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恋爱日常》若若巫

49、第四十九章

　　秦守泽入府时，已经得早早守在门口的秦管家禀报，言“王妃请了两位友人在府中做客，说这回端午，要好好热闹一番”。

　　他抬眼瞧人，看得出秦叔的兴奋。如今秦叔年过半百，身子是大不如前，能让他如此高兴、还等在门前专门迎他，倒是难得。

　　是以，秦守泽也笑了笑，大半天应付朝堂的烦闷就此减了不少。他嘴角不自禁地勾起：“恩，本王去看看。”

　　虽说霜七只拿这里当临时落脚点，但总归她的人，是在自己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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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想着秦叔口中的友人是谁，秦守泽背手走进霜玥院时，恰好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院里的下人赶紧迎上来帮忙将正房门打开，秦守泽跨进去，一抬头就清楚地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他眉头一挑：还真是她们。

　　女郎妙龄，一妩媚多情、一天真灵动，皆着飘逸青色襦裙，正含笑朝他看来。

　　两位风格不同的美人当前，秦守泽神色不变，只肃着一张脸上下打量后，才眉眼温和了些，看向属于自己的美人：“爱妃，你还与这两只妖精来往？”

　　霜七闻言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秦守泽面前，像模像样地理了理他的衣领，嘴里道：“你还真认识她们。”

　　“嗯，她们十年前也曾在府上住过。”他垂眸看着她，很是享受两人每一次的近距离接触。

　　十年过去，府里下人换得差不多了，加之秦叔年纪也大了，并不记得这客人就是十年前曾在府上住过的“霜七夫人的远方姐妹”。

　　但他，是曾被霜七清楚告知过她们是妖的，自然对这两只妖精印象深刻了。

　　秦守泽伸手揽过霜七，在霜七原本坐的圈椅上坐下。

　　见他抢了自己位置，霜七美眸一眨，顺势坐在秦守泽大腿上，权当他是个有温度的坐具，毫不扭捏。

　　“既然小七邀请，你们便在府里住下，白日本王不在，陪陪她也是好的。”应许她们留下的秦守泽抱着人享受亲昵，也不问如今三人还联系是存了何目的。

　　作为一个凡人，他也管不了。

　　一旁的魅庄笑笑，也做足了一个客人该有的礼数。她拉了青灵起身，道了谢后便识趣地借去厨房帮忙的机会先离开。

　　秦守泽吩咐下人关了门，正房里便只剩下了这府里的两位男女主人。

　　“行了，手拿开吧。”霜七轻声说着，继而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秦守泽也不强求，依言放开她，唇边依旧似笑非笑。

　　“晚上，王爷还睡这里？”

　　“自然。”

　　霜七递了杯清茶过去：“行吧，王爷快去沐浴、换身衣服，晚上与妾身姐妹一块用膳。”

　　她嘴上说得随意，心里却开始起了离开的心思。她看得出来秦守泽对自己有意，虽从未言明情谊。她占着他侧妃的名义，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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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晒，摄政王府男主人的晚膳难得用得如此早。

　　饭厅内，两妖、一仙、一人，同桌而坐。

　　青灵早在魅庄姐姐的授意下，充当着小麻雀，叽叽喳喳维持着饭桌上的热闹。

　　魅庄趁着他们饮酒闲谈，避过霜七这个仙子的视线，悄无声息地将琉璃小瓶里的东西加进了酒壶内。

　　她事先向岚风确认过了，那两滴妖血被施了法，只会钻入霜七体内，凡人不会受影响。

　　收好琉璃小瓶，魅庄为霜七空着的酒杯满上，又为自己倒上一杯，加入青灵叽叽喳喳的聊天。

　　青灵聊的内容都是这十年来在青山寺里被喂养的生活，庸长却有些趣味。

　　霜七听得入神，眼神全放在青灵那，手上依着习惯，将桌上果酒端起，没两口便喝尽了。

　　魅庄余光瞧着霜七，嘴上跟着青灵的话在补充一二。见她喝了，一小点只自己可见的青黑光圈从其口腔窜入丹田处、继而消失不见，魅庄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没过一会儿，魅庄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夹杂了点担忧。

