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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拾玖章 ...

  •   第十九章

      看着母后离去,凌烨姬脸上的笑是欣慰的,母后在生下她的这十八年,选择了明哲保身的方式,未来她死后,母后应该也会做出正确的判断,让她可以无虞的生活在这王宫中吧!

      希望那解药,能让母后近来的这些行为,在父王、在凌靘瑶的心中释疑。

      「大公主给了每个人最好的安排,我呢?大公主心里可有我?」

      纪谨绍,是她心中一直最不敢面对的那块净土,那块净土名为良心。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给你了,即便是来生……」

      「我不要什么来生,曾经我问过妳一个问题,现在我想再问妳一次,这一回,妳没让聿将军跟妳走,我呢?我能跟妳走吗?」

      为什么纪谨绍的眼眸总是那么清澈,清澈到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真心:「谨绍,你是国相之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要执着在我的身上。」

      「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偏偏我最想要的,心不在我……」

      「我心中有你,只是你可以是我好友,却永远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身分。」

      纪谨绍无悔,只是捧起了凌烨姬的双手:「妳既然拒绝了让聿将军陪着妳走,何不接受我,即便只是妳的好友,我都愿意。」

      凌烨姬心中一叹,她不能让自己误了他一生:「你真傻……」

      「哪一个爱上的人,不傻呢?」

      凌烨姬的脸庞虽不再拥有美貌,但她的笑,依然是纪谨绍心中那美丽的模样:「谨绍……记得我还欠你盅茶吗?」

      「我记得……」

      「你去准备一壶茶来,还有……能让我们一起走的东西……」

      「妳答应了!答应我们一起走!」纪谨绍满心欢喜,到了最后一刻,凌烨姬还是选了他常伴左右,他怎不欢喜?

      「去吧!去准备吧!」

      「好!等我……我可以喊妳烨儿吗?」

      微笑,点头。

      纪谨绍看着那抹笑,无悔的离开牢房准备。

      微笑点头之后,是泪水,只是纪谨绍来不及看见,凌烨姬撕扯下一截里衣衣襬,咬破了手指,在残布上写上几个句子,这一生,她连到最后一刻,都要负了纪谨绍了,他待会儿准备来的毒药,她会一个人喝下。

      凌烨姬走到了牢门边,喊了狱卒:「狱卒小哥,可以帮我个忙吗?」

      狱卒连忙走上前,他的工作是顾守这座牢笼,故事他看过许多,却从来没有一天如今日一般的感慨:「大公主,您说吧!」

      「帮我,削下一截头发。」凌烨姬背转过身,狱卒虽不解,但还是依了她,她接过那截头发,开心的笑了:「谢谢你,狱卒小哥。」

      虽然凌烨姬现在的脸,看来是有些骇人,但她微笑起来,好似那脸上的疙瘩,就不那么恐怖了。

      凌烨姬将头发给放进了她刚刚写了字的残布里,小心翼翼的包起,交给了狱卒:「狱卒小哥,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看到纪谨绍纪大人他有轻生的举动,请你立刻帮我交给他,阻止他。」

