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灯祭》平生轻素

6、戏百官

　　“以昔国最高礼仪待之，怕是不妥。”

　　“就连其他国君来访都受不得昔国最高礼遇。”

　　“是呀是呀，狩猎之后王的行为越发捉摸不透了。”

　　“苏司长，要不你谏言一下。”

　　“张司长，还是你擅长谏言献策。”

　　“王也不过十六岁，终归还是有些少年心性。”

　　“是啊，是啊，闻所未闻，太荒唐了吧。”

　　“……”

　　昔国早朝大殿内，群臣因为昔诺刚刚宣布的事情议论纷纷，都不甚理解王的用意，但是鉴于昔诺的威严又不太敢表现出来，私底下很轻声的议论，想表达自己的意见，却也不敢让昔诺听到。毕竟这个事情也不是国家军政大事，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直接拂逆昔诺。当然，昔国官职素以能者居者，不分血统，不分性别，这在当时战乱纷飞的年代已是很难得，众臣面对这个情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

　　昔诺看到众人的表现，其实明白众人的心思，他们不能接受的不是这个事情本身，而是不能接受一个来自异国的小女孩突然要被尊以国礼，在昔国自古都是只服能者，这也是为什么昔诺虽为昔国历任最年轻的帝王，却最受拥戴。

　　昔诺：“穆丞相，尔等所议何事？”

　　穆丞相措辞说到：“王，臣等一时太过惊愕，忍不得要议论，听说橙国姬氏女巫超凡脱俗，惊为天人，且听说橙国书法独步天下，大家都想亲眼目睹其风采，向其讨教一二橙国的雅艺礼仪和巫女御物之术。”

　　丞相说到书法的时候用余光瞟了瞟自己的女儿穆司仪。穆雪，奉职司仪，是昔国掌管礼仪的女官，也是昔国一位有名的才女，以书法和过目不忘之能闻名昔国，年十七岁，也是昔国最年轻的女官，从小倾慕昔诺，一直努力练习礼仪，在女官中是除苏画师外唯一能和昔诺说得上话的，只不过也仅限于国事汇报，且昔诺从未正眼看过她，不过在昔国已是很难得了，其他女官根本连昔诺的面都见不着。因此，穆雪一直很自信自己已经甩别的女子几条街。如果问她谁最有机会成为昔王妃，那么穆雪觉得一定是自己。因此，她也一直在寻思怎么让素辞当众难堪，这样素辞难于在昔国立足，远离昔诺。

　　昔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橙虽内乱，但传承之久，祭祀成效却是我国不能与之相较的。重祭祀教化，可适时按甲休兵，休养生息，终国泰民安。”

　　众臣：“王上英明。”

　　昔诺：“既然众卿好奇，不如宣姬女巫上殿。”昔诺眼角微扬起来，心想他的群臣们要自讨没趣了，素辞的风姿可是连他都拍手叫绝的，又岂是这些人能轻易讨到好处的。

　　素辞盈盈莲步走过多级台阶，终于来到正殿，只见她一身洁净，素雅绝尘，进殿的一刻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宛若仙子，亭亭而立，众臣的议论声纷纷戛然而止。素辞行礼：“橙国女巫姬氏素辞拜见昔王。”昔诺：“请起。”

　　素辞礼毕，丞相上前参礼：“王，听说橙国最善书法，橙国的书法独步天下，止于至善，想请姬女巫让我等见识一二。”素辞一听，知道丞相有意为难自己，穆丞相自然是听说了橙王经常拿书法的事来说教素辞，且自己的女儿又擅长书法，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昔诺：“丞相，书法乃橙国之重器，轻易示与人前怕是不合礼仪。”

　　素辞：“昔王，橙国确重书法，橙国国君的书法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我天资愚钝，虽不能习得其精髓，却也想请丞相指点一二。”

　　穆雪自是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上前行礼：“王，臣女斗胆和姬女巫请教一番，听说橙国有双子姬，博闻强识、精通礼乐。机会难得，近期新进贡一批楼阳文《菩提经》，不如我们就此参阅和默写。臣女请教之后，定当回去以女巫为榜样，潜心研习。”素辞明了，知道穆雪想借此次比试获得管教自己的权利。

　　昔诺看了看素辞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道：“允。”