　　也不知霜七沾了她与青灵妹子的妖血，会发生什么……

　　＊

　　青山寺晚钟敲响，寺中多处都应景地挂了艾草。艾草的香气混着佛门檀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后日端午，青山寺照常要举行祭祀、法会等活动，僧人们安排着自己的时间，一部分在斋堂用膳，一部分忙着布置各处佛殿。

　　僧众在忙碌，身为一寺主持的御空却在受训。

　　如今还有谁能这么训这位高僧呢？自然是高僧的师父与师伯。

　　正值药食的时间，禅室内的三人却完全没有吃的心思，特别是御空的师父，悟尽大师。

　　“胡闹！实在是胡闹！”悟尽手一挥，又发了顿脾气，棋盘上余下的棋子跟着遭了殃。

　　旁边的悟念神色也不怎么好，就一个劲儿地念着“阿弥陀佛”，什么话都不说。

　　而他们面前的御空——自成年后，别说跪师父、师伯，就连佛殿诸佛也是因着众所周知的原因从不跪拜的。此时，他难得屈膝跪得笔直，面向悟念、悟尽的俊脸上，无甚表情。

　　因着快入夏，僧衣也穿得单薄，好几颗棋子打在御空身上，说实话是疼的，然他一动不动，无甚表情的脸上还是无甚表情。

　　见他那副铁了心的模样，悟念放下拨动佛珠的手，身子一倾，对他这被气得不轻的师弟耳语了什么。接着，便见悟尽低咳了两声顺下气，再出口的声音平静了不少：“后日端午，寺内事物忙过了，你的要求为师再好好考虑。御空，你已经做了决定，便无需急在这一两日。”

　　见师父松了口，御空没有表情的脸上稍稍显出些温和：“那御空先谢过师父、师伯成全。”

　　跟着，他朝两位长者三叩首，起身离开了禅室。

　　禅室门重新关上，悟念动身去捡散落一地的棋子，期间抬眸看一眼那墙上挂着的“禅”字，嘴上劝着师弟也劝着自己。

　　“师弟，从你捡到御空那日开始，便该知晓他这一生就注定不平凡。还是婴儿时就周身金光，儿时又异常聪慧，成年后能参经文、能降妖鬼，殿中诸佛更经不起他跪拜……阿弥陀佛，御空这般际遇，想来应是佛子来度难了……”

　　“师兄，师弟自然知道我这徒儿的特殊，但我们忍着他养了十年女妖精也就算了，如今他竟连主持之位都不做了！这…这像什么话！”

　　“咳咳…”悟念将棋子一一收入棋笥，看着又燥怒起来的师弟，决定苦中作乐一下，“那霜七你也见过，她原身是昙花，可不是什么妖精，兴许是哪里修炼的女仙来凡间玩乐呢。况且，听念空他们说，那霜七曾诱惑了御空许久，都不见你那徒弟理会。后头御空养着她的昙花灵十年，也是还以前那场恶战的恩情占多数吧。如今御空想丢了青山寺一切，就不能是他自己佛心不定、没了能力管理僧众，担不起这一寺主持的重责吗？”

　　闻言，悟尽瞥去一眼，那眼中尽是“师兄说这话也不嫌丢人”的意味。

　　悟念见自己这番话没起到什么缓解气氛的作用，尴尬地拨了几颗佛珠，不说话了。

　　禅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倒是悟尽主动再次开口：“师兄，其实我不关心御空是不是什么佛子。我只晓得，他是我养大的徒弟，只希望他安安稳稳地与佛门相伴一生，无病无灾。咱们修佛是为六根清净，他如今与那霜七搅在一起，师弟只怕他…六根不净，受七苦所缠绕。”