      「大公主……」

      「我没什么好答谢你的,但还是要请求你帮忙,纪大人是好人,你不会想他出事的吧!」

      「可是他刚刚那么开心……」

      「时间一过,他总会忘了的。」

      狱卒无奈叹息,收下了凌烨姬递给他的布包。

      在此同时,与聿谷涵一同来至的聿亟琌,一进牢里就看见了凌烨姬站在牢门边,聿亟琌喊了她:「烨儿。」

      一听见是聿亟琌的声音,凌烨姬连忙拨下头发,瑟缩到墙角去了。

      聿亟琌走进牢房里,皱眉闻着充斥的霉味,他无法相信,凌烨姬怎会被关进这最肮脏的牢笼里,甚至比关他的那一个还要不如。

      聿谷涵扬手示意,狱卒便上前开了牢门让聿亟琌入内。

      「烨儿。」

      聿亟琌再次唤了她,却令凌烨姬更往角落缩去:「不要看我!」

      「烨儿,妳不想见我吗?」

      「琌,不要看我,我现在像流着污水的秽物,肮脏、污秽……」

      不容凌烨姬反对,他将她揽入怀中:「我眼中的烨儿,永远是美丽的。」

      「我现在很丑……会吓着你……」

      「早在上回姚楚云害妳发病时,我就看过妳这模样了。」

      「你说上回!」凌烨姬震惊的抬起头望向聿亟琌,果然没有在聿亟琌的眼中看到一丝惊讶,甚至连纪谨绍,一开始都避开了视线:「可是上回你说疙瘩退了。」

      聿亟琌抬起手,帮她用手梳顺了她的发,才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那是骗妳的,怕妳伤心。」

      「所以……我那时就这么丑,你还跟这么丑的我亲热了?」

      乍听见这句话,狱卒瞪大了眼,然后才尴尬的别过脸去,聿谷涵则是依然冷漠的脸,好似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

      聿亟琌忍俊不住,把双颊染得绯红的凌烨姬再次抱进怀中,凌烨姬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慢慢的平静下心情。

      「可以给我跟烨儿一点空间吗?我们不会逃的。」

      聿谷涵点头算是响应,便带着狱卒,暂时离开了。

      「琌……我好想你!好怕我死前都看不到你了。」

      「妳知道我的,就算死前我们没见到面,死后,我也会找到妳,与妳一同登上奈何桥,走过忘川。」

      但凌烨姬却不想聿亟琌与她一起走,她只是伸出手,轻抚着聿亟琌的背,想起自己手触摸着的地方,黥着的五爪青龙:「琌,你知道我非常、非常爱你吧!」

      「我知道。」

      「那你今生不准再让我失望。」

      「我不会,我们就快一起走了,我不会再让妳失望了。」微推开凌烨姬,聿亟琌由怀中拿出了聿谷涵给他的瓷瓶:「这可以让我们一起走。」

      凌烨姬接过那只瓷瓶,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两个男人都想陪她一同失去性命,但她明白,她不想夺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她只希望他们安好。

      「身负五爪青龙的你,真的不该为了我选择这条路。」

      「妳果然猜出我是谁了是吧!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凌烨姬还是不适意让他看见她这丑态的,下意识的,她在看见他凝视她时,她躲开了脸,再度拨下了发。

      聿亟琌拨开了她的发,不顾她闪躲的给了她的唇一记戳吻:「别再躲我了!我说了我不在乎!妳将我的爱看得这么肤浅吗?」

      「我……对不住,不是的!我只是希望自己在你面前,是最美的。」

      「妳是,永远都是!不管妳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妳。」

      凌烨姬两行清泪,在他一次次的保证下滑下了脸庞,有他这句话,她足够了:「我从没后悔当年救了妳。」

      「我知道!」

      「即使在知道你可能在利用我时都不曾后悔。」

      聿亟琌知道,为了得到她的心,他用了很多手段:「妳发现我的手段时,心很痛吧!」聿亟琌语气里有着自责,如果当初他可预见这结果是失败的,他不会那样伤她的心,他会多给她一点爱。

      凌烨姬摇了摇头,在知道他的爱后,她什么都忘了:「一把霏织绢扇,在王室之中并不稀奇,但由你手中送出,够让人怀疑了。」

      「我的薪俸可也不少吧!」聿亟琌佯怒她小看他,凌烨姬只是微笑,侧倚在他的怀中。

      「那血色珍珠也是你薪俸买的?」

      果然,不该献宝似的把那串额炼送给了她:「我知道可能会露馅,可是我看到那珍品,就无法忍住不送妳。」

      「聿伶儿把软骨散拿给我看,还告诉了我本是属于我父王的禁卫军首领叶柒翔竟是你的人时,我慢慢想通了一些事情,发现了你是有目的接近我,但我一直以为,你可能是一个反贼,甚至可能是什么反对势力派至王宫中为间的细作,你说要帮助我成为女王可能都只是谎言,接着,我意识到『歧兰国中最有地位的女人』不一定是女王,也有可能是王后时,我好似突然由睡梦中醒过来了一样……」

