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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金龙逐宝器 玩笑戏金盆 ...

  •   诗曰:美字四分议论收,神龙万世慕君侯。沾衣三笑谁家雨,善恶原来自有由。
      上回书说到:寻香子恶气勃发,强留佳人,更是自称天下第一淫人,哪知瑶儿听说,忽嗤笑起来:“流氓无耻,也有天下第一、第二,这名次却是谁排的?”只听羊车上她姐姐声音说道:“莫要再讲下去,没来由污了耳朵。他一番污言秽语,但听得一字,便用这山间泉水,万世也洗不干净。”寻香子闻言狂笑道:“美人儿说得极是!果然知己难求!我却偏偏要说,好污了你耳、污了你人、污了你心啊!你想那‘美’之一字,上下四点,所谓何来?一为性灵、二为才情、三为心意、四为容色,岂非缺一不可?!”
      瑶儿闻言点头,道:“这话却也有理,只不知姐姐为何不愿意听?”寻香子哈哈大笑道:“小美人儿言之有理,可见正为寻香子之知己。你既为我之知己,我自亦为你之知己。知心伴侣一路同行,游山玩水、谈诗论道,岂非人生至乐!”瑶儿呵呵一笑道:“臭美!谁理你!”
      忽听瑶儿姐姐一声长叹,道:“瑶儿,你莫上了他当!你可知他为何称为天下第一淫人?说来无耻之徒,不过贪图容色而用强;而这位寻香子先生,每遇一女合意,必用尽浑身解数,骗其到手,这才堕其性灵、污其才情、毁其心意,尽数取为己有。每害一人,必以其性灵、才情、心意者,练就残花一朵,神髓附于他青衫之上,生生不得自由,那是何等凄惨?”
      瑶儿闻言暗自心惊,试想那女子失了性灵、才情、心意三点,岂非只留一具行尸走肉?一个个女子身心残秽,心神永世握于这寻香子之手,任由其摧残摆布,岂非比任何事情都令人发指?!
      寻香子□□道:“美人儿误会我也!缱绻韶华,涛涛逝水,时光转瞬即逝,可心之人岂是容易得的?想我寻香子,最是怜香惜玉,那些庸脂俗粉,哪个不是一番相思,结在我寻香子身上。我虽对她无情,却惜她意,这才取之,炼为花朵傍身。为了二位妹妹知己,我刚刚已把她们都抛了去,来来来,哥哥心疼你们——”说着搔首弄姿,做出一番媚态来。
      常自昭倒卧荒草从中,耳听着寻香子这无耻言语,心中却一直颠来倒去,羡慕不已,只想:“这瑶儿已是美到骨子了去了,却说她姐姐更美,不知怎么个美法?这寻香子拦住她二人轻薄,真是艳福不浅。”但听寻香子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恶心,只想呕吐。
      恰在这时,忽听瑶儿一声惊呼,原来寻香子趁她恶心反胃,扭头欲吐之际,忽然张口狂吹,一阵腥风卷过,羊车上顿时一片荧光飘落,露出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形来。常自昭定睛望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白纱笼罩,头戴斗笠,白色纱巾罩着斗笠垂下,遮住了头脸——这女子身形模样,竟是一丝一毫也瞧不见!