　　悟念自然明白他说什么，可修了大半辈子的佛，作为凡人，仍旧不能完全逃过七苦。而他们看着长大的御空，就算不是凡人，或许也逃不过、也该受这一遭啊。

　　“行了，后日端午，都好好过个节。”悟念不再想那些自己不能预测的事儿，只拉师弟起身，带上禅室的门，离开。

　　*

　　时至子时，除却东市、西市与里坊还有热闹可言，其他地儿都是万家灯火皆熄。

　　夜风微凉，蛾眉月高挂。霜玥院内，寝室里，秦守泽照旧独自床上入睡。

　　一旁的耳房里，本是丫鬟小厮方便夜间伺候的地方，近来倒被府里的女主人占据，用作夜睡的窝儿。

　　这事儿啊，只秦守泽与霜七知。

　　此时的霜七也睡得正香，她浑身被忽青忽黑的光晕所包围，正深陷在一场情绪大动、酣畅淋漓的梦里。

　　那梦，似亲身经历过般，熟悉到可怕。

　　梦里的她本是天上打扫小仙，为升份位、进仙职，一碗孟婆汤下肚，下界历三世劫：

　　第一世，她投胎在一高姓太尉的府上，是高太尉久病缠身的独子、高君冉房中小妾的女儿。她一生下来，便克死了父亲与生母。生母是买来的小妾，命不值钱，但生父、高太尉的独苗，在她刚出后不到一天便死了，二十不到的就丢了命，这叫高太尉又悲又怒。

　　是以，她虽是高太尉儿子留下的唯一子女，却不受高府待见。好在还占着个高姓，便被高太尉和高老夫人做主，以为高家祈福的名义送去了青山寺。

　　她从小就生活在佛寺中，身边都是和尚，性格养得大大咧咧，男女间不太懂去避嫌。而在她五岁那年，她遇到了随悟念主持的师弟、悟尽大师云游回来的小和尚御空。自此，二人青梅竹马，她因长久相处，对这个难得的同龄人暗生情愫。

　　后来长大成人，她被接回高府，无法抵抗也无法和心爱的小和尚在一起，只能死心成为父亲拉拢同僚的联姻工具，嫁给两朝老臣沈府家的小儿子，继而活不过三十，无儿无女便郁郁而终。

　　第二世，她带着前世记忆直接抢了一只千年道行的白骨精的身体，鸠占鹊巢在其修行地灵泉山吸收日月精华，度过了五年。在此期间，还认识了同在山里修行的黑蛇精、白虎妖，以及两人的亲妹、义妹，青蛇精与青狐妖。在第六年，青狐妖要去凡间看看，青蛇精离不开亲近的姐姐，央求着要一道去。她想着青山寺里的小和尚，便提议去洛京，她想去当朝最繁华的京城看看。

　　接着便是三人借被牙婆“卖”入妓坊为舞姬歌伎的机会，她看着一蛇一妖祸乱凡间男子，闹出不少荒唐事。最终，这事儿惊动了青山寺里的高僧——曾经的御空小和尚、如今的年轻主持，御空。

　　于是计划顺利，她们仨被御空收服，带入寺中一道修行。青蛇与青狐被丢给了他两位师兄，她自己则被御空亲自带在身边。
　　第二世为妖的她有无边身为妖精的自觉，使劲浑身解数、千般手段，诱惑被传言是佛子的当世高僧。幸运的是，她成功让她的御空小和尚破了戒，与她一夜相缠；不幸的是，破了色戒的和尚，心里却只有他的青灯古佛，他不爱她。

　　一妖一僧结合，本就天地不容，她因为那一夜意外怀了半妖半佛子的怪胎。她欢欢喜喜告知御空，希望他念在腹中骨肉的份上，还俗娶她，身为佛子的他本就不老，她希望他们能愉快恩爱地过一辈子。

　　然而，不爱她的御空知她怀了孽种，竟诓骗她堕下两人的骨肉。她受不了他的狠心，受不了他只爱他的佛而不爱她，于是因爱生恨，与同样不得念空、念仁爱意的青狐、青蛇一道，效仿前辈，水漫青山寺、水淹洛京城，冷冷看着无数房屋良田损毁、数以万计的凡人或伤或亡。

　　为避免余下的洛京百姓再遭殃，手中已犯了条杀戒的御空慈悲未在怀，终是直接废了法力稍低的青狐青蛇的千年道行，以致她们被打回原形。而他两个与妖精有牵扯的师兄，则被抹去了部分记忆。念空念仁还认识她们，却不剩任何多余的感情。

