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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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空到大雄宝殿时，秦守泽已经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原本背手站立的男人此时十分不敬地坐在佛殿门槛上，一只腿屈膝，一只腿伸直，分外肆意。
“阿弥陀佛，秦施主。”
这十年来，两人并未正式打过交道。算起来，这一次，才是两人十年来的首次会面。
秦守泽抬眼，眼前和尚双手合十，行佛礼的姿态十分淡然。嘴角勾了勾，手撑膝盖起了身。
背手走至御空面前，他略微倾身，一闻。
对此举动，御空后退两步的同时明显皱了眉。
“秦施主，你这是何意。”
秦守泽没答，只是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
御空周身浓重的檀香里藏着独属于霜七的异香，虽久未闻过，但他还是清楚地嗅到了。
霜七，果然在这和尚身边！
也不知是不是来之前就待在一起，以至于这会儿身上还有霜七的味道！
被误会了的御空看着他那名为“妒”的眼神，彼此想的什么是心知肚明。也不愿在当着诸佛金身塑像争锋相对，御空耐下性子看一眼周遭，见香客已被清了个干净、只余寺中弟子与这位摄政王带来的金吾卫守着，考虑片刻后沉声对值守的小沙弥吩咐。
“将佛殿关了，寺门也关了，今日青山寺不再接待香客。”
“是，主持。”
跟着，御空缠着佛珠的手放下，他转身就走：“你也瞧见了，青山寺今日闭寺，不便接待，秦施主请回吧。”
看一眼御空干脆离去的背影，秦守泽手一扬，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在场的金吾卫里，家中信佛的可不少。此时见摄政王发令，也顾不得对佛门圣僧出手会遭什么罪过，手中长刀利落出鞘，便严严实实挡下了御空的去路。
“当——”晨钟最后一下响起，刚好配合着兵器摩擦而起的金属声响。
那刀面上，泛着的尽是冷冽而明晃晃的光。
这一阵仗，立时将在场入佛门没几年的几个小沙弥给吓破了胆。
阿弥陀佛，千…千万不能见血啊！
念空亦凝重了神色，他几步追上御空，面前是刀片上泛着的冷光在晃，他低声急急道：“师弟，别把事情闹大，引来师父师叔。”
御空抬眸，看了眼人。
“我来之前，正和师父师伯在一起。”
念空摸了摸鼻子：“那就别让他们晓得他来此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一娉娉袅袅的红色身影随声而至。
“御空，你怎么被一群当兵的围着了？”
来人正是霜七。
御空看着走近的人，心生不悦，他内心深处并不想她与那摄政王再扯上关系。
抬手推开架在他面前的一柄柄长刀，也不怕伤到自己手，御空就这么走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揽上霜七的腰肢，另一手跟着抬起，拢了拢她因为行走而垮下的上襦。
半露香肩重新被柔软的衣料包裹，御空的表情好了不少。
“怎么到前殿来了？”
“刚吃完早饭，准备去斋堂的，看见这里围了群人就过来看看。”霜七被他揽在怀里挡了半个身子，也没什么自在或不自在，只说着话就偏了头，要去探那头明显是这群金吾卫首领的男人。
锦衣华服的高个男人被很轻易地看了个清楚：“他是谁？带兵来佛门重地做什么？”
而那头，秦守泽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人，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紧了又松，跟着情绪复杂的眸子便直勾勾地盯上霜七，不动了。
目光太炽热，周遭金吾卫自发给这位让了道。于是，便见秦守泽视线不离人，只迈开了步子，从两列金吾卫之间穿行而来。
“小七。”
“你认识我。”霜七直起身子，用手去推御空揽她腰的手，嘴里回秦守泽。
见她语气肯定，对于自己能叫出她名字毫不惊讶，秦守泽垂眸片刻，不知作何感想。
与霜七只有一步之遥，秦守泽在重新抬眸的瞬间伸手，一把将霜七扯了过来。
刚从一个男人怀里出来，又被另一个男人抱了个满怀，霜七只挑挑眉，倒是没挣扎。
此刻，比较有意思的是看御空那和尚此时的表情。
她清楚地看见，御空缠着佛珠的那只手捏紧，本就清冷的眸子更冷了。
“摄政王，你这是何意？”御空也不称其施主了，出口声线沉了不少。
“本王的人，自然该同本王回家了。”
“你的人？”御空难得嘴角一扬，可惜那笑是冷的。
秦守泽笑容张扬，对于御空的不屑，他只是张口吩咐了一句“拿出来”，便见领头的大将军从怀里拿出一黄皮册子，双手捧着恭敬地呈到他面前。
秦守泽空出一只手拿了，就着圈抱霜七的动作，将另一手也抬起，很快翻到他要展示的一页，修长指尖指着上头“霜七”两字，示意御空和怀里的人看。
“上了我皇家玉牒的人，霜七，乃本王侧妃，当然是本王的女人！”