　　半炷香过后，素辞和穆雪同时默写好，呈交给旁边的侍从核对，素辞无一错漏，侍从识得穆雪书法，核对出错了一字，悄悄瞒了下来。再看书法，先打开的一份卷轴是穆雪的，她的书法群臣自是识别得出来，连连称好，都等着看素辞笑话。待素辞的卷轴打开后，称赞声更是高过穆雪，不过大家碍于丞相的面子，不敢太明显。须知素辞虽常被橙王说教，却是以他自己和兮若的书法做比较，比起其他人却是绰绰有余。且素辞年纪比穆雪小了，功力差异自是很明显了。

　　穆雪悻悻的退回去，不过却不想在昔诺面前失了仪态，行礼道：“臣受教了。”

　　目前素辞已经收获了几分威望，不过要被以国礼奉之众人还是不服气的。再者有丞相开了头触了姬女巫写字被训的霉头，也无需太顾忌了。好像昔王和姬女巫都没有提及刚刚穆雪说的潜心研习的事情，也就放开了想要一探究竟。

　　张司长：“王，巫女具体通灵御物之能，我等虽见识过织氏的催眠术和千氏的御鸟术，却是想开开眼，看看这橙国的御物之术有何特别之处。”

　　已经过了书法这关，昔诺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答道：“允。”

　　素辞庄重的行一礼：“昔王，橙国御物之术讲究通灵顺气，驱凶辟邪。我看在做大人中有印堂发黑，气息不调者，可借御物之术为各位大人顺气，但恐冒犯了诸位大人。”

　　昔王：“无妨，诸卿有何意见。”

　　众臣：“臣等自然没意见。”

　　众臣答复后，素辞端坐桌前，素手拨弦，铮铮琴音响起，和那日在祭坛听的曲调有所不同，少了几分清冽，多了几分凌厉，气势十足。琴音七响之后，却只见诸位大臣表情怪异，在仔细一看，他们的官帽很其怪的朝着各个方向鼓起来，像是帽子里有什么活物在动，群臣恐慌，却不好在君王面前摘帽。素辞一指和弦掠过，君臣帽子飞起来，帽子里有玉蟾飞奔而出，齐刷刷的退出殿外。紧接着一阵风袭来，一波桃叶在殿内飞舞，各有一片叶子将群臣的帽子纷纷弹回去戴上。

　　素辞上前行礼：“各位大人失礼了，这玉蟾和桃叶皆有顺气避凶之效，通过御兽和御木之术，各位大人晦气已除，今后定能否极泰来。”众臣虽然不悦，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一是本来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二是之前已允诺素辞可为自己顺气，终究还是自己自讨没趣，只得纷纷感谢素辞为自己顺气。

　　不过世上总会有这种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刚刚素辞的举动令某些人心中滋生了不快。此时有一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官员上前行礼：“王，姬女巫不愧为橙国双子姬，想必定能为我国带来好运。近期听闻西郊园陵有邪祟作乱，民心不安，不如请巫女前去净化驻守。昔诺眉头一皱，这人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丞相的门生，竟然想让素辞去驻守园陵，真是好算计！

　　素辞：“好说，世人皆以为净化恶灵需要到安息之地作法祭祀，却不知恶灵之所以为恶，乃其生前怨气不平，心愿未了导致。净化此类灵者，需至其身亡之地或者生前流连之所招魂，详询其生前有何未了心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即可渡化。哪位大人家里遭恶灵侵扰，我愿随时上门招魂，助其了却生前所愿。”说完素辞看了一圈在场的官员，大家纷纷表示家门太平。

　　这位官员面色瞬间苍白，他只想着素辞一小姑娘肯定好拿捏，且可以借机为穆雪出口气，却不曾想她的头脑如此活络，应付问题隐隐有昔王的风范。自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去估计也见不到穆雪的好脸色了。

　　昔诺：“众卿可还有何事请教。”

　　众臣却是识趣了，纷纷上前：“恭喜吾王得巫女。”

　　昔诺：“穆司仪，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回去好好学习橙国的书法之道。前几日我和橙王交谈，方知橙国对待书法及其认真刻苦。练字之时须在神像面前跪着练习，一次练习至少三柱香的时间。此外，书法不精有错字者须更用功用心，常见的有头悬梁锥刺股之法。刚刚穆司仪默写的《菩提经》有一错字，就头悬梁练习一月，然后神殿练习书法一年。”

　　穆雪：“臣领命。”

　　昔诺：“刚刚有侍者工作失职，竟未看出穆司仪字有错，时染下去好好查一查是有意为之，还是能力不足凭什么关系谋得该职位。”

　　时染：“臣领命。”

　　昔诺：“此后，姬氏巫女乃我国座上宾，奉之国礼，昔国之内行动不受约束。但有所命，皆我授意，诸卿可还有异议。”

　　众臣：“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