　　至于她，这个坏了他修行的白骨精，则被打回原形，亲自囚在身边看管。

　　人间百废待兴，暂且平静下来，接着改朝换代，重新走向繁荣。
　　而她呢，则在十年后意外醒来，内心对御空的爱完全消失，只余下无边恨意。醒来的她想报复，于是她千挑万选，选了实际手握重权、当朝的摄政王，秦守泽。她成为他的宠妃，借他之手，公然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她授意秦守泽打压佛教、振兴道教，当朝佛寺、特别是洛京城周边的，因此备受朝廷刁难，曾经的佛门翘楚青山寺，当是其中最大的靶子。她心里被求而不得的恨意笼罩，只想着报复一个和尚，便要全部佛门僧人及信众陪葬！

　　如此，短短一年间，青山寺在御空手中衰败，寺中弟子因各种罪名被抓入，死伤皆有。秦守泽也借着这机会，当了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王爷，将那些与他和沈玉岐作对的同僚、商贾清理了个干净。只要她们家中有人信佛，便能随便按个什么罪名，抓入诏狱处理了。
　　一时间，洛京上下、乃至全国上下，都人心惶惶……

　　信众、百姓皆受苦，御空责任重大，他再次找到她身边，温温和和、充满怜惜地问她，要如何才能放过这些凡人，放过他青山寺。她盯着似乎是在可怜她的和尚，笑着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她对他说：我只要你爱我。

　　梦里的御空沉默了半晌，微微勾起唇，接着头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拥入怀抱。他在她耳边用着她无比蜜恋的声线，轻声回答：“好”。

　　于是他们“相爱”了。

　　御空辞去青山寺主持之位，与她周游各处山河，她在可以羞辱的“我只要你爱我”中渐消恨意，重新爱上了御空。可是，因为这爱，她重新放下了戒心，却在自己爱得最深沉时再次被伤害：她从知事起就爱上的小和尚啊，竟在一次云雨后将她打了个魂飞魄散！

　　这回，她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愚蠢，再次因为一个“爱”字将自己伤了个彻底！

　　又是十年过去，来到第三世。她受天界眷顾，不用投胎转世，以本来的昙花元灵化形，重新化为人身。这回，她没了从前记忆，也就没了那些爱恨，而被她当工具的秦守泽竟真的爱她……他主动带她回府，两人过了一段愉快舒心的恩爱日子。

　　而御空呢，做够云水僧的他，竟在经年累月中生出了悔意。他失去了爱他的霜七，才发现自己竟是爱着她的……御空回到洛京，知晓她还是秦守泽的侧妃，于妒意横生中公然闯入摄政王府，抢了她离开，回青山寺中悄然藏娇。

　　这次，换御空爱而不得，他如何对她好，如何弥补，都未能挽回她的心。一年年过去，青山寺里，她认识的小和尚、大和尚、老和尚都化成一捧黄土，爱着她的王爷也孤寡一生，于百年后入了皇陵。

　　某个天清气爽的午后，被逼着白日宣.淫的霜七终是一剑刺入她枕边人的心脏。

　　床榻上，赤了半身的御空看着她，嘴边有血，他表情有些伤也有些悔，对她说下最后一句话：“这回，终是换你了。”

　　五识开始混乱，她不受控制地湿了眼眶，在一滴滴闪着银光的泪水中，她重得仙身，飞回天界升为上仙之位。

　　而御空最终去了哪里，结局如何，抛弃人间七情六欲的她，也不会再去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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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夜，霜七大梦三生。

　　清晨到来，听着屋外鸟鸣，霜七脱下被汗浸湿的里衣，缓缓撑起身，抹了脸颊上残留的泪，睁着双眼看着某处不禁自问：

　　若梦里的一切都是她经历过的、她在人间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历劫，那按现在的时间线，她是在天界的某日，又因不知名的原因，重新回到了第三世开始吗？

　　若是如此，那她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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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棋笥(sì)：就是装围棋用的盒子。
PS：我觉得我这个梦中三生，写得集狗血俗套、虐恋情深、先虐女再虐男、男二必定爱女主、结局不HE才叫印象深刻，等一切古早文元素一体，哈哈哈 可以当一个新故事了（笑哭）
大家国庆中秋双节快乐啊，下一章后天也许后天更，国庆假期开始，龟速作者要看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