      「妳意识到,我想当的是王,而我要给妳的,是王后的地位。」

      凌烨姬点了点头,她知道得太迟,她已爱得太深,爱到了宁可成为叛国罪人也要爱下去的程度:「都经过二十年了,还有人觉得我父王不是正统的歧兰王室,这是他一辈子如此多疑、多忌的原因,你呢?你的出身比之我父王更为卑微,要如何服人心的坐上歧兰王的位置?接着我想起你对聿伶儿说,你到戍卫监时,人全被杀死了,你只救了她及聿谷涵,你既不是出自戍卫监,王宫里哪里还会有五岁的小男孩?我听说当年有个聿王子,刚好就是五岁。」

      「妳可知禁地里的坤仁殿,也有一个聿王子?」

      「我听说,歧兰王嗣里,有的会有影替。」

      凌烨姬太聪明了,聿亟琌由衷的想,如果当年她不是救了他,他不会想尽办法到她身边、爱上她,还让她也爱上他,那么她现在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如果她靠自己的实力对上凌王,她会输会赢?

      「妳就没想过我是影替?」

      「五爪青龙唯帝王可用,影替学得再真,至多只会用三爪或四爪龙,身分的表征,不容僭越。」

      「凌王不要妳,可惜了!让凌靘瑶掌握的歧兰,更可惜我聿氏先祖辛苦打下的江山了。」

      「你便是聿曜文吧!」

      聿亟琌已整整二十年没用这个名字了,未来,也不会再用了:「我的影替为了我,一出世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是傻的,但不该拥有这样的人生。」

      「二十年前的事,真的是我所知道及相信的那样吗?」

      聿亟琌摇了摇头,他父王所受的污名,将随着他逝去,也永远不得昭雪了吧!

      「你父王恋着我母后,我母后却嫁给了我父王,为了报夺爱之恨,凌王谋反了,他攻进了王宫,没想到我母后却说她从未爱过他,凌王他一怒之下,杀了我父王、辱了我母后,逼得我母后自尽,连一个五岁孩童都不放过,把我的影替误认是我,将他净了身意欲永远断了聿家的后嗣,为了遮掩自己的恶行,还将整个王宫的人几乎诛尽。后来我重又进了王宫,才发现我的影替一直被凌王给关在坤仁殿里,所以我把我的名字给了他、把我的身分给了他,希望能补偿他为我受的苦,看着他的模样,我常想,幸好他是傻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听到自己父亲残忍的行径,凌烨姬震惊,她怎配,怎配留在聿亟琌的身边:「你不恨我?我父王做了那样的事,你却还爱我?」

      「我曾经很犹豫该不该爱妳,但看见凌王如何待妳后,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妳,我要让妳成为我聿氏的女人,不是凌氏的女人。」

      「琌……对不住……我从不知道为了爱我你得放下什么?还怀疑你……」

      「是!妳怀疑我的确让我很生气,记得我第一次拥抱妳是为了什么吗?明明我这么爱妳,妳居然当我的面,说妳要将我换掉,换成纪谨绍?」

      凌烨姬不依的娇嗔,也轻搥了聿亟琌的胸膛好几记:「人家哪有!明明是换扇子。」

      「连把扇子都不许!」

      「琌,有一个方法,让我连死都是你的女人,你愿意做吗?」

      聿亟琌推开了她些许,凝视着她,这一回她没再闪躲他的视线了:「我愿意,妳说。」

      凌烨姬指了身边的那一坛酒:「这是我的女儿酒,我母后方才为我送来的,她要你给我一个名分。」

      「我愿意!十分愿意!」聿亟琌一听她说完就急着表态,他要她当他的妻子,以夫妻的身分共赴黄泉:「烨儿,以前总是我跟随在妳身后,现在,就由我带着妳、妳跟着我,我们一起走。」

