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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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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挽被寂寒烟从坤天宫抱出来的时候人几乎已陷入了昏迷之中,那沾了符水的鞭子对他身体上的伤害远比表面上的伤痕要严重的多,每一鞭的疼痛都将他身上的护身妖气震的粉碎进而痛入骨髓,即使到他趴在潇湘阁的床上那种彻骨的疼痛也没有消失,直到他因此而发烧并陷入完全昏迷之后,那因疼痛而绷紧的身体才无力的放松下来。
寂寒烟小心的帮沉挽洗净了伤口上的血污,又仔细的涂上了药,但是他对沾染在沉挽伤口中的符水无能为力,那种东西已侵入了沉挽的体内,在没有完全被沉挽的妖气消解之前,沉挽只能靠忍耐来撑过那彻骨的疼痛。
为沉挽盖好被子,寂寒烟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旁看着昏迷中的沉挽发呆。沉挽的长发散乱在枕上床旁,红艳艳的铺开了一大片,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看不到一点点的血色,仿佛他全身的血液都被头发吸走了一般。寂寒烟看着被那片红艳遮挡住的苍白,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沉挽的脸侧,指尖的肌肤滑腻感令他平静的心逐渐变得悲凉起来。
这个人,他配不上,更不要说……寂寒烟轻轻咬住嘴唇,将手指缩了回来,拉起被子盖住沉挽略显消瘦的肩头与纤长的手臂。
舒明献坐在书房的桌案前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发呆,昨夜他一夜未眠,沉挽受刑的画面一直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人略显瘦弱的背部尽是伤痕,身子却站得笔直,从他紧握在刑架上的手指可以看得出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
舒明献并不知那洗鞭水已经被换成了克制妖体的符水,他以为是执行者打的太重了,于是刑罚刚刚结束他便急着从珠帘之后走了出来。但寂寒烟则快上了他一步,手中的长衣一展将沉挽的身子完全罩了起来,并抱在了怀里。他想上前接过沉挽,看看那从受刑后便一动不动的人到底怎样了,谁知寂寒烟却立刻后退了一步。
“影君身上血污太重,还是不劳仁主大人了,免得‘弄脏’您的手。”寂寒烟的语气尊敬且谦卑,只是那冰冷的眼神却很明白的表现出他真正的想法——别碰他,你不配。
不配么……舒明献苦笑一声,他确实不配,似乎从沉挽来到法界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难堪之事都与他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也许对沉挽来说,自己还真是个麻烦的存在啊。
“发呆到这种层度,看来那小狐狸真把你的魂勾走了。”优雅却漠然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舒明献猛然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师傅已经到了跟前。
“见过师傅,您怎么来了?”慌忙起身见礼,舒明献向来视恩师为父,所以从不敢怠慢。
“我听说你昨天一晚上没睡……怎么,我打了那小狐狸你心疼了?”前仁主并没有因为徒弟的恭敬有礼而露出笑容,语气依然冷淡。
“不敢……”舒明献垂着头,牙齿轻轻的咬着下唇。昨天没睡,今天师傅就知道,原来连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被师傅掌控着。
“不敢?哼哼,那你为何要将鞭刑减到二十,你以为这样那狐狸就可以少受苦了么?”前仁主冷笑,他的徒弟是他养大的,那点心思他还会不懂。
“师傅……”舒明献猛然抬头,看着这个养大自己的人,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怪不得沉挽受刑时会那么痛苦,怪不得寂寒烟会不惜犯上也不让他碰触沉挽……他缓缓的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淡漠语气问道:“师傅,您为什么要那样对他……您应该知道,他那个性格的人是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会服软的。”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已经对他动了心思。”前仁主缓缓走到自己徒弟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柔声道:“所以我必须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屈服,因为法界的仁主不需要不懂得臣服的影君。”
然后,他用手轻轻抬起舒明献的下颌,让徒弟可以正视自己。“我知道你舍不得下手,所以这一切就由为师来帮你,你若想将他永久的留在身边,就给我安静的看着不要插手。”
“师傅……”舒明献冷冷的吸了一口气,低声叫道。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出声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前仁主。“师傅……不知道上代影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没想到徒弟会忽然这么问,前仁主在踏出殿门之前停住了脚步,然后他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才缓缓的说道:“那人的个性比那小狐狸还要强硬,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他,他都不肯臣服,甚至不惜以谋逆来与我抗争,所以……”
“所以?”舒明献听着师傅这语气就觉得心底发凉。
“所以……我杀了他,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再反抗我了。”冷冷的一笑,前仁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门之外。
过了良久,舒明献才仿佛被抽掉了筋骨一般软倒在座椅上,仰头望着盘踞于天井上的青龙舞珠图,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师傅啊……你想让我和你走一样的路么……
沉挽在次日的中午醒了过来,精神虽然还不是很好,但是烧却已经退了,而且背上的伤也都结了痂,这一点令看护了他一夜的寂寒烟非常的欣慰,并感叹了一句:不愧是修行好的老妖精。沉挽趴在床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痛,心里知道那是符水闹的,便想运用妖气化解,谁知一动妖气,身子却更痛了。
寂寒烟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沉挽正趴在床上冲着他龇牙,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搞笑。皱了皱眉头,寂寒烟将水盆放在床边又将沉挽扶起来,开始帮沉挽擦身子给伤口上药。
“哎哎,寒烟啊,别拉着一张脸好不好啊,”沉挽见寂寒烟的脸比平时更冷上了几分,于是忍不住开口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挨打的那个是你呢。”
“我笑不出来。”寂寒烟瞥了沉挽一眼,眉间皱的更厉害了。
“哎哎,寒烟啊……”沉挽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看到舒明献走了进来,于是便闭上了嘴。
寂寒烟也看到了舒明献,不过他并没有上前请安,而是继续给沉挽上完了药,又找了件袍子给他披在肩上,便一声不发的端着水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