      常自昭大失所望之际,却听寻香子拍手大叫道:“妙啊!妙!萤虫作障、白纱为隐!妙极!旁的女子,我一见之下,便知她全身上下,何处大、何处小,何处宽、何处窄。唯真美人儿不见!嘿嘿嘿!待我将你全身衣服剥个精光,自见真容颜色!不错!妙极!”瑶儿闻言大怒,待要上前厮打,忽被她姐姐一把拉住,只听瑶儿之姐一声长叹,也不知叹息什么。
      寻香子手舞足蹈、垂涎三尺,正要上前毛手毛脚,忽听身后一阵哔剥声响,隐然见一道金光从背后射来。寻香子急忙回头,顿时惊得一声怪叫,原来那被他击倒的巨蟒身形涌动,皮囊撕裂,肌肉滚落,血液四流,皮开肉绽处金光流动,转眼间金鳞耀眼,一条五爪金龙横空出世,直上云霄。
      众人都是大惊,但见那金龙头顶天际乌云、尾垂于地,实不知多高多大,通体无一片杂鳞乱毛,一体金光耀眼,唯独双目紧闭,血珠飘飞四散,汩汩不休。那金龙张口昂头,嘶声啸天。长吟声里,猛然一道闪电,直奔寻香子劈去。
      寻香子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与这通天巨龙相博,眼见闪电劈下,急忙回身撤步,拼命奔逃。刚跑出几步,忽然鼻尖一股焦臭扑来,眼见身后火光闪动,急回头看时,却是两条裤腿上烈焰升腾,已烧出两个大洞来。寻香子早赤了上身,这时裤子再着,片刻间即要变成浑身□□,不由得尖声嘶叫,扑打火苗,快步蹿远。正跑间,忽然又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寻香子手忙脚乱之际,万难躲闪,顿时浑身颤抖、黑烟直冒,身形转了两转,扑通一声趴倒在地,昏死过去。
      这时忽听半空里金龙口吐人言,道:“交出玄隐,赦尔等无罪。”
      常自昭大惊,回想师傅曾言,除海中蛟龙外,陆上只有东方青龙、西方白龙、北方玄龙、南方赤龙四大龙神分守四象,这通天一条金龙,却从何而来?更不知“玄隐”所谓何物,直是闻所未闻。仓皇间浑身颤抖,全无主意,只能拼命缩紧身体,藏在荒草从中,希望那巨龙看不到他。
      常自昭正躲藏间,忽然身子一紧,直飞上天,原来半空里金龙探爪,把他钩了出来。只听金龙一声长吟,声震九霄,言道:“速将玄隐交出,饶尔不死——”常自昭顿时吓得屎尿齐流,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拼命挣扎,大叫:“我不知道!不在我这里!放开我——”
      金龙忽然纵声长吟,身形舞动,不知怎么竟松了爪钩,常自昭长声惨叫,撞下地来,只觉全身骨头都已碎裂,忙乱中也顾不得许多,他身子不能立起,整个人便向蚯蚓一般,全身耸动,只盼离那金龙远一分便是一分。
      金龙嘶声狂吼:“无耻盗贼!哪里逃!吼——”
      忽听瑶儿奇道:“师姐,你看到没?刚刚草丛里那人一下就不见啦!难道是被这龙吃了?!”说到后来,言语中已满是惊恐之意。
      常自昭闻言大喜:“甚好!甚好!想是我掉得偏僻,他们都看不到我了!老天保佑,这龙也看不到我!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心内念诵之际,不觉喜过了头儿,忽然一拱之间,竟拱到了山坡边缘,一时身子不由自主斜滚下去,直摔出五六丈远,才砰然撞在树上,停了下了。常自昭只觉头脸间热辣辣地到处疼痛,心里却暗自欢喜,想那龙一定再也找不到他。
      这时忽听狂风大作,惊雷闪电,铺天盖地在林间击落,金龙失去常自昭踪迹,竟然怒火万丈,唤起无数闪电,如暴雨般落在身周各处。眼见惊雷遍地,无处可躲,羊车上忽然一道白光涌起,圈成半圆,帐篷般护住了方圆数丈之地,电光劈落其上,只激起点点青光升腾,那光圆却丝毫无损。瑶儿轻呼道:“师姐!”原来羊车上纱衣少女手持一把长剑,剑上青光流荡,化成光圆,拦住了雷电。
