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叫展昭》罗力得

58、第 58 章

　　这一日，来给白玉堂送饭的是位黑脸虬髯的瘦高汉子。衙役们已经对卢方韩彰熟悉了，这人倒是第一回看见，忍不住多盘问了几句。
　　黑脸汉子倒也识趣，立即摸出一把散碎银子：“给几位大哥吃茶。”他语音一响，白玉堂那边锁链声大作。
　　黑脸汉子微笑道：“小人是卢老爷的家人卢福，今天大老爷二老爷有事，让小的来送饭。你看我们五爷都饿得等不及了。”
　　差役虽然诧异他一个大胡子居然语音十分温柔，但看在银子面上，挥挥手就放他进去了。
　　白玉堂看见黑脸汉子，神情激动，手都从栅栏里伸了出来。
　　黑脸汉子自然是展昭，他镇定自若地上前，打开饭篮，取了一碗汤来递到白玉堂手上：“五爷，勿要心急，饭前先喝一碗汤。”
　　白玉堂借接汤的当儿，握住了展昭的手，眼睛瞪得溜圆。
　　展昭微笑道：“五爷这么饿，手抖得好生厉害，不如我喂你如何？”他笑盈盈地舀了一勺汤，喂到白玉堂口里。
　　白玉堂把汤咕嘟一口喝下：“你，脸这么黑，别不是烧坏了吧？”
　　展昭轻轻嘘了一声：“你啊，连真珠都不如，我这一身本事会有什么事？瞎担心。”他又揭开一盒菜递过去：“羊肉烧卖，你顶爱吃肉，多吃点。”
　　白玉堂盘腿坐了下来慢慢吃：“麦冬的手艺。真珠呢？”
　　展昭把米饭递到他手上：“哄着让她回家告状去了。她不在身边，我们施展得开。”
　　白玉堂又夹了一块鸡肉：“唔，那我干什么？就在这里蹲着？”
　　展昭看四下无人递过去一只碗，碗底有一包药粉：“过两天，这个有用。”
　　过了不多时，差役进来轰人：“哎，那个卢什么的，赶紧走人！”
　　白玉堂皱起眉头：“之前开始传你被烧死了，他们就开始鸡蛋里头挑骨头了。”
　　展昭面不改色，轻轻地道：“你等着，会变好的。”
　　看差役们探头探脑，白玉堂拈起一块鸡骨头扔了过去：“得了银钱还这么凶？”
　　差役们也不敢十分得罪他，赔笑道：“白五爷，我们都听上头的意思啊。您老人家担待点。”
　　展昭冲他点了一点头，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提了食盒走了。
　　小黄被博出了三万两的高价，郡王府也有点惊讶，他们之前只备了两万两银子，只好抬了两万两现银来，又兑了宝庆银庄一万两的交子给衙门。唐知府怕这个事情留什么不妥当的后梢，立即差人把刘王氏、李三叫来，当着王府管事的面，把钱交割清楚，让刘王氏和李三签字画押。
　　刘王氏没料到会得了这么一大注的银钱，欣喜之下脸也不哭丧了，带着喜气不住给唐知府磕头，口称亲天大老爷。他俩得了银钱千恩万谢地走了，郡王府管事，牵着马儿回了王府。
　　唐知府不断叮嘱刑名师爷：“写得清楚点，我可是一件件都循着律法做的，一文好处费都没落到手上。”
　　师爷唯唯应声，心里十分忿忿，你是没捞着个好，我们难道捞着了吗？辛苦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安抚我们这些下面辛苦的。
　　唐知府见这桩案子了结了大半，就等刑部公文回来，白玉堂流配三千里，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大功告成，他这晚上忍不住叫厨子多做了几个菜，从地窖里搬了坛金华酒，自斟自饮起来。
　　许是酒的年份太久，他喝了没几盅，便晕晕乎乎，睡倒在了花厅里。
　　睡到半夜，寒风侵袭，只觉得一股冷风直沁骨头缝，唐知府糊里糊涂间喝道：“来人呐，扶我进房。”却没有人搭理他，醉眼朦胧间，只看到一道黑影，默不作声地站在花厅的月亮门外。
　　唐知府甩了甩头：“谁啊，阿福吗，扶我去睡觉。”
　　那黑影一声不响，慢慢地滑到他面前，双手伸得笔直，险些要戳到他脸上。
　　一阵冷风吹来，带着浓重的腥臭味，仿佛，仿佛是尸臭，唐知府被这臭味一熏，酒醒了几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伸出来的双手焦黑，往下滴着腥臭暗红的液体。
　　“鬼啊！”唐知府吓得三魂走了七魄，双脚软得如拌蒜，整个人歪倒在了地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吓得大点的声儿都发不出来了。
　　月轮流转，清辉慢慢照到了黑影面上，唐知府看见了他最近最怕见到的人—展昭。虽然满面焦黑血污，嘴角的皮肉也烧掉了一块，头发全部烧秃，可是从那挺拔的鼻骨还是能依稀看出展昭的模样。昔日神光烨烨的一双美目，变成了两个黑窟窿，虽然看不见眼珠子，但是唐知府可以肯定，他正死死盯着自己。
　　唐知府想翻身爬走，可是手脚软得像一摊泥一样，怎么也动不了，他只发得出一些毫无意思的声儿：“我……等……马……放……白……”
　　展昭的双手伸过来在他衣领上点了一点，然后带着一阵阴风、一股腥臭，直直地倒飞了出去，雪白的裹尸布下，空荡荡的没有腿……
　　唐知府再也忍耐不住，短促而尖锐地“啊”了一声，歪头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唐知府才在腰酸背痛中醒了过来。两个小厮阿福和阿禄靠着暖酒的风炉睡得极香，两人脚边还有一壶空了的金华酒。
　　唐知府心中忐忑不安，做为一名三考出身的两榜进士，他一向不怪神乱力，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事，从来没干过。看家里一切如常，昨天半夜的事仿佛是一场梦一般。他正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对烧死展昭这件事耿耿于怀以致半夜酒后噩梦时，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他伸手摸了下衣领，摸到一点干涸的血迹，原来半夜里并不是做梦！这一点让他又禁不住噗地坐到在地。展昭半夜化作厉鬼来索命了！义庄失火不是自己干的，他为什么来找自己？难道是白玉堂？难道他知道自己现在对白玉堂的态度变了？看样子不能做亏心事，难怪半夜有鬼上门。想到这里，唐知府咽了口唾沫，喊道：“阿福！阿禄！服侍我洗漱！我要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