      「你或许还有生机,只要你的身分不让我父王知道,你有可能活的,你不愿意活下来吗?」

      「没有妳,活着有何意义?」

      泪水伴着无悔的笑容,凌烨姬点了点头,她看着手中的瓷瓶:「这是毒?」

      「里头有两颗毒药,是谷涵最后的慈悲,说会让我们死了之后,看来跟睡着一样安祥。」

      「好!饮完我们新婚的合卺酒,我们就共赴黄泉。」

      「好!合卺酒!」聿亟琌抱来酒坛,打开了上头的封盖。

      「我先喝。」

      聿亟琌看着凌烨姬接过他手上的酒,以坛就口,豪迈的喝了起来,凌烨姬体弱,鲜少饮酒,但是最后一次了,他由着她。

      凌烨姬过去很少喝酒,她见过聿亟琌喝过,却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喝,今日,他们一起喝了,而且喝的还是他们的合卺酒,这结果,远超过得偿所愿了吧!

      喝着酒,凌烨姬的泪又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这一生,就是为了聿亟琌而来的吧!聿王后血咒里的血月灾星,她应咒而生,在聿亟琌遇劫时,她为他挡下劫难,最后,她还要用她的生命,换取聿亟琌的斗志。

      尽管知道这样,聿亟琌会有多心痛!

      举着的酒坛遮住了凌烨姬的容颜,也藏住了她不住滑下的眼泪,酒入的是喉,泪滑过的是腮,她宁可独吞惜别的滋味,也不想让他尝,但终究,她必须对不住他了。

      「换你了!夫君。」

      聿亟琌抬手拭去了她的泪,才接过酒坛:「新嫁娘怎么能哭?」

      「我太感动了。你不喝吗?夫君……」

      「我喝!我喝!」

      「要全喝光喔!」

      聿亟琌举起酒坛,大口饮着属于他们的合卺酒,是!他会喝干,人生得意须尽欢!

      聿亟琌畅快的将酒全数喝干,就在他放下酒坛时,正见凌烨姬打开了瓷瓶,将瓶中的两枚毒药,全吞入了口中,他将手中的酒坛往一旁抛去,震天一声吶喊:「不!」

      在外头的狱卒及聿谷涵听见了聿亟琌的声音,急忙回到了牢房,就见聿亟琌想撬开凌烨姬的嘴,逼她吐出毒药:「烨儿!妳为什么要吞下我的毒药?」

      聿谷涵手握成拳,看着眼前这悲凄的一幕,他再无情也无法不动容。

      「琌……我是应了血咒,为你而来的……所以我也愿为你而逝,你不许跟着我来……我已经把软骨散的解药交给了母后……求她保你性命……」

      「我不要一个人独活,我要跟着妳去!」聿亟琌看见一旁被他摔碎的酒坛,就要上前去拿来破片来自戕,凌烨姬扯住了他,聿谷涵也连忙把破片以脚扫离。

      「琌!不要这样!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不该为了仇人之女死在这里!」凌烨姬用尽了气力,才能让自己勾住了聿亟琌的颈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着:「这个歧兰王宫戕害了我的一生,你若大仇得报,我受的委屈也算一吐怨气,我只有一个请求,请饶了我的母后,她……始终是记挂我的。」