      金龙雷电狂劈,仍不见常自昭藏身之处,腰身一摆,直上半天,忽然龙身狂扭,与山相碰。轰隆隆一阵山崩地陷,无数巨石铺天盖地,直砸下山来。显然金龙动了真怒,要将常自昭一行人埋葬在这巨石之下。
      眼见众人难于幸免,忽然地面上光焰变幻,白光耀眼,纱衣少女手中长剑竟化作一朵白莲,盘旋升起,纱衣少女盘膝端坐莲花蕊中,身周清光流荡,状若神仙,瑶儿手持青杆,站在她的身后。白莲迎着巨石,缓缓升起,光焰到处,顿时将一块块巨石,化作一片烟尘散落,随风飘去。
      眼见白莲花冉冉升起,直飘到金龙对面停住。纱衣少女扬声言道:“蓬山剑门凝碧馆五代弟子云舒、云瑶,拜请神龙息怒,免伤无辜!”说着,两人盈盈拜倒,向金龙行礼。金龙全身鳞甲直竖,长吟道:“三岛后生,不浮于海,却来觊觎神器?!玄隐一刻不还,本座誓不甘休!”言语间,金龙横尾急扫,一阵地动山摇声里,半个山头被它扫倒,万吨巨石泥沙,如洪流般咆哮翻滚而下。纱衣少女急声惊呼,白莲光芒飘落,竟将泥石流凭空挡住,一时间山谷填没,涡流激荡。
      就听纱衣少女道:“神龙且慢,想泰山城中,十数万无辜生灵,泥石俱下,安有完卵?神器丢失,自有他法寻找,还请神龙三思!”金龙狂声怒吼,道:“玄隐一刻不还,仙界一刻不安,多言无益,你与我便见个高下吧!”吼声里,化作一道金光,直奔白莲激射而去,一时间天地俱白,四维皆震,竟不知谁高谁下。
      常自昭只看得心胆俱裂,这时忽觉浑身血液如沸,眼前一片漆黑,就此神志全失,再无知觉。迷茫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常自昭再睁开眼时,只见阳光刺眼,白云悠浮,耳边鸟语,鼻端花香,四下竟是一片清平世界。常自昭微微一动,就觉手足俱软,但刚刚捆在身上的绳子却不见了,一时间浑然忘我,只觉得刚刚经历的一切,宛如一场幻梦。
      常自昭举目四望,忽然发现身畔一道光焰闪动,低头看时,却是一截半寸来长的断剑,剑光映日,隐隐青光四浮。常自昭心中惊疑,暗想:“这像是云舒姑娘的剑,怎么断了?看来她二人凶多吉少,十之八九,已折在金龙爪下。可若是金龙得胜,我怎么又能活着?”想着,挣扎起身,遥遥远望,只见群山依旧,只眼前一片山谷泥沙纵横,头上山峰如削,正是断山塞谷的模样。
      常自昭忽然回过神来,不由得连声叫苦道:“完蛋!糟糕!半个泰山城的财宝,却都被我丢了!”这时再要找那被“魔鬼”兵器撞倒之处,山川巨变,却上哪里寻去?常自昭犹自心存侥幸,急匆匆四下乱走,毛躁躁满山逡巡,只找了个把时辰,但觉口内生烟,腿脚酸软,知道再也找不下去,这才仰天坐倒,喘息半晌,没奈何间,只能垂头丧气,往岱上学宫而回。
      常自昭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身躯挣扎回学宫时,已是天近黄昏,夕阳残照,山宫浸没在一片红黄之中,只听远处钟鼓鸣响,晚饭已开,不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饭香飘来,勾人一身馋虫蠕动。常自昭踏进宫门,刚到照壁处,忽听道旁一人殷勤呼唤:“自昭!常自昭!来来来!吃饭去啦,我们都给你留好位置了呐!”
      常自昭一听这声音,顿时七窍生烟,气不打一处来,冷眼瞧去,只见夕光余晖落处,一个大眼圆脸、体态微丰的少年正冲他连连招手。那少年脸上笑容可掬,眉目间一团和气,只在眼珠灵动之间,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来。
      常自昭一望之下,顿时调头而走,那少年身在照壁之东,身后一排松柏繁茂,常自昭便急向西行,就听身后少年叫起来:“老常!是我啊,张自航!你干嘛见着我就跑,太不够意思了!是不是又干什么缺德事儿了,要不然你跑什么!”
