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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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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挽好不容易熬到了所谓的“良时”,才被众人带离了前仁主所在的庭所。出了庭所,沉挽便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并轻抚着自己过度紧张的胸口,总算是在被前仁主那轻蔑冰冷的目光压死之前逃得了性命。
到了后殿,沉挽先被安置在一个偏殿中,等待结盟的仪式。沉挽安静的喝着茶,眼角却在打量着行来走去的众人,于是他发现从早上伺候他更换衣服到那前仁主的殿堂中,再到这偏殿中竟然没有见到半名男子。
沉挽心中暗叫了一声“我的个老天爷。”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于是不由得替他那逃了家的师兄感到委屈,这三千分之一的福分还真不是人受的。当然,他更庆幸自己只是个代替品。
与那仁主在后殿相见时,沉挽又将法界那无聊的规矩啊、程序啊腹诽了一遍。不就是结个盟约么,用得着念那么一大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诗文么,而且还在两人中间隔了个厚重的帘幕,弄得好像见不得人似的。连喝杯酒都要由一名侍女从这边送到那边,既没效率又浪费时间。
怪不得都说人生苦短,本来就是个短命的族类,还编排出这么些个浪费时间的无聊东西,苦短也是自找的。沉挽轻叹了口气,无聊的直想睡觉。
好在一番折腾后,众人俱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沉挽与那新任仁主大人留在屋子里。沉挽沉默着坐了一刻,又偷偷的往那帘子里瞧了瞧,还是瞧不见那人的样子,只是感觉那人也在那里安静的坐着。
自这日起之后的三日,他都要与帘后那人同处一室。沉挽虽然是个狐狸精,但不是个随便的狐狸精,所以他不想与那人有何瓜葛……想必帘后那人也是这么想的吧,才会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而没有任何的表示。
沉挽轻轻的从里间屋子走了出来,手指推了推门,似乎被锁死了。再在屋子里看了又看,屋子里的摆设及其简单却非常的华美,四周挂着层层叠叠的各色纱质帘幔,衬着摇曳的烛火,使得表面的华美中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孤冷寂寞。
沉挽看到外间屋子的一角有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厚重的毛皮,手抚上去甚是柔软舒适,于是便想着在这软榻上休息一个晚上。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低沉冷漠的声音自那厚重的金丝花卉帘幕后传了出来,沉挽沉默了半刻才想到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一句自然是问他的。
“这事我不清楚,等明日师尊来了,你可以去问他。”沉挽说的是实话,他师兄撂跑的事他确实不知道。
那人似乎并不相信沉挽的话,冷哼了一声就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是忍住了,然后再开口时又是那冷漠的声音。
“是他不想见我才让你来做代替的么?还是他以为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来做这仁主的影君?”
沉挽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人的话说的真让他不爱听。他心想着,这家伙也太不会说话了吧,就这主儿这说话的态度,换了谁都得想跑。这人还真是那尊贵的前仁主大人的徒弟,这语气态度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套印出来的,亏得之前他师兄隐忍了那么久,若是换了他恐怕用不了一天就会撂跑了。
见沉挽半天都不出声,那人似乎有些焦急,身形动了动却又是忍住了。沉挽看着那帘幕后的身影,忽然觉得很有趣,想着那人之前说的那两句话,原来那人是喜欢他师兄的。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走,别人又怎么知道?”沉挽心中对那仁主大人有了兴趣,便忍不住向那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并伸手撩开了那金丝耀眼的帘幕。
沉挽以前也曾经问过他师兄那即将新任的仁主大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那时候,他师兄刚刚从法界回来,正端着一杯清茶往嘴里送,听他这么一问便停了下来,并略微思索了一下。
“那人啊……”沉挽还在等着师兄下面的话,谁知道师兄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沉挽啊,你们就不要拿我这个事当饭后的谈资了。”
沉挽心想,师兄实在是太神奇了。
厚重的帘幕被掀开之后,沉挽见到了那新任的仁主大人。与他之前所想的略有差异,那仁主大人并没有坐在幔帘缠绕的明黄软帐中,而是微依在帘幕旁的花梨矮几上。漆黑的发只在脑后挽了个髻,用两根玉石簪子别好,其余的便随意的垂落了下来,漫长的铺散在厚密华贵的毯子上。身上是一袭暗红色的长袍,糯白色的里子从腕口处露出了一个月牙形的边,衬着白皙却并不纤细的手腕。手指修长、指节有力,看来也是个习武之人。那手略似随意的搭在几旁,并握着一只小巧翠绿的竹笛儿。
沉挽的目光再次向上轻挑,只见那人面容俊美,气度优雅,微垂的长睫掩着漆黑的眸子却掩不住眼中傲然的寒意,双唇微抿着仍带着三分嘲弄的冷笑。
真是一个冷艳的美人。
“你看够了么……”显然这位仁主大人并不习惯被一个陌生人这么盯着看,所以在被沉挽略显直白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如果看够了,请你出去。”
这个人居然还会说“请”,真是难得。沉挽发觉这个人跟他师傅前仁主大人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同的,于是便又有了点兴趣。也不管那人脸上挂出的厌恶表情,径直走到那人依着的矮几旁,在另一边坐下了。
见对方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舒明献脸上的厌恶之情更深了。
他自小便被当做继任的法界仁主来养育的,历来是尊贵的娇惯的,从来别人见到他都是像老鼠见了猫似得,而他根本不屑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便足可以令那些不知趣的人退避三舍。就算与近玄那种极美的妖物在一起的时候,对方也是极尽温雅的什么事都随着他的喜好。
而面前这个陌生的家伙却完全置他的命令于不顾,那直白的眼神已经扫着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脸上更露出了略带兴趣的神情。舒明献很讨厌那种神情,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人的眼神给调戏了,这令他感到十分的耻辱。
但是,他总不能将这话说出来,这人是他的影君……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影君只应该是那个有着耀眼的蓝色长发、笑容及其温柔的人。
舒明献缓缓的将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沉挽。这人真的是那近玄的师弟么,听说惑界的妖都是以美貌惑人的,但是自己身旁的这个就算是扔在一群普通人中,也不是个出奇的所在。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头红艳似火的长发吧,再配上那人的红眼睛,与其说是一个妖,倒不如说是一个魔,真是难看到死了。
法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诡界的魔,这种讨厌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