      「烨儿!我做不到!没有妳我会成无主孤魂的!」

      凌烨姬的手已失去了气力,再也攀不住聿亟琌,眼看着就要跌落尘埃,聿亟琌连忙抱住了她。

      「琌……对不住!今生没能给你幸福……连你的孩子我也没保住……」

      「别说了!别说了!」

      「琌!不管要辗转几世、不管要渡过多少劫难,即便我没了记忆、即便你已有了新人,我都会再寻到你,回到你的身边……」

      「烨儿……我只要我们一起……」

      「你……不许来……你方才才说,这一辈子,不会再让我失望的……」

      聿亟琌再望向她,却见她如缎墨发缓缓褪了颜色,他不解、他错愕的捧起她的发,怎会?怎会在瞬间化为白发:「烨儿!」

      「琌!你要让我失望吗?」凌烨姬喊着,质问着聿亟琌,激动得狂咳出声。

      「烨儿!烨儿!妳别激动!」

      「那就答应我!」

      失去她,是撕心裂肺的痛,她怎还能残忍的要求他要独活,聿亟琌咬着牙,无法应承。

      「琌!你要我死不暝目吗?」又是接连的狂咳,咳得凌烨姬的嘴角流出殷红,还狂咳不止。

      聿亟琌又急又怨,最后,紧紧的将她拥进了怀中:「我答应!我答应妳我会活下来!求妳不要这么激动,不要这么生气……」

      凌烨姬缓了气,他应允了她便会做到,她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意:「琌……你功成的那一日我看不到,但我……会为你祝福……」

      「烨儿……」聿亟琌心痛的泪水不住的淌流,泣的不止是分离,泣的是永别……

      当凌烨姬的手无力的垂落而下时,聿亟琌颤抖着松了手,他微推开了凌烨姬的身体,只见她合着眸、带着笑,却再无生息……

      「不!烨儿!」

      带着期待的笑意的纪谨绍提着一壶茶来到了牢门边,正听见了聿亟琌吶喊出声,不是吧!不会吧!纪谨绍看着聿亟琌怀中再无气息的女子,那是他的凌烨姬吗?那个刚刚才允了他喊她名字的烨儿?他提着茶壶的手,松了……

      「烨儿!妳答应了让我陪妳一起走的,为什么?」纪谨绍扑跌在凌烨姬的身边,颤抖的抬起手,却探不到凌烨姬的鼻息:「妳骗我!为什么妳到了死前还要骗我!」

      聿谷涵再冷心,也不忍看这一幕了,他踉跄的退至角落,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两个男人衷情至此,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宁可自己走黑暗阴森的黄泉路,也不要爱人的陪伴?

      她是残忍还是温柔?残忍的要让人背负着这痛苦的记忆独活,温柔的只愿自己走,也不愿带走其他的生命?

      纪谨绍不相信,他们说要喝完上回未尽的一盅茶还言犹在耳,为何这茶还未续,伊人却已逸散了最终的生命?纪谨绍想开口吶喊,却哭喊不出声音。

      她想一个人走是吗?他不容许!纪谨绍打开了那瓶见血封喉的鴧毒,就要仰首饮下,狱卒连忙上前,挥开了他手中的毒药。

      「纪大人!别这样!大公主留了信给你。」

      「信?给我!」纪谨绍急忙的扯住了狱卒,索要着伊人给他的最后音信,他颤抖的手打开那只布包,是一小撮伊人的墨发,还有寥寥数语。

      『苍凉一生不堪回首,君之错爱,烨儿今世难还、来世难偿,残发一束,代为伴君左右,聊补烨儿一生对君亏欠。
      人间无常是真,悲剧折心似假,莫随这无常虚假而来。
      天命若尽,黄泉下,记得来寻。
      天命未尽,黄泉下,相见不识……』

      「妳为什么如此残忍,即便死了,都不让我追随?」纪谨绍愤而握拳搥地,多希望因此带来的痛楚,能稍稍平伏自己的心痛。

      但心痛太甚,已没有任何伤痛,敌得过这心痛……

      纪谨绍缓缓的站起身,对着凌烨姬,悲愤填膺:「好!我听妳的,但我天命终了去找妳时,我不许妳再躲避我,我要妳正视我的爱。」踏着踉跄的步伐,纪谨绍缓缓的走出了大牢,活着……永远比死去来得辛苦……

      一座小型的肩辇被抬进了大牢里,是虚弱的凌靘瑶,她来此本想对凌烨姬张扬自己的胜利,却看见那一辈子的对手已失去了性命。凌靘瑶不甘心她走得如此轻易,而且还有爱人相随。

      「来人!把聿亟琌带回他的牢房,我要他们死都不能在一起。」

      聿谷涵因凌靘瑶的声音转身、因她的命令而错愕,曾几何时,这个他深爱的女孩已渐渐变了,变得如此残忍、变得他再也不认识她。

      「二公主,事已至此,妳何苦如此?」

      「她害我至此,她死了我都不让她好过!」

      「二公主!」聿谷涵怒极,人死百了,她还要鞭尸不成?