      这张自航大喊大叫,吵得门口和照壁后东、南、北三堂守卫的同窗们都向他二人看来,这其中自不乏二人熟识之人,更有几个美貌少女,顿时惹得常自昭怒不可遏,扭头大叫:“胡说!你才整天干缺德事——”
      话音未落,常自昭忽听头顶呼啦一响,顿时暗叫糟糕,转眼间,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不偏不倚,正砸在头上,片刻间便将衣衫头发全部淋得湿透,一条条冰凉的水流沿着脸上五官哗哗流下,浇在伤口之上,实是疼痛难忍。
      这时就听一阵哄笑声从四面八方爆响起来,尤其张自航的笑声格外响亮,最是刺耳。常自昭怒发如狂,狂吼一声,四下狂走,只看手边有什么趁手的板砖、砍刀、木棒之类,便要拿来向张自航砸去。
      也是常自昭命该倒霉,那学宫内本有不少器械,但在他狂怒之下,竟然一时什么也找不着。常自昭一时性发,也顾不得再找,大骂声里,当胸狂抓,顿时把一身湿衣扯烂撕下,呼啦一声响,直奔张自航砸去。那衣衫扔时尚是一团,抛出不久随即张开,速度即减,待飞到张自航眼前时已是无力,张自航大笑之余,伸手一把接过,随手抛在地上,眼见常自昭怒吼扑来,自然转身就跑。
      张常二人绕着照壁一追一跑,片刻间便已蹿了十几个来回,本来常自昭轻身功夫比张自航略胜一筹,这时却是受伤疲累,更兼被泼了一身冷水,追逐之下,竟然始终是张自航飘然在前,行有余力。众人起哄声里,常自昭忽然怒极生乐,停下脚步粗声喘息,边叫道:“张自航!我你丫的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奶奶的这是你丫第三次泼我水了。你丫给我等着!老子不弄死你,就你丫的不姓常!”
      张自航哈哈大笑道:“去去去!不姓常你还姓短啊!哼!老实给你说!你小子挨水浇全都是自招的!活该!”常自昭骂道:“放屁!扯淡!老子干什么了?!你丫的今儿个非给老子一五一十说清楚了,要不然我跟你没完!”张自航冷笑一声道:“你自己干的事儿你自己不清楚?算了,教你自己反省反省。刚才我离你那么远,你小子这头上的水,是怎么浇的?”
      常自昭哼了一声,道:“反正都赖你小子!张自航,你丫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张自航冷笑道:“扯!今天这事儿我可没动一根手指头,都是那水自己要淋你!”常自昭大怒:“你没动,那水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怂人一个,敢做不敢当啊……”
      这时忽然一个清脆娇柔的女声响了起来:“哼!你这个大坏蛋!今天这水和张自航无关,是我浇的!你根本就是活该!要依着我呀,把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也不解气!”说话声里,一个少女施施然从一株白杨树后走了出来,只见她行走处身形娇柔,冲着常自昭一翻白眼,嘟嘴作怪,夕阳光里,柔媚无限。
      常自昭顿时张口结舌,满脸飞红,嗫嚅道:“自……自芳……自芳师妹,怎么,怎么是你?”原来这少女正是学宫第一美女何自芳,她虽与常自昭同年,但生日小了三月,故此兄妹相称。就听张自航一声呼喝道:“常自昭!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还要我一五一十说嘛?!你说你,是不是活该自找?!”
      常自昭还没答话,围观众人已经轰叫起来:“这小子干什么了?!”“惹得咱们宫花亲自出面收拾,你小子,准没干好事!”“常自昭,你自己说,你到底干什么啦?!”张常二人一翻动静,自然引来学宫里无数好事之徒,这时人数见涨,里里外外,竟围起数百人,近百张口各自发声,更有不少男男女女催问何自芳所谓何事,顿时吵扰成一团。
      常自昭眼见事情要遭,急忙抽身退步,忽听何自芳被逼不过,含羞言道:“这个大坏蛋,前天轮值到我下山采买宫中事物,他骗我说要帮我去拿东西。没想到一到城中,他便故意引我到那无人之处,想……要不是我大叫救命,他……”
      何自芳说着,常自昭便知大祸临头,他垂涎这师妹美色日久,无缘亲近,正想用强一亲芳泽,不想师妹大叫大嚷,惹来巡查兵丁,若早知张自航水淋自己是为师妹出气,岂会闹到如此地步,不可收拾?当此境地,常自昭再不敢停留,灰头土脸急钻到人群之中,拼了老命钻出一条出路,在众人哄笑声里落荒逃去。
      他逃出众人重围之后,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何自芳拉了张自航双手,又转又跳,对着张自航咯咯欢笑,二人窃窃私语,隔得远了,已什么都听不到。常自昭忽然胸中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再也不可息止,暗暗发誓,此生不将张自航这厮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那便再不是个人。
      正是:泥淖周身尘不染,从来错处怪他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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