比，是的，我要说，真的好轻松，原来天空可以这么辽阔，原来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
一泓溪流，绵绵细细地流到了江河，流到了怒吼的大海。一朵花瓣，旖旎地飘落到地面，埋进土壤，来年枝头依旧灿烂。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却有着无声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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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像是在压抑，声音也微微带点颤抖，苦笑悄然挂上唇稍，自嘲地说：“也是，人家是王爷，我算个什么东西？还是个阶下囚…好吧，我明白了，你也不用茅盾了，我不会烦你的。永远不会了。救命之恩，定当相报。”说罢他扭过头，看也不看我一眼。
原来，感情的选择题，永远都会没有答案，即使做了选择，还是会伤。
“对不起。”
他转过头，深沉的望着我，缓缓地说：“你会后悔的。”
我刚要开口说什么，他却背过了身体，面朝墙壁，冷冷地对我说：“你走吧，时候也不早了，你的王爷也会等急的。”
“我——”千言万语，何从说起？倒不如不说了，他这样认为，就这样认为吧。他的思想我左右不了，而且就事论事我的行为确实令人不齿。
麻木地盖起裘帽，一切打理妥当正准备叫狱卒时，一直呆坐在一旁，浑身肮脏的赵太尉却突然一把抓住我，曾经精壮的身体此刻却像是中毒极深的人，浑身布满伤口，手臂上的肉流脓腐烂，青筋更是根根爆出，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因为突然，我啊地一声大叫出来，不仅惊动了阳洵，也惊动了狱卒，当下阳洵便冲过来，狱卒开门时铁链和锁也发出刺耳的擦撞声，我抬起头，更是被眼前景象惊骇地说不出话——
我捂住嘴巴，干呕了起来，阳洵慌忙地帮我顺背。
我却忍不住微微颤抖，闭上眼，就出现刚刚的那一幕：那个有着狼一般眼神的赵太尉，那个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赵太尉，那个虽然之前对我说了狠话，却一直好像把我遗忘的赵太尉……他们竟然把他的舌头割掉，鼻子也剜掉。
终究还是吐了出来，身体疲惫地接近瘫软，我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是幻觉偏偏这一切是如此真实，可要不是幻觉为何会如此血腥残忍。
“是谁下的命令？是皇上吗？”我泣不成声地问道。
阳洵只是摇摇头，长叹口气无奈地说：“说了你会伤心，那为何还说呢？”
我呆愣而笨拙地擦干眼泪，忽然慌乱地拼命摇摆头：“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的，他虽然很坏，但是他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他，我——相信他……”
阳洵微微别过头：“这不是你相信就一定的事。”
门口的狱卒此刻忍不住扬声说到：“我说小娘子，赶紧着吧，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是提溜着脑袋也担戴不起的啊。”
怎么走出去的，怎么到的外面，通通都没什么印象，我只知道，额头除了不停地冒着冷汗，手心的汗更是将掌心内的纸团汗软。
我深吸口气，摊开，字迹模糊可辨，写着：水中日，狗无丹。
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要做他想？
就在刚刚，赵太尉突然拉住我时，也迅速地将纸团塞到我的手上，欲言又止，我也明白，如果可以说，他早说了，即使现在想说，也不可能说了。可是，这又代表的是什么呢？单字面上理解，前一句依稀是说水中的倒影，后一句莫非是说练的丹药亦或是天狗食月？这样解释也都行的通啊，可关键是，即使是水，到底是池塘，还是湖泊，还是大海，或者水盆里的水？太广泛了吧！
难到，我真有这么聪明？我深表怀疑。更猜不透，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个？难倒是连阳洵也不能说的事情么？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章 孤风霜星惊（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