耳边是男人略显狂傲与愤怒的声音，霜七盯着那册上名字，笑了。
美人一笑，万物失色。
周遭两列金吾卫便就此失了神。佛门僧人也好不了哪儿去，在场小沙弥居多，大多未见霜七笑过，此时一笑，竟似被勾去了心魂，只能燥红了脸，连道“罪过罪过”。
而御空，没被惑去心魂，只很轻易地心神不宁起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言行——
霜七略仰起脖子，看着秦守泽那张被岁月厚待的脸，问：“这玉牒上写你在二十二岁时与我交换了婚书，说我是你的侧妃，若御空没诓我的话，如今已过去了整整十年！我可是记忆全无的，你说我是你的人，可有什么证据？”
视线与之对视，秦守泽不确定顺利带走霜七的概率有多少，但也明白，如今什么都不记得的霜七，倒是成全他这场闹剧的好机会。
于是，他也抱了些希望：“这是你的东西，当年送予本王的定情之物。”
一块琉璃平安扣被放在霜七手心，耳边是秦守泽睁眼说瞎话的声音。
霜七本就是仙，是不是凡品她自是分得清的，加之这平安扣原本就是她的东西，此时见了自然会有些残留的熟悉感。于是，她很自然地靠近去看，同时指腹不自觉地摩擦起冰凉玉器上的裂痕。
这是……
柳眉皱起，霜七五指一收，手心一道银白光圈出现，再摊开手时，平安扣已经不见。
秦守泽有些急了：“东西你弄去哪儿了？”
霜七皱起的眉舒展开，神色间还带上些愉悦，她瞧他一眼：“我只是确定下，这是不是我的东西。如今确定了，自然先收着，待我同你回了王府，再考虑要不要重新赠予你，做那‘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四个字，被她说得颇重。
这是什么意思？秦守泽正忐忑琢磨，怕自己领会错她的含义，就见霜七已经主动环上他的腰。
“王爷，走吧，妾身想回府休息呢。”
霜七角色转换，那语气那模样，适应身份实在良好得过分。
这下子，秦守泽低笑两声，满意了，揽着人就要走。
管她安的什么心，先将扰了自己十年心神的妖精弄回去，再想清楚别的事也不迟！
而如愿心神不宁的御空果然彻底冷了脸，他晓得秦守泽是公然来抢人的，却没想到，如今记忆全无的霜七，竟还主动配合着被人抢！
在旁人来看，都为霜七坏了寺内清规、细细养了人十年的御空此时似乎该有千言万语才对。然而，御空看着此时抱在一起、男才女貌的人，只道了句：“霜七，你确定主动和他走？”
“当然啊。”霜七毫不犹豫点点头。正说下个去处还没定呢，如今人自己找上门来，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而后，御空在念空等人完全没料到的惊讶中，不仅侧身一让，还抬手行了个佛礼，分外好说话的样子。
“阿弥陀佛，那便请摄政王带好你的人，快快离开我青山寺。”
秦守泽也没深究这和尚为何这般好说话，毕竟他手握兵权，又专程带着皇家的亲兵，打着的就是抢人的打算……“如此倒好，省的真扰了你佛门清净地！”
这般想着，这句话倒真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御空姿态未变，唇间还勾起了似有若无的笑。
一行人兴师动众地来，也大张旗鼓地离开。
白色僧衣的年轻主持看着一男一女相携离去的身影，目光久久落在那窈窕红衣女子上不动，藏在僧袍里的手似乎正在做着什么。
直到身影渐远，直到念空担忧地走近他、小心唤了他一声“师弟”，御空这才慢悠悠收回目光，那双眸中暗藏的幽光将离人最近的念空吓了一跳。
“师弟……”
他抬起手，那掩在袖袍下的淡蓝璎珞完全露了出来。御空当着旁人的面，将之重新挂回腰间。
“回去吧，现在倒如师父师伯所愿了。”
*
南海。
“你又来做什么？”观世音有些怕这个过分宠爱自家师妹的好友。
岚风背手落在人面前，先是朝观世音身旁两童子颔首问候，这才目光一转，盯着观世音手里的玉净瓶，笑了笑：“大士，我也不绕弯子，在此就直言了。岚风此次前来，是望大士想个法子，助一助你们大佛境的那位佛祖，快些将余下两劫参透。”
闻言，观世音本能摇头：“岚风，佛祖验世受劫难，贫僧怎有资格相助。”
“大士，佛殿供奉的一魂已丢，你们西天大佛境一定在全力相寻，如今半日过去，还未寻到那一魂的踪迹。岚风虽仙法不济，但测算一事尚且精通。加之道家奇书亦是不少，在此事上，想来能为大士分忧一二。”
话音刚落，就见观世音兰花指的结印一变：“岚风，你……”
他知晓这忙不会这么好帮的。
“岚风与大士千年交好，想必大士一定愿意帮此忙。”
观世音握紧手里玉净瓶，瞧着对方还在笑，觉着自己刚痊愈的身子又要被反噬了。
他对着仍旧一脸清风朗月的岚风，僵持片刻后，终抬手将身边双生童子遣走。
于是，靠海而栖的观世音道场只剩他与岚风二人。
海风刮过，紫竹林被吹得“哗啦啦”响，天阴下来，大士向来慈眉善目的脸也跟着带上了沉重，他在替他们迦叶佛祖不安——
“为那霜七仙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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