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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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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出来,孟安醉身形一顿,笑容瞬间僵硬,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名监官,像听错了般轻声询问:“您要拿下谁?”
监官冷着脸,并不说话,因为几柄瞬间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替他回答了。
“有点意思。”
若非不能乱动,孟安醉都想为这反转鼓掌了。
那青年见状,也是一头雾水,“请问大人,这位掌柜犯了什么事?”
监官面露冷笑,道:“她私酿酒曲,目无王法!按律,是要杀头的!”
此话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
桑落忽然大喊出声,她先前被那几柄亮蹭蹭的刀吓得脸色惨白,现在才缓过来,一听见孟安醉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急忙解释道:“咱们沉醉酒肆的酒曲都是正儿八经跟官府买的,怎会有私酿一说?”
“若是跟官府买的,为何名册上没有记录?”监官的朝天鼻喷出一股气。
“没有记录?”桑落满脸疑惑,“可每次我都是亲眼看着酒务提笔记下了的啊。”
监官道:“你若不信,便自己看。”
说罢,有人呈上来一本册子,桑落翻了又翻,上头好几个熟悉的酒店名字,但就是没看到沉醉酒肆的。
她身子晃了晃,捧着册子的手一抖,册子掉落在地,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没有呢……”
监官命人收了册子,指着身旁凤阳酒楼的王掌柜,厉声道:“幸好王掌柜举报及时,没让你们这群刁民污了‘贡酒’二字,否则上头怪罪下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那王掌柜跟着笑了几声,面上尽是得意。
桑落听到这话,这才想起,上个月她为了省些银子,买曲时并没有打点那些酒务。
她以为不打点,也仅仅是酒曲买得贵些而已,却不曾想那些人为了报复,竟胆敢制造假册。
越想她越觉得心尖发凉,眼泪立时便淌了下来,瘫软在地,“掌柜的,我、我对不起你……”
孟安醉见她这样,也差不多猜到了缘由。
她早就知晓那王掌柜不会轻易放弃贡酒这块儿肥肉,所以沉醉酒肆拨得头筹后,她就决定私下同监官申请,将名额让给凤阳酒楼。
谁知他们如此迫不及待,那仗势的狂妄压根不加掩饰。
这样一来,反倒那青年今日逃过了一劫。
真是格外讽刺。
思忖片刻,孟安醉朝监官道:“今日之事,同我店里的两名伙计无关,她们不懂酿酒。”
监官道:“这么说,你承认私酿酒曲了?”
孟安醉没有回答,只是道:“放了她们罢。”
监官想了想,大概也自知此事不宜再起风波,今日出门游玩的贵人多,再生事端便不好了,于是打了个手势,松口道:“将其余两人放了。”
桑落竹青被官兵往外推搡着,桑落有心要同孟安醉共患难,挣扎着不想走。
竹青本也慌张,但她明白呆在外头联合展城归的话,还有一线救孟安醉的希望,若都被抓了,那才是全完了。于是当即拉着桑落,转身往酒肆的方向跑去。
被耽搁这么久,监官满脸不耐,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将她给本官拿下!”
周遭全是看好戏的,先前为青年喝彩的人有多少,眼下唾弃孟安醉的人便有多少。
见桑落竹青脱险,孟安醉轻舒一口气,垂下眼睑,神色晦暗不明。
“今日我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就在那些官兵上来给孟安醉戴枷锁时,大个子青年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只听他冷笑一声,接着掷地有声地讽刺道:“金陵不愧是帝都金陵,不但不公之事随处可见,这里的官员还走在腐败的最前线。这里不仅是最繁华最鼎盛的,还是最肮脏的。”
他话音刚落,空气静了片刻。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连孟安醉心尖都被震颤了两分。
他还真敢说啊。
“大胆狂徒!”
监官脸色铁青,果然气急败坏,抬手指着他,整个手都在抖,“本官谅你无知,不忍怪罪,没曾想你竟如此出言不逊!你既不怕死,那来人,将他给本官一并抓了!”
那青年面露不屑,怒吼一声,将围住孟安醉的几名官兵猛地掀翻在地,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护在身后,那张圆脸上尽是认真,“一人做事一人当,方才是我揭穿了你们的阴谋,你们要杀要剐,冲我一人来即可!这位沉醉酒肆的掌柜是无辜的!”
