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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5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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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定要做让他难过的事了,”近玄轻轻的笑了一声,因失血过多使得他的声音也虚弱了很多。他将第四个元神融入到掌心的符咒之中,然后看着终于连贯完成的引魂符咒,低低的说道:“以后他就托付给你了。”
“这不用你说。”陆峥回答道,语气比之平日里更冷上了几分。他将斜指于地面的魔刃微微的抬起,锋刃被魔气所激瞬间暴涨三尺,黑色的电光在锋刃的边缘激烈的跳跃着,犹如暗夜里舞动的幽魂。然后他将目光迎向面带惊愕之色的舒明献,说道:“叫你的人离开,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舒明献从近玄受伤时便想纵马冲过去,但是无奈身边护卫太多根本无法前行,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陆峥便杀了佰单继而到了近玄的身边。舒明献不知道陆峥救了近玄的目的为何,但是他知道陆峥为了沉挽一定会带近玄走,近玄既然想要离开他,沉挽就绝对不会让近玄再留在他的身边。
“不能让他们走!”舒明献伸手扯住身边一名暗卫首领的衣服叫道,就算近玄的心里没有他,他也决不许近玄离开他。
仁主大人的命令自然没有人敢耽搁,只在陆峥与近玄交谈的这一会儿,法界的军队便围了上来,将处在其中的两人团团围住。陆峥自然不在乎法界的军队,如今他元神合一,战力比之法诡之战时还要强上许多,又怎么会将这些人族放在眼里。
“用一句你们人族的名言:不见棺材不落泪。”陆峥见这些不知死活的法界军队竟然又靠近了几分,便冷笑着将手中魔刃随意一挥,刀锋过处距离他最近的几名士兵被拦腰截成了两段。
被那几名士兵的死所震慑,法界军队包围的速度竟然停了下来,站在那几名被腰斩的士兵身后的众人溅了满身的血,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有的连手中的兵器掉落了都不知。接着,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这人是诡界冥王”,这一声叫喊使原本安静的队伍立刻被恐怖所笼罩,渐渐的恐惧蔓延开来,甚至有人开始慢慢的后退。
舒明献一见自己的军队居然如此的惧怕陆峥,不由得更是气恼,遂抽出佩剑大叫道:“不许退!违者立斩!”被他这么一吼,那些心生逃意的兵士又不敢退了,但是又不想冲上去给陆峥当靶子,左右为难之下只得僵在了原地。
“陆峥!”沉挽的声音忽然从法界军队的外围传了过来,紧接着又传来了兵器的撞击声和人的惨叫声。陆峥闻声不禁皱了皱眉,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而挡在他面前的法界士兵一见陆峥走了过来便纷纷的后退躲避,竟然生生的让出一条道路。
沉挽正准备一刀砍死挡在他面前的法界士兵,谁知那碍事的法界士兵竟然猛的飞了出去,而陆峥则站在了他的面前。一见到陆峥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沉挽立刻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自己私自下了黄泉道,又不禁有些窘迫,只得小声解释道:“我看你被法界围住了,怕你……”话还没说完,陆峥的手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我知道,我不怪你。”陆峥将沉挽搂进了怀里,他的小狐狸的心思他自然知道。虽然上一次被法空围杀是他故意纵容对方的结果,但是对于沉挽来说那记忆还是太痛苦了。
沉挽嘿嘿一笑,伸手将陆峥紧紧抱住,完全忘记了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紧接着,跟随沉挽一起下了黄泉道的恶赭也率领着魔族的军队前来接应陆峥,如此一来两界的军队便处于了对峙的状态。
沉挽本想问陆峥近玄如何了,忽然听到法界那边的军队中发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巨大的气浪将许多的法界士兵吹飞了起来,在被气浪排开的空地上升起了一座八角形的结界。
“去见你师兄最后一面吧。”陆峥见沉挽被这突然的状况弄的一怔,便伸手在沉挽的背上轻轻的推了一下,示意他去那结界看看。
“最后?”沉挽有些困惑的看了陆峥一眼,不过还是听话的向着那结界的方向跑了过去。
原本挡在结界外的法界军队不是被气浪吹飞,便是四散奔逃,完全不再顾及上位者的命令。近玄站在结界正中,大量的咒文从他脚下的地面生出,形成犹如蜘蛛网一般的咒文结界。结界每形成一圈便会有一层屏障自地面升起,层层叠叠居然数不清有多少层,而在他的身体周围更是多了八盏鹤型的长明灯,鹤口之中则吐露着元神汇集成的灵火。
舒明献面色狼狈的站在结界之外,刚才他好不容易从混乱的士兵中冲了出来,想要去看看近玄的情况,但是近玄却伸手将他用力的推了出去,紧接着这些奇怪的长明灯便从地下升了上来,将近玄围在了中间。他眼见着那些结界从地面升起时将踩在结界之上的兵士截为几段,心中不由有些骇然,当然也因此他明白了近玄为什么要推开他。
“你说你心里没有我,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近玄,你回答我!”舒明献站在结界外嘶声大叫,但是近玄却将目光垂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沉挽冲到结界之外时,结界基本已经完成了。近玄的血从他腰部的伤口大量的流出与地面上的咒文混合在一起,使结界变得更加坚不可摧。沉挽知道近玄这是在用自己的元神来加强符咒,但是这么继续下去近玄必然会元神消散而亡。
“师兄,快停下来!”沉挽用力的撞向结界,但是以他的妖力根本无法破坏结界,人都还没有碰到结界便被反弹了出去。
陆峥上前接住了被结界弹飞的沉挽,并死死的拉住他不许他再去撞击结界。“已经来不及了,你这样下去就算毁了自己也救不了他。”这是陆峥第一次对沉挽用了严厉的语气。“你要是不想他继续痛苦下去,就让他按自己的心愿去做。”
“可是……”沉挽知道陆峥说的是对的,就算他把师兄救回来又如何,他的师兄早在背负起这一切责任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师兄,你答应过要跟我一起回去的……”沉挽痛苦的抱住了头,声音悲戚而绝望。