      「聿谷涵,你打算依聿伶儿的话离开我是不是?如果你留在我身边,我便大发慈悲,立刻赐聿亟琌毒酒一杯,让他与凌烨姬一同走这黄泉路,也算双宿双飞!」

      聿谷涵悲怆的泪已止,如今取代的是冷笑,渐渐的,冷笑又转变成仰天大笑,他聿谷涵是被鬼蒙了心智了,才会一直看不见这显而易见的现实。

      「二公主,我本来是打算对不起伶儿,选择留在妳身边的,但妳让我的选择,再也不为难了。」

      「你是什么意思?聿谷涵?」

      聿谷涵没有回答她,但的确是听了她的命令,让人架走聿亟琌:「来人!没听见二公主的话吗?把聿亟琌带回牢房去!」

      聿亟琌抱着凌烨姬,本是感觉不到周遭情况的,直到有人架起他,恍忽的他才恢复了神智:「做什么?放开我!我要与烨儿在一起!放开我!」

      聿谷涵不想再听这悲嚎,那揪心的痛,旁人听了亦同样心痛:「好好看着聿亟琌,如果他在不该死的时间死了,我就要你们一个个陪着死!」

      「是!」方才押着聿亟琌来的狱卒们,又戒慎恐惧的把聿亟琌往他原来的牢房带,直到聿亟琌呼喊的声音渐远,被带离了这座牢房为止。

      聿谷涵示意他方才领来的准备收尸的人,要他们上前处理凌烨姬的后事,才转身要出牢房。

      「聿谷涵,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凌靘瑶见聿谷涵自顾自的动作着,不满意他没有响应。

      聿谷涵只是最后再给了凌靘瑶躬身一揖,依然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去。

      凌靘瑶第一次让聿谷涵如此忽视,她愤怒的喊叫着,却没喊回聿谷涵。

      ***

      凌王后走进了靖翠殿,凌王正座主殿等待着,整个靖翠殿被翻找的一片凌乱,所有侍女们被集中跪在一旁,却没人招得出来解药放置的地方,凌王难以置信,凌烨姬竟然连一个亲信的侍女也没有?还是她的侍女全忠心得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出卖她?

      凌王后走进,此情此景看来无比凄凉,曾经不染尘的华殿,如今再也不复见。

      「王上。」

      「王后,莫要说妳又是来求情的?」凌王对于王后不断的为凌烨姬求情,也已经心生不悦了,他给了她这么多恩宠,终究切不断她与凌烨姬的母女之情吗?

      凌王后看得出来凌王脸上不悦,凌烨姬说得没错,凌王果然连她也防备了。

      是啊!莫说夫妻之情,连父女之情在江山之前,也不足道了:「王上,我的确是来为烨儿求情的没错,但求的不是饶她的命,我求的是能减轻她的罪过。」

      「喔?」这一点凌王倒很意外,他伸出手,凌王后立刻走上前搭上,让凌王拉着她坐至他身边。

      「我去向聿亟琌问解药所在,他告诉我了,但我希望用这个消息,向王上求情,饶了聿亟琌一命。」

      凌王挑起眉望向凌王后,她语气平静,神色漠然,既然要救的不是凌烨姬,她何需纡尊降贵的到牢里去向聿亟琌索问解药?