监官气得吹胡子瞪眼,“她无不无辜,可不是你说了算!”说罢又一列官兵涌了上来,“听我令,反抗者,杀无赦!”
青年见对方动了真格,咬了咬牙,回头低声朝孟安醉道:“掌柜的,一会儿你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是我没听你的劝连累了你……”
“闭嘴!”
“……啊?”青年瞪大眼。
孟安醉抬了抬眼皮,她将方才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酒坛拿在手上颠了颠,面无表情道:“闭嘴,然后让开。”
青年懵住,下意识乖乖侧过身子。
官兵在这时一涌而上,孟安醉唇角噙着冷笑,冷不丁地一脚踹向冲在最前头的那名官兵,正中腹部,身手快且狠。
她不过才使两分力,那官兵的身子便飞起往后排的人砸去,霎时倒了一片。
有风吹来,撩起孟安醉的发,杏花香经微风送进众人鼻尖下,气流涌动,他们都被这风和香迷花了眼,一时之间,天与地都甜得腻人。
等再反应过来时,那个眉目清娆的女子,拿着方才众口称赞的金陵醉,站在了监官面前。
那监官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酒肆掌柜武功居然这般高强,顿时惊怒道:“大胆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殴打官兵!”
孟安醉一声冷笑,将手中的金陵醉朝着他那颗惹人厌的脑袋一个暴扣,酒坛碎裂,她的声音仿若寒霜,“殴打官兵算什么,殴打狗官才爽呢。”
血很快从监官额头上流了满面,他被砸得头晕脑胀,几乎站不住。
但孟安醉没有给他优雅倒地的机会。
她脚尖竖起,原地扭了扭脚踝,在监官屁滚尿流的神色中,猛地抬起一脚像踢皮球般将他踹上了半空。
监官惨叫一声,翻了个滚儿,背朝地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肋骨立时咔擦断了两根,他嘴巴里冒着气泡的鲜血泊泊流出,呛得他差点一句话也说不出。
旁边的官兵终于从震动中反应过来,一部分人赶紧跑过去疏散人群,将先前看戏的群众全都赶走了,另一部分人则慌慌张张重新将孟安醉围住,但见识了孟安醉的身手后,这回谁也不敢再上前。
凤阳酒楼的王掌柜瞧见发生这等变数,思忖片刻,趁乱不知不觉弯身退了出去。
孟安醉慢慢走近双目瞪得若铜铃般的监官,她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居高临下问道:“方才大人说谁私酿酒曲呢?麻烦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监官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得微抬起手来,眼中恨意如毒蛇吐信,“你、你……”
他刚开了个头,便被抡过来的拳头打断,孟安醉吹了吹沾上鲜血的手骨节,目光凶狠,冷道:“这是说错的惩罚。”
监官被打得鼻梁都歪了,他心头恨不得啃她骨嗜她肉,不怕死般,瓮声瓮气再度放狠话:“我要杀了你——”
孟安醉又一拳往他右眼眶上打去,轻描淡写地纠正:“又错了,再来。”
若非她省了力,只怕半个脑袋都要给他砸碎。
监官监官瘫在地上,骨头都软了,白眼珠时不时上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身体一阵抽搐,到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他这回,踢到了铁板。
若再不松口求饶,只怕自己真的会被她当场活活打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他回去向上头告一状,定要将她祖坟刨了以解心头之恨!
想明白后,监官马上惨白着脸,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爬到她脚边,哭爹喊娘道:“是我!是我故意污蔑沉醉酒肆的!姑奶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而后吐着血沫朝旁边的官兵吼:“退下!都给老子退下!”
孟安醉见他鼻脓口水的模样,满意地“嗯”了声:“这回总算会说人话了。”
人群退到一边,整个场地都显得空旷起来,平地起了风,杨柳千万条,飘絮如飞雪。
青年看见前面的女子裙摆荡起了波澜,她一脚踩在监官的肩膀上,膝盖撑起手肘,而后红唇一弯,迎着风,俯视冷笑,“从今往后,记住本姑娘的名字,沉醉酒肆的当家掌柜,姓孟名安醉。”