陆峥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将沉挽搂进了怀里。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结界中的近玄,却发现近玄竟也在看着他们,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温和的暖意。
时光流逝,瞬间三十载。
舒明献站在潇湘阁的门前,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门上斑驳的漆痕,而一把布满了铜锈的大锁则紧紧的将这大门锁了起来。自从近玄走了之后,他便命人将潇湘阁永久的锁了起来,因为他不希望再有别的什么人来这里居住。
“三十年了,你终究没有再回来,我也该死心了。”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用手轻轻的推了一下紧闭的大门,长久没有转动过的门轴立刻发出了“吱嘎”一声怪响,惊得栖息在荒凉院内的野鸟纷纷飞走了。
虽然三十年前近玄确实是在他眼前消失的,但是在他的心里,他总是觉得近玄并没有离开。也许近玄是回了惑界吧,或者是被沉挽缠着去了诡界……有的时候他总会这么想,而且这么一想就想了三十年。
“大人,主上还等着您去用午膳呢。”亲信的暗卫走了过来,向他禀报道。
五年前他退位后,将仁主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徒弟,也放下了令他心力憔悴的权利欲望。舒明献对自己的这名徒弟很放心,因为徒弟天性正直又很懂得体恤民众,上任五年来将法界治理的井井有条,使渐于颓废之势的法界再次兴盛了起来。
“你让他不用等我了,我想出去走走。”舒明献语气温和的对暗卫说,少年时的傲慢轻狂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洗磨殆尽,剩下的只有如夕阳一般的温和淡然。
“大人要去哪里?属下护卫您前去。”忠心耿耿的暗卫急忙道。
“不用,不是很远的地方,你去给仁主传信吧。”舒明献摆了摆手,转身沿着潇湘阁前荒废的小路出了坤天宫的宫门。
水一天郡的街市一如三十年前般热闹非凡。舒明献在路上缓缓的走着,看着许多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存在,如今则变成了老字号的店铺,不由得有些唏嘘。想来当初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与沉挽一起,那时的自己实在是太……舒明献如此想着,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如今街市不变,只是一起逛街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哎呦!”舒明献正在感叹着,忽然感觉到一个东西撞在了自己的身上,低头一看却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子正坐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要不要紧,有没有摔痛了?”舒明献见是小孩子,忙蹲下了身子将摔倒的小孩子扶了起来,并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仔细一看,这小孩子眼睛大大的样子很是可爱,不过头发却是红色的,而且是如血一般艳丽的红色。
这孩子不是人族……舒明献心道,虽然现在四界和平,各界都会有不同的种族存在,不过在水一天郡看到异族还是很难得的,何况还是个小孩子。
“对不起……”小孩子见舒明献不但没有生气,还问他痛不痛,便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歉道。“是我不对,我先撞到的你。”
这孩子真懂事。舒明献笑着,摸了摸小孩子的头,不过一抬起手却有一样翠绿的玩意从袖口中掉了出来。那红发的小孩子见舒明献掉了东西,便替他捡了起来,但是在交还回去的时候却惊奇的叫了一声。
“你怎么也有这个笛子呢?”小孩子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并好奇的问道。
“嗯?”舒明献见那小孩子拿着的正是当年他从近玄那里要来的竹笛儿,不由得神色黯然,这些年他一直将这竹笛儿带在身边,想起近玄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看看,不想刚才竟然从袖子里掉了出来。不过这小孩子为什么要这么问?舒明献不由得又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小孩子,并越看越觉得这小孩有点眼熟……
“小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一会儿爹爹要是找不到你,又该着急了。”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并语气严肃的教训起了红头发的小孩子。
舒明献一看这个小孩子,竟然与红发的小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的颜色是黑色的,而且面上的神色也比较冷酷,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大人。
“哥哥,你看,爹爹的笛子。”被叫做小离的孩子根本没有理会兄长的教训,反倒兴奋的将舒明献的竹笛儿举给哥哥看。
“怎么可能,爹爹的笛子不是放在父亲那里了么?”被叫做哥哥的小孩子回答道,不过看到弟弟手中的竹笛儿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咦?”了一声道:“不过这个和爹爹做的还真像。”
“小然!小离!该回去了哦。”舒明献正想问问这两个小孩的父亲是谁,却听到远处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爹爹叫我们呢,”叫做小离的孩子连忙把手中的竹笛儿还给舒明献,拉起自己的哥哥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爹爹,我们在这里!”
舒明献见两个小孩子跑走了,不觉有些愣怔,因为刚才那一声呼唤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似乎很久都不曾听到过了。是谁呢?他想着,只觉得某些被沉淀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又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