      「这解药是真的吗?就连聿谷涵也只由聿亟琌那里问出了靖翠殿里的确有解药,不肯交出解药换他自己活命,王后妳去了,聿亟琌就听了?」

      凌王果然多疑,凌王后神色未变,彷佛她说的不是谎言一般:「他当然肯说,因为我对他说他若交出解药,我可以饶烨儿不死。」

      「妳骗他?」

      凌王后接着要出口的话,是即便她再抑忍,也忍不住悲痛的话:「我知道烨儿叛国罪无可恕,可聿亟琌是将才,又是被烨儿美色所惑,罪不致死,所以我由他口中骗得解药,想为他换取生机。」

      凌王看着凌王后的悲痛,虽然嘴里说得是无情,但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凌王一叹,是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凌王释疑了,将凌王后搂进了怀中安慰,她就是如此识大体,才会生下凌烨姬那个灾星后,他依然如此宠爱她,也因为她识大体,当初怡妃薨逝后,他才会决定把凌靘瑶交给她扶养:「别伤心,我们还有瑶儿啊!」

      是啊!一直以来,你都认为自己有瑶儿,那我呢?凌王后只能在心里这么问,却知道她只能虚假应承:「我不敢要求瑶儿将我当成亲生母亲,但这药若真能帮了她我便欣慰了,只愿她不要因为烨儿毒害她而怪我、不认我才好……」

      「说什么傻话,妳都已经这么不循私了,她若还怪妳,我第一个不饶她。」

      「王上别这样,瑶儿有资格怪我。」

      「不行!这么好的母后她还嫌弃吗?」

      凌王后状似委屈的倚靠在凌王怀中,为凌王支持她而谢恩。可过去的无怨无悔,如今在她心中已经变质、显得虚假了!

      烨儿自己到这境地了还要她保重,她怎能不保重?过去她为了自己的地位,忍痛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女儿求她要继续下去,难道她还要矫情的去哭求女儿的原谅?

      不!她没有资格!

      「王上可以放过聿亟琌吗?烨儿的罪孽已经够深了,别再多添一条性命了!王上若忌他,流放他便是了。」

      凌王很想要聿亟琌的能为,但发生这样的事,即便他不忌聿亟琌,但要聿亟琌尽忠大概已经不可能了:「好吧!就依王后的,免了聿亟琌的死罪,判他流放吧!」

      凌王后起身谢恩,便领着人到凌烨姬告诉她的地方,在墙上的一个暗格里,让人取出一块松动的砖,那砖已被裁切成一半大,里头便有了一个小空间可以放置物品,看侍女们也惊讶的模样,凌王这才知道,凌烨姬心机之深,竟只有聿亟琌一个亲信。

      她知道越多人知道越守不住秘密,她那孤高的模样,不是因为自以为尊贵,而是她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打开那暗格之后,侍卫在里头找到了一只药瓶,还有一只缨络。

      凌王后眼尖的看见那只缨络,奔上前抢了过来,这……这不是烨儿出生不久后,她打来为烨儿祈福的缨络吗?凌王后将缨络捧在了心口,原来,烨儿连这样一个缨络都这么细心的收藏着吗?

      这是她此生,唯一送过给烨儿的物品……

      此时,聿谷涵走进了靖翠殿,对着靖翠殿如今杂乱不堪,只余叹息。

      「王上……凌烨姬在狱中服毒自尽了。」

      凌王后听见了这个消息,霎时六觉尽失,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当场。

      凌王见状,连忙要人将她送回永安殿,并让人尽快请御医去探视。

      「谷涵,方才王后为聿亟琌求情,我已经应允她了,待会儿我会让御医审视药是真是假,若是真,聿亟琌改判流放,明日押解出宫。」凌王让人停止了搜查,他还得赶去璞和殿,让凌靘瑶服下解药。

      「王上,臣还有一不情之请。」聿谷涵见凌王正要走,出声喊住了他

      喔?聿谷涵也会对他有要求?除了上回争取想留在凌靘瑶身边,聿谷涵一向都是他命令,他便依从:「你说吧!」

      「凌烨姬已是我聿家媳妇,如今我大哥被判流放,无法亲自收埋,请王上容臣……代大哥尽心……」

      凌王离去的步伐顿了顿,人死百了,只要这个灾星再影响不了歧兰国运,那他便罢休了吧!

      「就依你吧!」

      「谢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文採取雙日一更,切莫錯過喔!
    有蟹想吃怎麼辦?主人窩裏有蟹吃,主人的窩在哪裏?點花飛雪三個字進入作者專欄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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