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铃声》困困困

44、第 44 章

　　又是一年。

　　林皙宁已经慢慢失去了关于年月日的概念。对她而言，这里最大的不同，就是早晚细微的、难以被察觉的温差。

　　当然，这点温差对于刚来这里的动物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都一样炎热，一样的让人无法承受。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

　　沙漠于她而言，不过是表象，真正的端倪，也许在沙土表层之下，那蓝色的、从不展现在人面前的河流。

　　没错，是水源。

　　……

　　一次偶然，林皙宁觉得时候到了。

　　这个“时候”，指的是她离开这里的时机。

　　安静的日子呆久了，久到她全然忘记这是一部恐怖电影，而她，乃至这个电影里的所有角色，都活在看不见的死亡阴影之下。

　　稍有不慎，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就将会迎来永久的长眠。

　　在生存压力下，她毅然决然地决定从河流离开。

　　如果说沙漠让人看不到希望，水流这种流动的液体，好歹还存在一丝破局的生机。

　　“吱嘎——”

　　壮士断腕般，她抛下大部分枝桠，用刚来这里时的身体——细小的种子，融入到冰凉的河流之中，顺着往下游飘去。

　　“哗啦啦……”

　　溪水声落入耳中，不亚于一首美妙的乐章。

　　于林皙宁而言，逃离是其次。身为一个思维是人的生物，她实在无法忍受每天面对一样的景色，每天过着近乎无聊到极致的生活。

　　索然无味。

　　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更加不喜欢这样慢慢流逝生命。

　　必须要离开这里。

　　抱着这种念头，她沉入河流时，心态是相对愉快并开心的。

　　“叮咚——”

　　奇怪的铃声再度响起，不过在她看来，那已无关紧要。

　　铃声无论怎么响，都无法影响她的行动。

　　她势必要，也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吞噬无数生命的，终日烈日炎炎的，死亡沙漠。

　　……

　　溪流顺势而下，滑行了差不多两个月之久。

　　对于林皙宁而言，她之前已经等了那么久，现在也不差这么点时间。对她来说，这片溪流通向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即将要离开这里。

　　沙漠一如既往地炎热。

　　哪怕存于地底，林皙宁依然可以隐隐感到那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浪。她尽可能忽略，虽然也无法完全忽略，但这份热度即将在脑海中成为历史。

　　可是，时至今日，她依然不明白所谓的“凋零”是什么意思。

　　这部电影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凋零，到底是什么凋零？

　　生命吗？

　　她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

　　“啪嗒。”

　　终于，她离开了河流，落入一片礁石包围的瀑布。

　　如果非要算时间的话，大约有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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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但在这个时间已经不能作为衡量尺度的地方来说，这仅仅是弹指一挥间的空隙。

　　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呼。”

　　如果可以拟人的话，林皙宁现在大概是在叹气。因为她发觉，变成种子后，情况不但没有丝毫好转，甚至有些奇怪——

　　她无法像动物一样自由选择，只能任大自然决定她应该飘到哪。

　　飘落到湖里，土地里，还有深不可测的裂缝中。

　　这样也好。

　　左右不过是一株野草，落到哪里都可以。

　　林皙宁试着用根须去触碰岩石，但最后，她好巧不巧，再度落入一个小水洼，引起了麋鹿的注意。

　　于是，在几经颠簸中，她被衔走，弄到了外面。

　　眼前一片湖光山色，花朵盛开，翩然多姿，比单调无聊的沙漠好看多了。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这种情况下，她甚至有闲心去思考自己作为一粒“种子”，是否有独特的进化方向。

　　此时此刻，她便迎来了“机会”。

　　是了，身处逆境，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

　　林皙宁将万千思绪压下，努力将根须往下扎，试图找一处地方落脚。

　　山谷中也不错，密林中……无论哪里，都比看上去死寂的沙漠好许多。

　　林皙宁在麋鹿吃草之余，偷偷滑了下去，找到一处无人占据的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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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

　　林皙宁似乎已然习惯了这里。她惊觉，自己正在慢慢忘记一些事情。

　　遗忘，似乎成为了生物的一种本能。

　　她不记得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也不记得电影会走向何方，更忘了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很奇怪。

　　但是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

　　渐渐的，她开始将目光集中于山川景色，以及四季适宜的温度。

　　风景正好，也适合居住。

　　她很喜欢这里。

　　安逸，放松，休闲，不像在沙漠中那般惊心动魄，每天都在担心第二天还能否活着。

　　是了，在这片土地上，吃喝肯定是不发愁的。

　　林皙宁再一次陷入沉睡时，近乎满足地想。

　　极其偶尔的，她会冒出一个念头：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这个自己，陌生的令她吃惊。

　　好景不长。

　　不知第几次产生了疑问，心底突兀钻出一个声音，悄悄地对她说：

　　“或者，我们一分为二？”

　　“有了两个意识，便不用遭受这般犹疑的痛苦。”

　　“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你？那不如分开，对我俩都好。”

　　像是另一个冠上她名字的自主意识在说话。

　　林皙宁思索片刻，又忍受接连几天陌生的感觉，终是点了点头。

　　“好。”

　　她平静地回答。

　　自此，她与“林皙宁二号”就此分开。林皙宁更愿意称对方为二号，那是一个诞生于安逸的人格。

　　或者说的再直白些，好吃懒做。

　　二号自诞生之日起，脑子里想的就是哪篇水域更为丰富，东西更多，更适宜生存。

　　毫不夸张地说，她已然变成了来这里旅游度假的。

　　林皙宁对此不置可否。在她看来，只要二号不影响自己，那么一切就无所谓，她完全可以熟视无睹。

　　就这样，昏昏沉沉中，一年过去了。

　　一群拿着工具的“人”再度走来时，林皙宁惊觉，自己也许一直都看错了。

　　这不仅仅是个“原始世界”，也许，还是个“修仙世界”。

　　听着白袍修士们满口仁义道德，天道轮回，她隐约有些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