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铃声》困困困

5、第 5 章

　　游乐园边缘处，徘徊着两个无措的身影，如同无头苍蝇乱转。

　　“燕姐，怎么办啊？”

　　董倩倩哭丧着脸，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老板刚刚……刚才……”

　　她瑟缩着，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嘴巴张开又合上，连描述那一幕的勇气都没有。

　　“别想了！”

　　单燕冷声打断道。她虽然也脸色发白，到底是快退休的人，经历的事情不少，在这种情况下勉强能保持冷静。

　　“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这才是最首要的。”

　　“我知道……”董倩倩压低声音，“可、可是，在没有游玩过足够项目之前——”

　　“总会有办法，别泄气。走，去那边看看，说不定有别的出口呢。”

　　眼见单燕已经拔腿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董倩倩只得咽下喉咙里的疑虑，怀着满腹心思跟在她后面。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怪象吓破了胆子，能坚持着没有失去理智已是不易。

　　这会不会是一场梦？她们遭遇了集体催眠，或是新型精神传染病……最后，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冷不防，林霄风惨死的面容浮现在脑海。肆意蔓延的血液令她吓得一哆嗦，连忙小跑着跟上前方干练的公司前辈。

　　只有跟别人一起，才能有些许安全感。她急促喘息着，可在下一秒，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

　　刚才，就是单燕提议林霄风去尝试一下海盗船项目……

　　她猛地刹住脚步，眸底的不信任悄然浮现。

　　另一边。

　　林皙宁提着手提箱，在园区里漫无目的地乱走。

　　她身材偏瘦，平常又不喜欢锻炼，拎一会就觉得累，随便找了处长椅坐下歇息。

　　“呼、呼……”

　　无意中仰头，她看到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于云层后全部隐去，深不可测的黑暗席卷而来。

　　“啪嗒。”

　　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一串连着一串，发出炫目的暗红光芒，为漆黑的夜空平添几分诡谲。

　　万籁俱寂，血红色与黑色交织，形成一副无比阴森的画卷。

　　她本能地摸向口袋，想将这一幕拍下来，当做难得一见的回忆。

　　但手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掏半天掏了个空，身上仅存的只有手表与电影票。

　　“现在时间是七点整。”

　　她又翻出皱巴巴的电影票，本来只是抱着象征性瞅一眼的念头就扔进垃圾桶，谁知票面居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片名加上了游乐园惊魂几个字，且时长增加到180分钟。

　　“三小时……这么说，目前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一部电影。而且，还可能是个系列片。”

　　那先前她们在电影院里看到的，难不成是上一部？

　　揣着种种怀疑又坐着吹了一会冷风。她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便站起身，继续拎着箱子慢吞吞往前走。

　　去哪里都行，没有什么所谓。反正她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足够多玩几个项目。

　　思及于此，她索性朝着游乐园中央，最为醒目的云霄飞车走去。

　　“吱嘎、吱嘎……”

　　隔着很远，设备便发出刺耳的轰响。布满斑斑铁锈的轨道摇摇欲坠，有几根柱子甚至在过山车急驰而过时猛然崩开，滑出圆弧，“咣当”砸在她脚边。

　　再偏一点，她可能会沦落到一个因高空抛物死亡的下场。

　　面对如此意外，林皙宁只是停顿了一瞬，抬腿绕开地面的障碍物，继续往前走。

　　她的表情始终是晦暗不明，让人难以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鲜活色彩。

　　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好像此刻身处在危险中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过山车好巧不巧地，在她进入通道时停在跟前，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像是掐准了时间等她。

　　“很准时。”她甚至有闲心称赞。

　　缓缓呼出一口气，林皙宁将箱子如释重负般放在脚边，自己则从过道这头走到那头，近距离打量着这辆空无一人的过山车。

　　血红的油漆大部分掉成灰色，显出一定的年代感。安全带被拽的七零八散，粗略看下来，就没有一个完好的座位。

　　若是人坐在上面，中途肯定会被甩出去。

　　她捏着下巴，轻轻闭上左眼，仅留右眼观察着这些大差不差的座位。

　　玩必定是要玩的。记忆中，她只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去过一次游乐场，算是童年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但那一次，她们还因身高不够，不让坐过山车。

　　而现在长大了，身高早早达到要求，她却再也提不起玩耍的兴致。确切地说，只要是去到人多的地方，她都想赶紧走开。

　　旁人看到的是一派热闹祥和，可在她眼中，与地狱里哀嚎的恶鬼无异，尽是些心怀鬼胎的玩意。

　　此时身处的这片宛若死寂的游乐场，对她来说才是天堂。

　　“哒、哒、哒……”

　　一连串轻微又琐碎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无数只蜘蛛爬行。很快，淅淅沥沥停在她身后不动了。

　　衣角无风自动，阵阵凉意如潮水般涌来。林皙宁扭过头，发现通道里站了一大堆小孩子。它们的脸全部模糊不清，被黏糊糊的血肉所填满。身上也是，像无数块碎肉拼合而成，不断向外冒着血。

　　离奇地是，它们全在她身后站定，似在乖乖排队。

　　当然，也有不守规矩的。比如两个小孩子嘻嘻哈哈翻过栏杆，猫腰坐在了最后面。它们也是相对“完整”一些的存在，衣服完好，四只灵动的大眼睛不时打转，在这里仿佛两个异类。

　　心中似有所悟，她不再犹豫，提着箱子向那俩小鬼走去。

　　“你们的身高不够。”

　　没来由地，这句话与记忆中的检票员重合。她微微扬起唇角，俯视着它们。

　　大部分小孩子的伤势都像从高空摔下所致。结合云霄飞车这个项目，以及老旧的游玩设施，她不难推测出待会会发生什么。

　　但只有这两个身上仅有轻伤，她不难推断出，这是相对“安全”的位置。

　　“啧，今天运气真背，居然被发现了。”其中一个小男孩皱了皱鼻子，在与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戳戳旁边的同伴，“二狗，走，咱们去鬼屋玩。”

　　待林皙宁坐上去时，过山车座无虚席，全部小孩子将剩余的空位占据。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将手提箱放在了身侧的空位上，拿安全带绑好。

　　“呜——”

　　启动时的长鸣沉沉的，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